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锦这边也在和冯国用、杨恒等人商量新兵的装备问题,这次扩军那么多,兵甲的缺口是个很大的问题。
兵器倒不是很缺,这次渡江之后,庐州那边送来了积攒大半年的七八万支大枪,再加上缴获的十几万元军的兵器,新扩编的部队做到人手一支兵器是不难的,关键还是甲胄。
这次渡江之战,从当涂和采石矶开始算起,一直到攻下建康城,累计缴获了四万三千多副各式甲胄,铁甲和皮甲差不多各占一半。
之前从庐州也送来近三万副制式布面铁甲,第一轮扩军的时候已经分下去了一大半,还剩一万多副,只够再装备三个团。
华东方面军的总兵力,不算那个骑兵团和炮团的话,一共是28个步兵团,而且炮团和骑兵团本来就有甲胄,另外杨璟、俞通海、张德胜、以及朱寿和张温的火枪团,这五个团也是本来就有甲胄的。
渡江后送来剩下的那些甲胄,还可以再装备三个团,这就是八个团了,还差二十个团的甲胄。
这20个团里还有两个是新扩编的先登团,他们本来各自就有一个营的甲胄,还缺六个营的甲胄而已,算一个半团的缺口。
从上个月九月初十补充铁甲,到十一月十五东征开始,中间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铁厂又能生产大约一万六七千副制式铁甲,如果只配发给各团的四个战兵营,辅兵营不发甲胄的话,这样又能装备五个团。
如此一来,就还只剩大概14个团的缺口。
缴获的43000副各式甲胄,如果只装备战兵,不给辅兵,连勤杂人员都不算的话,那每团四个营的战兵就是3200人,这缴获的四万多副甲胄,差不多正好能装备13个团,就只差一两个团的缺口。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再多的甲胄鲁锦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
然后缴获的两万多副元军铁甲,也优先给主攻部队使用,剩下的皮甲分给二线部队,最后用来填线的镇守部队,暂时则分不到甲胄,比如镇守常州和溧阳的部队,距离后方最近,这两个团就不用装备甲胄了,反正离着近,等将来再生产出新的,也可以就近给他们补充。
这样一来,华东方面军的兵甲缺口就差不多能糊弄平了,只是现在需要甲胄的又何止只有杨璟的部队。
马上要开始的江北战役,肯定也要扩编很多部队,而鲁锦现在连未来一个多月的甲胄产量都已经预支出去了
时间就在这样紧张的准备中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十月十一这天,已经抵达来安前线的朱亮祖和廖永忠向鲁锦发信,35军六个团的大军集结,开始向东面的扬州路进军,江北战役正式打响!
第314章 徐州碉堡了
来安城东门外,35军两个师六个团,两万七千人的大军整装待发,朱亮祖披挂一身亮银色鱼鳞甲打马来到阵前,给全军将士训话,做战前动员。
“就在上个月,禁卫军和37军随大帅渡江,连克七城,歼敌十余万,所部立下泼天大功,禁卫军和37军人人皆有升迁。
“排长升为连长,连长升营官,营官升指挥,指挥升督师,督师升总管,37军总管杨璟,更是被大帅拜为大将军,独领一面战事,如今手下有十个师,30个团,十几万人马!
“禁卫军陷阵营,更是有一个小小的班长,攻克当涂时,于万军之中生俘太平路元军主将,被大帅封了丹阳伯,从一个小小的班长,一跃成了指挥使!羡慕不羡慕?眼红不眼红?!”
哗————
在场的35军将士闻言顿时一片哗然,许多人都是刚刚才知道此事,基层军官们当然羡慕渡江的将士能全升一级,普通士卒则是用那个升为指挥的班长和自己做比较,人家能从班长升到指挥使,为何自己不能?
中高层将领,如郑用、冯胜这些团指挥使,则是期望于能升为督师,甚至总管,当然他们更加震惊杨璟麾下现在的兵力规模,竟然有十个师,三十个团,这得多少大军?
眼下他们35军全加起来,也不过才六个团而已,杨璟的兵力足足是他们的五倍!
“怎么没人说话,都没吃饭吗?大声告诉我!”
“羡慕!”
