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汉泽准备踏入这间闹哄哄的酒吧时,四眼蛇恰好从酒吧内走了出来。
他身穿一套咖啡色的西装,打着一条深色的Zegna领带,几根稀疏的头发,也用摩丝打理的一丝不苟。
看起来衣冠楚楚,大有一副正经生意人的派头。
“丧泽,久等了。”
我在建沙湾这边给你准备了晚宴,准备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你可一定要赏脸过来啊。”
“阿叔,搞什么名堂?
不是约好今晚就在场子里见面吗,大家顺顺利利把场子交接完毕的吗?”
“是这样的,四哥叮嘱我办的事情,我不敢不重视。
今天晚上是你在尖沙咀插旗的大好日子,我当然要替你办得风风光光。
建沙湾这边是我们忠信义起家的地方,你也知道嘛,我们这些老家伙念旧。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喽。
忠信义的牌子是我们呕心沥血挂起来的,今天就由我出面,体体面面的把它摘下来。”
四眼蛇给出的理由倒也充分,确实让苏汉泽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不过无所谓,不谈今晚四眼蛇到底有什么动机,总之自己是有备而来。
如果他不是给自己设鸿门宴,那再好不过。
如果他真的动什么歪心思,自己也不介意在忠信义已经夯实的坟头上,再去踩上两脚。
尖沙咀海滨的晚风,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苏汉泽坐在副驾驶上,抽着一支香烟,面色出奇的冷静。
他有从后视镜注意到,一台黑色的本田汽车,从尖东广场那边开始,就一直跟在这台车后面。
揸车的马仔也非常识趣,聚精会神的把握手中的方向盘。
前后不到十分钟,车驶入建沙湾一处滨海的渔村里。
这是一处荒废已久的渔村,随着油尖旺地带的发展,以及公主屋的推广,这一代的渔业码头早已闲置。
车在一处多年失修的民房面前停好,坐在车后座的四眼蛇率先下车,提醒道。
“丧泽,就是这里了。”
“我挑,搞乜鬼啊阿叔?
月黑风高,四下无人,这种地方拍恐怖片都不用布置。
阿叔,你还有在这种地方请人吃饭的习惯?”
苏汉泽一边下车,一边意有所指对跟在身后的四眼蛇说道。
四眼蛇显得有些尴尬。
只得朝苏汉泽答道:“丧泽,你应该清楚。
往前推二十年,只有有码头的社团才能真正意义上的做起来。
忠信义就是靠着这个半大不小的渔业码头发得家,那时候从外边进一点货,我们几个老家伙躲躲闪闪像老鼠一样,用渔船运到这块地方,从这里拆分出去。
每做完一单生意,大家都会聚在这间屋子里喝一次酒。
地方虽然简陋了点,但是还希望你不要见外。”
“我不会见外,阿叔,你先请!”
苏汉泽嗤笑一声,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四眼蛇也没有多想,朝苏汉泽笑着点了点头,大步往屋子里走去。
苏汉泽紧随其后,在即将踏入屋子的大门之后,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已经闻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枪油味。
事实证明,自从接到四眼蛇邀约的电话之后,自己忙活大半天不是徒劳的。
在进入这间屋子之后,苏汉泽发现里边的装饰,并不像外边看起来那般寒酸简陋。
室内的灯并不是那种老式的白炽灯泡,显然也是有更换过的。
大厅的地面上,甚至铺着酒店那种软绒式的地毯,中间的神龛上,还供奉着一尊绿袍关公像。
关公像下满是堆积的香灰,想来这尊关老爷的香火从来没有断过。
但显然忠信义一门,并未受到关老爷的庇佑。
倒如四眼蛇所言,这块忠信义的老陀地,并未被他们忠信义所抛弃。
哐当——
随着身后大门被关起,苏汉泽止住了脚步。
他注视着客厅通往内堂的那条过道。
冷冷地对四眼蛇开口道:“进都进来了,你们还在等什么呢?”
对于苏汉泽直接开口叫破,四眼蛇显然怔住了。
他茫然回头看了眼那个揸车的马仔。
“阿开,去外边看看什么情况!”
“OK!”
