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杨添,寒暄一番之后,他松开了杨添。
开口道:“大头,这么多年没见,你终于出来了!
苦窑里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你看起来沧桑了很多!”
“每天被管教呼来喝去,动不动就要被关水饭房。
整整八年,能不沧桑吗?”
跟在陈浩南身后的那群马仔,并不认得杨添。
不过从二人的对话中不难看出,陈浩南和杨添之前是认识的。
陈浩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妥,当即拉住了杨添的手腕。
对其说道:“好兄弟,既然你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
今天我一定要为你接风洗尘,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不用了浩南,大家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清楚好了!”
杨添一把甩开了陈浩南拉着自己的手,身子跟着后退了几步。
在和陈浩南保持好一定的距离后,杨添开口说道。
“浩南,这八年来,我在苦窑中日盼夜盼,都没能盼到B哥来看我一次。
现在大家各为其主,我跟丧泽哥做事了。
麻烦你见到B哥,替我转告一声,他已经不是我的大佬。”
“大头!B哥也不知道你已经出狱了!
如果我们知道你出来了,一定……”
“不用多说了,看在大家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我也不想让你难堪。
今晚我只是过来和你打声招呼的,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
望着大头步入电梯的背影,陈浩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实在想不通,苏汉泽是怎么知道大头和大佬B的这些破事的。
让大头过来睇场,这部摆明了就是在将自己大佬的军吗?
这种主意,亏他想的出来!
铃铃铃铃铃——
就在陈浩南心烦意乱,不知道怎么给大佬B交代的时候,挂在腰间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
陈浩南没有多想,摁下了接听键。
“哪个?”
“南哥,我是黑狗。
B哥让我转告你,不管十三妹那边派谁来水岸南国睇场,只要她的人敢搞事,你招呼兄弟们抄家伙开打就行了!
B哥还说了,哪怕是苏汉泽出头,一样照砍不误,他在蒋先生那边,自有交代!”
“黑狗,B哥现在在你旁边没有?”
“B哥在食宵夜,怎么了南哥?”
“把电话给B哥,事情没有B哥想的那么简单!”
片刻之后,电话交到了大佬B的手中。
听筒里很快传来了大佬B的声音。
“怎么了浩南,十三妹又在耍什么花招?”
“B哥,事情麻烦了。
今晚钵兰街派来睇场的,是大头仔杨添!”
“什么?杨添他什么时候出来的?又怎么会跑到钵兰街那边去,帮十三妹睇场!”
大佬B那边瞬间不淡定了。
陈浩南只得如实答道:“B哥,我也不是很清楚大头什么时候出来的。
但是他让我转告你,他现在跟丧泽在钵兰街开工了。
以后水岸南国这边的场子,就由他代苏汉泽来睇。”
“大头人呢?现在还在不在你那边?
在的话让他接电话!”
“他已经走了!”
“你去把他找过来,告诉他我一个小时内,会赶到钵兰街这边。
让他无论如何,都出来见我一面!”
大佬B火急火燎的挂断了电话,面前的宵夜再也没有心思再吃下去。
匆匆抹了下嘴,便招呼马仔去泊车坪揸车,送自己去钵兰街。
大头并没有离开夜总会,他就在夜总会门口的石狮雕塑旁边坐着抽烟。
他本就是被派来和大佬B讲数的。
大佬B还未出现,自己又怎么可能走远?
晚十一点整,夜总会三楼的一处音乐包厢里,大佬B急匆匆推开房门,见到了这个八年前,替自己整整蹲了八年苦窑的大头仔。
大头此刻正坐在包厢中央的卡座上面。
看到大佬B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翻腾起了滔天的恨意。
就是这个该冚家富贵的大佬,害自己在苦窑中白白浪费了八年的光阴!
八年来,对自己不闻不问,不管自己死活。
如果不是今天自己不是被人推倒台前,估计大佬B也不会这么火急火燎赶来见自己吧?
“大头!你出来了为什么不来铜锣湾找我?!”
在确认坐在包间里头的人就是杨添之后,大佬B依旧摆出一副大佬姿态,对自己昔日这个马仔询问道。
尽管大佬B已经把戏做的够足,他此刻的表情中写满了关切与责怪。
似乎是对杨添出狱之后,没有去找自己表达不满。
但是八年的苦窑时间,已经足够让大头把一个人看透。
他要是再信大佬B一次,那这八年的苦窑,算是自己活该受的!
面对大佬B的盘问,大头只是不咸不淡答道。
“B哥,八年时间里,我没有看到你委托人来看过我一次。
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这个小弟,所以出狱之后,我没有选择去麻烦你。”
“糊涂,你是不是蹲苦窑把脑子蹲傻了?
我一天是你大佬,那就一辈子是你大佬!”
大佬B坐到杨添身边,他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看得杨添心中只想发笑。
自己在监仓里受苦受难,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他不是自己大佬。
一旦需要人出来扛的时候,他就又成了你的大佬了。
八年来,大佬B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B哥,先不说你是不是我大佬的事情。
我想问你一句,八年前,你答应我的事情,现在还做不做数?!”
大头轻飘飘的一句话出口,瞬间叫大佬B的脸色比死了老母还要难看。
大佬B难以掩饰脸上的尴尬之意,他抓起桌上的一瓶VSOP,又让陈浩南取来两个矮脚杯。
殷红的酒液注入杯内,大佬B把满满一杯酒朝杨添示意了一下,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擦了擦嘴上的酒渍,大佬B侧过身子,面向杨添。
表现的一脸‘诚恳’,道:“大头,八年前的事情,是大佬对不起你!
大家同为江湖儿女,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了。
既然你已经出来了,之前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作数。
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肯不肯继续跟我?!”
大头摇了摇头。
“我从十一岁开始,就出来混,跟B哥你的时间,比浩南还早。
我知道就算现在再跟B哥你,也绝不可能比浩南混的巴闭,堂口的这些兄弟,也没有几个还认得我!
人活一世,要拜两个大佬已经是非常迷幻的事情了,我不想做那出尔反尔的小人!”
大头的话略显嘲讽,哪怕是酒劲上头的大佬B,听到他这番话,也不由得感觉自己被人打了一巴掌。
大头深吸口气,端起大佬B倒给自己的那杯酒,同样对着大佬B示意了一下。
随后抓起酒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饮过这杯酒,你再也不是我大佬!
今天我来找你,只为了给我八年的苦窑生涯一个交代!”
“你要什么交代?”
大佬B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杨添此刻坐直身子,看着大佬B的眼睛。
一字一句开口说道:“我要这家场子,全部的睇场权!”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苏汉泽找来杨添睇场,就是迫使自己撤出钵兰街的。
大佬B心有不甘。
面对替自己扛过命案,许诺等他出来捧他出头的杨添,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杨添的要求。
说好的只要蹲三年苦窑的误杀,最后官司被打成蹲八年苦窑的谋杀不谈,杨添甚至不再去追究那个虚头巴脑的承诺,只是要一家场子小小的睇场权。
大佬B如果不答应,以后堂口出了什么事,还有哪个做小的肯去替他扛?
但是大佬B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
他长叹口气,把左手搭在杨添的肩膀上,试图继续打出感情牌。
“大头,你真的不认我这个大佬了吗?
这些年,我带人一路从慈云山打到了铜锣湾,其实堂口还有很多地盘的。
只要你肯回来跟我,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