朱亮祖这才满意的策马在阵前小跑起来,边跑边喊道。
“羡慕个屁,咱们35军用得着羡慕他们?”
“哈哈哈哈——”在场士卒顿时大笑起来。
等士卒们止住笑声,朱亮祖又正色喊道。
“你们用不着羡慕别人,因为今日我们也要出征,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他们的渡江战役打完了,该轮到咱们35军涨脸了!
“谁想升迁?谁想拜将?谁想封妻荫子?我说了不算,想要得到这些,就要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到战场上给我看!
“咱们圣武军中,军将任免虽是由大帅亲自决断,但你们的战功却要由我来评判,此次出征,谁打的如何我都看在眼里,谁表现出众,悍不畏死,奋勇杀敌,我就先替谁向大帅叙功!
“更加之,此次出征,大帅还许我便宜扩军之权,若兵力不够时,可先行任命临时代理军职,事后只需报与大帅知晓即可,所以你们那些有上进心的,都给我听好了,你们做的什么事我都看在眼里,想要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等到了战场上,就把你们吃奶的劲都给我使出来!”
“哈哈哈哈——”士卒们闻言再次哄笑起来。
做完了战前动员,朱亮祖又喊道。
“此次江北战役,大帅没别的要求,只给我提了一条,那就是兵贵神速!
“此战我们进兵的速度一定要快,要快到元军来不及反应,不给敌军任何喘息调兵之机,因此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行军!
“步兵要跑出骑兵的速度来,骑兵要跑的比鹰隼还要快,谁要是跑不动了,就是咬着牙,连拖带拽也要给我跟上,谁敢给我拖后腿,老子就用这条马鞭抽烂他,战后我要上报大帅,把他赶回家去种田,让他看着别人升官领赏!
“我35军不要这样的废物,丢人现眼!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两万多将士顿时齐声应诺。
朱亮祖满意点头,这才跑到阵列前方,开始调兵遣将。
“郑用听令。”
“末将在!”郑用连忙打马出列,抱拳等候命令。
“着你部领三个营骑兵,踏平天长西北的石梁寨营地,那里有俞时良的六千贼兵步卒,你能打下来吗?”
“末将一定做到!”
“好,军中无戏言,我去建康时,大帅点名要那贼将俞时良,死活不论,不管是首级还是生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都得我给带回来,还有俞时良那六千兵马,打完能剩多少,也一并俘虏了带去天长县,我到天长再与你会兵。”朱亮祖又安排道。
“是,末将遵令!”
见郑用领命退下,朱亮祖放心的点点头,三个营差不多就是将近三千骑兵,三千骑兵打六千无甲的步兵,那还不是跟玩一样,朱亮祖根本就没把俞时良那几千人放在眼里。
交代完郑用,然后他又跟剩下的人说道。
“第五团和冯胜的14团,还有山炮营,随我去攻天长县城,留下的一个骑兵营在前方开道,五团在前,炮营居中,14团殿后,即刻出发!
“106师随廖督师调遣,自行去攻六合县,待我部攻下天长,便来与你合兵东进,你们的速度也要快!”
“是!”众人当即领命。
给各部分配完任务,命令一下,大军立刻行动。
十月十一,建康被攻克后的第五天,江北战役开始,朱亮祖率领35军主力,开始向东面的天长跟六合扑去。
与此同时,就在朱亮祖这边率军拔营的时候,从濠州离开的李喜喜和傅友德,也押着两千副铁甲回到了徐州,并且向芝麻李汇报了鲁锦那边的答复。
“这么说,他们如今正在扩军,也急需甲胄,所以没有多余的甲胄援助咱们?”芝麻李再次确定道。
“是。”李喜喜点点头,“不过那两人说的更难听些,说什么公平交易,互通有无可以,但就算有甲胄也不会白给咱们,咱们的甲士又不会听他们鲁帅的调遣。”
“哈哈.”芝麻李闻言哑然失笑,倒也不生气,而是说道。
“人家说的也是事实嘛,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我李二一生光明磊落,能拿出一仓芝麻救济百姓不图回报,自然干不出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来。
“再说人家圣武军也已经帮了咱们不少,如今再帮咱们是情谊,不给也是本分,没什么可埋怨的。”
李喜喜和傅友德都点了点头,对这位李帅都十分敬重。
芝麻李又问道,“那出兵协防的事情呢?也没答应?”
