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每日都是命悬一线,稍有不慎便会遭遇不测,惜春此刻亦是满心忧虑。
“四小姐,珏哥儿眼下的具体情形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也是从街头巷尾的闲谈中听来的。”
要是搁在从前,赖大才不会搭理她呢。
可如今情况大不相同了,毕竟贾珏飞黄腾达了,这些下人对他的态度自然也要来个彻底转变了。
贾珏和惜春打小就情谊深厚,如今惜春可不是那没人疼没人爱的受气包了。
“赖大,珏哥儿如今又做出什么大动静了?”
贾母询问道。
紧接着,赖大便把自己听到的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虽说如今传来传去添枝加叶说得神乎其神,但大体上也没差多少。
王夫人一边听着,一边心里直冒火。
不是有句老话嘛,胡虏不过万,过万不可敌么?
为何他们明明“优势在我”,居然还能输得这么惨,真是不可理喻啊!
“珏哥儿如今可真是长大成人,能挑大梁了啊!”
贾母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早已离世多年的夫君贾代善,当年的贾代善在同辈同年龄段的人当中,那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了。
虽说心里头一万个不愿意,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就目前来看,要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宝玉不是大器晚成的话,贾珏在各方面和贾代善才更像祖孙俩呢!
呃,当然也不完全是这样,毕竟珏哥儿有时候脑子还是转得不太灵光。
惜春的眼中满是担忧,她只盼着自己的珏哥哥一直平平安安的,可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什么的!
探春虽也为此感到高兴,但也没觉得有多意外,以珏哥哥之前展现出来的能力,这完全是在意料之中。
房里的丫鬟们一时间都各怀心思。
贾珏如今可真是出人头地了呀!
那她们是不是也有机会跟着沾沾光,或者说要是能成为他身边的丫鬟或者姨娘,那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老太太,大小姐回府了!”
就在这时,一个老嬷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道。
众人皆是一愣。
“咦?”
王夫人心头猛地一紧,暗叫一声糟糕,难道元春被逐出皇宫了?
“老祖宗。”
话音未落,贾元春那端庄却又带着几分颤意的身影,已然立在门口。
她望向愈发显得苍老憔悴的贾母,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如断线珍珠般滚落。
“不对呀,你此刻怎会出宫?莫不是真被赶了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还有元春,你可知道那贾珏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猛地起身,脚步匆匆地奔至贾元春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攥着,急切地问道。
“不是不是,母亲您想岔了。是太后娘娘恩准我出宫来探望家人的。”
贾元春瞧见自己亲娘,本以为会对自己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可并非如此,心中难免涌起一丝失落。
“珏哥儿在辽东立下大功,陛下封他为一等忠勇伯。”
贾元春定了定心神,缓缓说道。
“一等伯!”
刹那间,厅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众人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一,一,一等伯爵?!”
王夫人愣了一愣,随即气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
为何不是自己的宝玉获此荣耀,却是那个没地位的庶子,蠢货?!
凭什么,这到底是凭什么?!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听闻贾元春回府,匆忙赶来的贾赦和贾政,此时刚好走到堂外,恰好听到了她的话。
两人一时间心情复杂,神色各异。
好呀,好呀,好小子,真有你的!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
贾赦兴奋得差点就要放声大笑起来!
贾政则是满心的嫉妒、羡慕与怨恨呐!
他满心不甘,凭什么贾珏是大房所出,而不是自己膝下的骨血啊?!
换句话讲,他又何尝不盼着自己的孩子也能这般有出息啊!
“元春呐,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贾母赶忙把怀里一脸茫然的贾宝玉推到一旁,拄着拐杖,脚步蹒跚地走到贾元春跟前。
“祖母,绝无半句虚言。”
“想来那圣旨已快马加鞭送往辽东咯!”
贾元春颔首,神色郑重地说道。
“好呀,好呀!”
贾母激动得老泪纵横。
“日后我到了九泉之下,也有脸面去见先荣国公和列祖列宗啦!”
“对了元春,怎的不见宣旨太监来咱荣国府啊?”
按理说贾珏立下如此大功,他本人以及出身的家族府邸都该有专人前来宣旨才是。
之前贾珏初次获封男爵的时候有,如今都成了一等伯了为何却无?!
他们作为贾珏的亲属,到现在都还不知情呢!
这到底是何缘故??
贾元春一时间面露难色,却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总不能直接说出,皇帝知晓珏哥儿往昔在府里的地位和遭遇,对荣国府满心厌弃。
所以才这般疏远冷落啊!
贾元春不敢直言,不然自己祖母要是知道了,她年事已高,恐怕会承受不住啊!
要是她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整日担惊受怕,身体出了状况可咋办哟?!
忽然这时,那宁府贾珍,尤氏的丫头万儿却惊慌失措的闯进荣禧堂,脸色苍白道:“老太太,不好,大事不好了!!”
“啊!元春小姐也回来了!”
贾母蹙眉:“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贾元春也忙道:“咦,这不是万儿么......你别着急,慢慢说!”
万儿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跪伏在地,带着哭腔:“老爷他......他......去了!!!”
“你说什么?!”
......
对于贾府众人而言,今日可谓是戏剧性拉满。
大喜兼大悲!
心中情绪如同上天入地!
半个时辰之后,宁国府内。
东西两府里,主子们、管家们,还有那些贴身伺候的大丫鬟们,全都聚齐了。
众人皆是眉头紧锁,神色间满是忧虑,更有甚者,泪水已悄然滑落。
尤氏以袖掩面,悲泣道:
“老爷啊,究竟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竟对您下此毒手!老爷,您走得何其冤屈!”
尤氏之泪,绝非虚情假意,乃是真情流露。
然这真情,却非全为贾珍。她之所以能坐上续弦之位,全赖亡夫昔日六品之尊。
岁月不饶人,她已色衰爱弛,多年未曾近身侍奉贾珍。
膝下无子,娘家亦无依靠。
如今贾珍离世,她日后该何去何从?
若贾蓉尚在,即便为了颜面,也会善待她这位‘母亲’。
可贾蓉也走了!
父子二人一同离世,她这宁国府主母之名,日后又当如何维系?
无论谁接掌宁国府,她还能否继续享受这富贵荣华?
秦可卿亦是掩面而泣,虽嫁入府中时日尚浅,亲情爱情皆淡。
但终究是自己的公爹与夫君,想到日后将孤苦伶仃,甚至被人视作不祥,心中便涌起阵阵悲凉。
李纨的遭遇犹在眼前,秦可卿怎能不悲从中来?
贾敬面色铁青,怒喝道:
“够了!都给我住口!还不够乱吗?!”
贾敬闻得儿子孙子遇害之讯,即刻赶回。
若非贾家身份特殊,又蒙雍和帝特旨,岂能夜开城门,放他入内?
贾敬转头,望向一旁那位面容姣好、目光如炬的女子,问道:
“锦衣府还查出些什么线索没有?!”
这女子唤作夏荷,乃锦衣府中的一名百户长。
莫看她身为女子,却心思缜密且手段狠辣,加之在锦衣府内有所依仗,故而鲜有人敢轻易招惹于她。
正因她身为女子,锦衣府才遣她前来,负责与宁国府进行联络沟通。
毕竟锦衣府也知晓,贾家东西两府女眷众多,男子在此事上不便直接出面。
夏荷低垂着眼帘,嗓音略带沙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