负责审问的指挥佥事连忙回答:
“问过了,周大人倒是想联系,可高丽那边没敢回应。”
陆云逸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高丽朝廷自顾不暇,不会在这个时候掺和进来。
这场大抓捕整整持续了三天。
到了第三天傍晚,
最后一个参与哗变的卫所指挥被押进都司衙时,
潘敬才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总算清净了。”
陆云逸递给他一杯热茶:
“还有些尾巴要清,温氏和那些大族做的窝囊事,得敲打敲打。”
潘敬接过茶,喝了一口:
“放心,温明远那边我已经让人去说了,
他答应把之前帮周鹗藏的物料、军械都交出来,还愿意再出两万两银子赔罪。”
说罢,潘敬脸色古怪到了极点:
“这次抄家.可谓是掘地三尺啊,找出来的银子.修路都快够了。”
陆云逸也是脸色古怪,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些大户,真是富可敌国啊,且看吧。”
四月初的辽阳城,天气彻底放晴。
积雪融尽,官道上的泥泞也干得差不多,
阳光洒在城墙上,连砖缝里的青苔都透着股生机。
都司衙门的空地上,许成运来的银子马车一字排开,足足有十几辆,路过的吏员频频驻足,小声惊叹:
“这么多银子,怕有几十万两吧?”
潘敬、陆云逸、张构,还有几个都司核心官员,都站在马车旁。
许成亲自上前,打开了最前面一辆马车的木箱,
里面的银锭码得整整齐齐,
每一块都有巴掌大小,泛着冷白的光,
阳光一照,晃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潘大人,这里一共是二十万两银子,分两批运来的,都在这儿了。”
许成躬身禀报,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
这一路艰险,总算没白费。
张构快步走上前,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银锭。
冰凉的触感传来,还带着一丝潮湿的铜锈味。
他抬起头,看向潘敬,眼神里满是震惊:
“潘大人,这银子你从哪儿弄来的?”
潘敬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只是拍了拍许成的肩膀:
“多亏了许大人,还有陆大人的帮忙。”
张构皱了皱眉,追问道:
“陆大人?他们哪来这么多银子?
就算是北平行都司富庶,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二十万两吧?”
潘敬还是没明说,只是含糊道:
“张大人,您只需知道这银子来路正当,足够修路用,这就够了。”
张构见潘敬不肯说,脸色沉了沉,
目光一转,落在了一旁的陆云逸身上。
陆云逸正站在马车旁,手里把玩着一块小银锭,神情淡然,仿佛眼前这几十万两银子跟他没半点关系。
可张构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想起了之前收到的匿名信,
信里说陆云逸擅自带兵入高丽,烧杀抢掠。
当时他觉得是诬告,可现在看着这满车的银子,
再联想到陆云逸之前在三万卫巡查铁矿的借口,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这银子,会不会是从高丽弄来的?
张构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陆云逸身边,语气平淡地问:
“陆大人,您之前去三万卫巡查铁矿,可有什么收获?”
陆云逸抬了抬头,将手里的银锭放回木箱,笑着说:
“收获不小,英城子铁矿的矿石质量很好,还能炼出些黄铜,以后做大炮能用上。”
张构盯着他的眼睛,又问:
“那您在三万卫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高丽那边的动静?比如有明军去那边?”
陆云逸的笑容不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张大人,你若是想知道高丽的动静,就去看都司的文书,问本官作甚?”
张构被噎了一下,却没放弃:
“可这二十万两银子,北平行都司就算再有钱,也拿不出来这么多吧?
陆大人是指挥使,总该知道些内情。”
“张大人,北平行都司的财政有专门官员负责,
我只管军务,不管银子的事。”
这话张构自然是不信,
不过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张构也知道再问下去没用。
他看着陆云逸那成竹在胸的模样,心里疑云越来越重:
“难道那封信上说的是真的?”
张构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还是太天真了,
辽东的水,比他想得还要深,
陆云逸这个人,也比他看到的要复杂得多。
这时,潘敬走了过来,拍了拍张构的肩膀:
“张大人,别愣着了,咱们去都司衙商议一下修路的事吧。
银子有了,得尽快定下开工日期,也好给朝廷一个交代。”
张构回过神,点了点头,却没立刻挪动脚步,
他的目光还停留在那些银锭上,
心里疑问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却找不到答案。
都司衙门议事厅里,官员们讨论激烈,叫骂声不止!
有人说要先修辽阳到镇江堡的路段,以此拿来练手,
有人说要先修辽阳到锦州卫的,既练手又节省时间,
正堂内一片热闹,潘敬坐在上首,时不时点头附和,
而陆云逸则坐在一旁,偶尔插一两句话,却都切中要害。
张构坐在角落里没怎么说话,脑子里一直想着那些银子。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让郁新送出的信,
询问是否有明军入境的事,
信已经送出去了,可到现在还没回信。
是高丽那边故意拖延,还是根本就没有这事?
如果真有这事,李成桂为什么不声张?
“张大人,您觉得先修哪段路好?”潘敬的声音打断了张构的思绪。
张构抬起头,定了定神,说道:
“先修辽阳到锦州的吧,朝廷定下是修建辽阳到大宁的路,
如今已经耽搁了一些时日,还是要抓紧啊,如此才好向朝廷交差。”
潘敬点了点头:
“张大人说得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议事结束后,官员们陆续离开,张构却特意留了下来。
他走到潘敬面前,沉声道:
“潘大人,下官还是想知道,那些银子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不是下官多管闲事,是二十万两银子太多了,
若是来路不正,朝廷问起来,下官都不知该如何解释。”
潘敬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语气也严肃了几分:
“张大人,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但你就放心吧,银子不会有任何人来查。
你们好好监督修路,等路彻底开工就回朝复命,其他的事不用管。”
张构看着潘敬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议事厅。
走出都司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