“嗯,没答应,也是那般说的,说要他们出兵,军粮谁供,城池谁管,还说除非在咱们地盘征兵征粮收税,否则断不会出兵相助,这不就明摆着让咱们把地盘交给他们吗?”李喜喜还是有些不忿的说道。
傅友德则是在旁边补充道。
“我看也不一定,之前驻守濠州的一直是那个朱亮祖,按照圣武军那边的番号,称为第五团,但是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出现了大规模调动。
“朱亮祖本部的两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全都到了濠州,辎重大车上也装满了粮食军资,后面还来了一个第七团接管濠州城防,将领是巢湖老将俞家老二,底下的人叫他督师,听说是新上任的113师督师。”
芝麻李闻言顿时咋舌道,“他们都已经扩编到13个师了?都是三个团,一万四五千人那种?”
傅友德想了想,当即道,“应该不止13个师,这个第七团虽然番号比较靠前,但我注意到他们团里有不少新兵,而且甲胄不全,还有许多士卒是江南口音,应该是他们从江南新扩编出来的部队。”
芝麻李点点头,表示认可这个判断。
傅友德又说道,“我说的意思是,那位圣武军的鲁帅派人接管了濠州城防,而朱亮祖的本部三个团兵马又在濠州集结,载满了物资,明显是一副准备出征或者调防的状态,而且我们回来时,那朱亮祖也说了,今后再有联系,直接派人去濠州找那俞老二就行,摆明了就是要走。”
芝麻李闻言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他们不出兵帮忙,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有战事?是江南那边还是哪里?”
傅友德点了点头,然后推测道,“出兵是肯定要出兵的,但是打哪里就不好说了,那朱亮祖临走时还说,虽然他们不能出兵帮咱们协防,但两家好歹还是友邻,是友军,唇亡齿寒的说法就是他们鲁帅先说的,断不会坐看咱们挨打的道理。
“所以他们也会出兵,搞不好可以吸引一部分脱脱的元军过去,从侧面帮咱们分摊一些压力,因此按照他这个说法,我趋向于他们会打江北的扬州路。”
芝麻李蹙眉思考片刻,郑重问道,“为何是江北?”
傅友德又分析道,“一来,朱亮祖说他们鲁帅已经攻下了集庆路、镇江路和太平路,那么以圣武军每攻破一地,必派重兵驻防的谨慎做派,他们若想守住建康,只拿下镇江和当涂是不够的。
“如果是我,我肯定要南面打到池州,与安庆东西呼应,彻底卡死长江上游的水道,下游这边,既然已经占了镇江,何不如再把江北的扬州打下来?让敌军没有立足反攻之地,这样建康不是更加稳妥?
“而且自古以来,守江必守淮,他们想要守住长江天险,那江北的扬州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用新兵守老城,调老卒精锐去江南攻占更多的州县,江南之地可比江北富庶多了,他们既然已经占了建康,再挥兵东出,去打江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是这样一来,就难以起到从侧面为我军牵制的作用,他们打江南只会引来浙东的元军,如何能帮咱们分摊北面脱脱的压力?因此只要他们没说假话,那就肯定是要打扬州。”
芝麻李闻言顿时点点头,“惟学(傅友德的字)说的不错,看来他们真是要打扬州了。”
随即他又苦笑道,“这鲁锦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即便是要帮忙,也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利益,他卖给咱们一万副铁甲,又给咱们支那么多招,到头来让咱们在北边挡着,他趁机渡江占了江南富庶之地。
“就算现在要帮咱们从侧面分担压力,也要从江北再咬下一口肉来,不知他们这次又要在江北扩张到何处,这人还真是,无利不起早。”
傅友德没有跟着评价,在他看来,鲁锦做的还真挑不出什么错,于私,人家之前答应的五次交易,一万副铁甲都说到做到了,没有食言,这是守诺重信,于公,人家当然要先保证自己的利益,能在扩张自己地盘的时候,还能给你打打掩护,这已经比现在大多数义军都要仗义了。
而且你看人家圣武军发展的多好,跟徐州差不多同时起事,同样是一年时间,看看人家都已经有多少兵,打下多少州县了,要不是鲁锦紧抓每一次机会,他们能扩张那么快?