马仔闻声,当即出门打探情况。
苏汉泽实在是太冷静了,冷静到四眼蛇不得不怀疑,他今晚敢只身前来,是留了后手的。
但旋即苏汉泽一番话,更是让四眼蛇摸不着头脑。
“放心吧,今夜我确实是一个人跟你过来的。
要是想晒马开片,你活不到现在这个时候!”
苏汉泽的一番直接把四眼蛇气笑了。
索性他也懒得再装下去,拍拍手掌,内堂里当即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同时四眼蛇一脸倨傲之色,快步往神龛前那尊关老爷塑像处走了几步,避免自己被苏汉泽挟持。
“丧泽,我也不知道四哥是怎么钟意去撑你的。
要说你蠢吧,你进门就能猜到今夜我请你来是送你上路的。
要说你聪明吧,你又傻乎乎的,人家让你去哪你就去哪?难怪当年能被东星迫到远走荷兰。”
面对四眼蛇的嘲讽,苏汉泽不以为然。
内堂里边,已经有不少打仔冒了出来。
苏汉泽从兜里摸出一支香烟,旁若无人般点上。
一口悠长的烟雾喷吐而出,随后开口道。
“阿叔,在死之前,我能不能问你最后两个问题。”
“死到临头,还能这么淡定,你也算是个角色了!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我再多给你十秒钟的时间。”
四眼蛇从香案下面取出一炷香,在关老爷雕塑前燃烧的红烛上点燃,一边把香插入香案里边,一边开口对苏汉泽答道。
苏汉泽点了点头。
问道:“是不是东星的人在和你合作?”
“没错,和我合作的人就是东星的沙蜢!”
“那好,如果我死在这里,你不担心洪兴的人会来找你麻烦吗?”
四眼蛇不禁笑了。
“我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丧泽,一会我会替你收尸,送你去海里喂鱼。
至于你的死,沙蜢会全部揽在头上。
不管是四哥要找谁麻烦,还是洪兴要找谁麻烦,和我没有关系。”
四眼蛇装好香,背对着苏汉泽,在关老爷面前恭敬的拜了两拜。
正打算招呼东星的马仔动手送苏汉泽上路,一转身,他忽然像看到鬼一般,脸色极度难看了起来。
刚才还稳稳站在客厅中央的苏汉泽,此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样感到诧异的,还有一干面面相觑的马仔。
苏汉泽如同原地蒸发一般,这种超出他们认知的事情,一时间让屋子里所有的人开始局促不安。
但这些人还未来得及多加思考,一个白色的蛇皮袋又凭空出现在大厅中央。
从葵青采购来的这批烈性炸药,苏汉泽用起来是愈发感觉得心应手。
唯一让他感到不爽的一点是,自己的这个空间,不具备移动功能。
自己在进入空间之后,只能像个趴壳王八一样龟缩在原来的位置。
如果自己在空间里头能够自由的操控移动,那岂不是等于他同时拥有了无敌加隐身两样技能?
当苏汉泽灰头土脸的从被废墟里爬出来的时候,不远处的滨海公路上,已经响起了一片喧嚣。
黑夜中,苏汉泽分明看到滨海公路那边,有一道身影往这边疾驶而来。
分明是尤佳镇无疑。
苏汉泽不禁苦笑一声。
他储物空间里,还有一堆家伙没来得及用上。
最不想拿出手的就是这堆上次在长洲海域用剩下的炸药。
只不过他也没有想到,四眼蛇会把他诓到忠信义的老陀地来动手罢了。
现在平白无故又多搞出一起爆炸案,好巧不巧又正好被主管军火稽查的O记差婆盯上了。
自己今晚恐怕真应了尤佳镇那句话,不想跟她走一趟都难。
“行啦,收起你的证件吧!”
苏汉泽没有选择开溜,他知道尤佳镇这个差婆一路跟在他们后面。
所以在尤佳镇奔袭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苏汉泽理了理稍显狼狈的头发,先声夺人对尤佳镇喊道。
尤佳镇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先是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苏汉泽,随后又看了眼被炸成一摊废墟的楼房。
绕过苏汉泽,走到废墟旁边,耸动了一番鼻子。
皱眉道:“三硝基甲苯,和上次长洲海域的炸药是同一款。
苏汉泽,你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每次你出现的地方,都会有人拿这种炸药来炸你?”
苏汉泽正在脑海里编织理由的时候,尤佳镇已经凑到了他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