“唉”李二叹了口气,又说道。
“鲁锦能在数月前就向咱们示警,还肯卖给咱们一万副铁甲,要说也已经仁至义尽了,换成别家义军,那是断然不可能的,咱们也不能奢求更多,若是处处都指望人家,那还不如直接投过去算了。
“人家说的也不错,要是能在咱们这征兵征粮征税,自然要来出兵守城的。
“不管怎么说,此人的人品还是不错的,帮助咱们虽是有些目的,可那一万副铁甲却是实实在在的真东西,还有这茴茴砲。
“要说此人打仗也真是有本事,先是打下庐州、安丰、安庆不说,这次渡江更是挑了个好时候,不动则已,动则侵略如火,我看他之前六月份给我写的书信,里面提到的几种战法就很有可用之处。
“比如这以砲制砲,我找人问过,前宋对抗金军和元军的时候,就惯用以砲制砲的法子,打过不少次胜仗,他送来的那架茴茴砲模型,可是帮了大忙,咱们照此法行事,定能多扛些时日。
“不过只扛住脱脱的进攻是不够的,若不能野战将其击败,脱脱是不可能退兵的,所以咱们还得用上他说的弹性防御那法子。”
芝麻李说着,就从桌上找来一张舆图,画的很是潦草,跟水墨画似的,然后指着舆图对两人说道。
“以徐州坚城挫敌锐气,等敌军兵锋顿挫之后,可以考虑放弃徐州,诱敌深入,拖长敌军粮道,再出奇兵绕后偷袭元军粮道。
“元军自大都远道而来,千里馈粮,虽然有运河漕运可用,但他们没了江南的漕粮补给,军粮定然有限,只要烧掉他们的粮草,一定能使其退兵,甚至敌军失去粮草后可能会出现慌乱,说不定咱们到时候还能寻到战机,打一个反攻,留下一部分元军来。”
芝麻李说完当即转身拉住傅友德的手,郑重道,“军中常言惟学最勇,但我却知道你是智勇双全,到了这个时候,别人我也信不过,不如就由惟学你来当这个奇兵,你来。”
芝麻李拉着傅友德来到舆图前,指着萧县西面的芒山和砀山说道。
“我给你三千精锐兵卒,再给你一千五百副铁甲,你要多备引火之物,还有渡船,不需太多,只要你自己够用即可,你带这三千精锐伏于西面的芒山与砀山之间,只待我给你传令,或我放弃徐州后退,你定要立刻出发,想办法焚毁敌军粮草。”
傅友德看了看舆图,连忙答应道,“大帅放心,属下定能做到,保管把脱脱的粮食烧的一颗不剩。”
芝麻李点点头,又对旁边的李喜喜说道,“我也给你五百甲骑,你要伏于涣水(浍河)上游的稽山,待我领军退至宿州,你就想办法绕去元军侧后,偷袭其后队粮道,不必和其主力硬拼,以保存自身为主。
“即便一击未中,也要立刻撤走,千万不要被脱脱捉到,你要记住,只要你这五百骑藏在他身后,对脱脱而言就始终是个威胁,他就不得不放缓对我的追击速度,好给我争取更多的时间,你这五百骑只要还活着,就是最大的作用。”
“是,请大帅放心,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多坚持些时日,为大军后撤争取足够的时间。”李喜喜当即郑重答应道。
芝麻李也没再多说,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这就去准备吧,听说脱脱已经率兵南下,伏兵的布置宜早不宜迟,尽量夜间行动,早些藏好,别露了踪迹。”
“是!”
“唉”
待二人领命离开,芝麻李看着衙门外的徐州城,不禁发出一声悠悠长叹。
徐州一座原本四十多万人的大城,为了准备跟脱脱打这一仗,现如今就只剩了不到十万人,其中六万义军,将近四万民夫青壮,至于老弱妇孺,他已经全部按照鲁锦的建议,迁移疏散到南边各个州县安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