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九点半了,这第一节课都上完了吧?啊?你……”陆天还想斥责,却突然一愣,发现儿子坐在床上哭了起来。
“不是……你哭啥?晚一节课而已,有这么严重吗?”陆天疑惑地问着。
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哭笑不得:“到底哭啥?咋了?你这臭小子,以前逃课都干,今天晚了一节课就后悔的不行啊?”
陆远秋却没回应,下了床张开双臂抱着爸爸大声哭了起来。
“爸,我好害怕……”
陆远秋搂紧父亲,眼泪止不住地哭嚎着,自从上高中后他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在爸爸面前这么无措的哭过了。
陆天虽然疑惑,却还是用手拍了拍儿子的后背,说道:“做噩梦了是吧?你小子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什么噩梦能让你怕成这个样子?”
“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怕以后哪一天,一觉醒来一切都变了……”
陆天挠挠头,估计儿子是梦到了什么天灾人祸之类的意外,他心里一暖,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梦见老爹我死了?”
陆远秋流着鼻涕:“是这个的话那倒不至于这么伤心……”
陆天脸色一变,一巴掌削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滚去上学去!”
陆远秋松开爸爸,擦干眼泪,走到桌边连忙收拾起了东西,他背着书包迅速出门,甚至没有洗漱。
少年一路狂奔,狂奔到半路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骑自行车,稍微停顿了片刻,他继续背着包狂奔。
冲过斑马线,跳过石墩,绕过一个个环卫工人,甚至跳起来拽断了头顶的一根树枝。
他一路狂奔来到芦城七中门口,看着紧闭的校门,陆远秋弯腰撑着膝盖,喘着粗气,苦笑着抬眸瞥了眼门卫大爷:“对不起大爷,我睡过头了……”
门卫大爷傲娇地瞧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打开大门将他放了进去。
陆远秋冲到高三教学楼,踩着阶梯爬上二楼,冲到了高三28班的教室门口。
他用力推开教室门,一手扶门,一手拎书包,气喘吁吁地站在那儿。
班级里所有的人都望了过来,讲台上的刘薇也转过了身回头看他,问道:“睡过了?”
陆远秋点头。
他缓缓直起身子,有些不敢看向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但他还是看了过去。
女孩就坐在那儿,今天穿着件粉色的棉服,扎着单马尾,脑袋上戴着一枚粉色的发夹,正如陆远秋在意地看向她一样,白清夏此刻也神色在意地朝他望了过来。
陆远秋释然一笑,却又突然想哭。
他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发酸发涩的鼻子,指着后排靠窗的位置看向刘薇:“老师我……”
刘薇撇头:“去吧,看你样子像是真的睡过头了,下不为例哈。”
陆远秋礼貌的很:“谢谢老师。”
他穿过一排排座位,看到了坐在位置上的高强,高强比梦里要年轻很多,也更有精气神一些,是啊,现在的他还没有变成未来的那个只能在手机上看尽世间繁华的牛马。
陆远秋笑着在高强的脑袋上摸了下,后者嫌弃地撇头:“干嘛你。”
王浩然低头,看了眼陆远秋左脚耐克,右脚阿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刘薇听到动静回头,王浩然连忙闭上嘴巴。
陆远秋朝着后排走去,发现钟锦程在朝他隔空竖着中指,陆远秋没在意,反而朝他温和地笑了笑,钟锦程一愣,表情有些疑惑,也有些意外,他随即无趣地收起了中指,脑袋转了回去。
郑一峰还趴在桌子上睡着觉,陆远秋路过时拍了拍他脑袋,说道:“郑一峰,起床了。”
郑一峰对这个声音置之不理,依旧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坐回到自己位置上,陆远秋将书包放进桌洞里,他扭头看向女孩,白清夏眯起眸子,认真观察着陆远秋的双眼,正疑惑陆远秋的眼睛怎么有些红呢,少年却突然捧着她的脸蛋,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下。
“mua!”
白清夏惊着,连忙将脑袋往后仰去,同时伸手推了下陆远秋的胸膛。
“你……”
她迅速看向周围,此刻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景象,刘薇正在黑板上认真地写着粉笔字。
虽然气恼陆远秋刚刚的行为,但白清夏看出陆远秋眼睛是红的,好像有哭过,再联想到他今天迟到的事情,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做了个噩梦,梦里我找不到你了,电话也打不通,好着急啊。”
陆远秋轻声说着。
白清夏看着陆远秋眼角干涸的泪痕,心里顿时一暖,女孩仿佛忘记了刚刚被亲的气恼,她将细白的手放在陆远秋胳膊上,同样轻声说道:
“没关系,梦都是相反的。”
今天迟了点,抱歉哈。
第228章 以后想不想当个作家?
陆远秋委屈巴巴的“嗯”了一声,同时道:“如果你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而不是胳膊上,安慰会更有用的。”
听到这句话,白清夏顿时不乐意了,她将小手收回放在自己桌子上,满不在乎地开口:“一个噩梦而已,算不了什么,而且……”
她看向陆远秋,底气不足地垂着眸子指责:“你以后不可以像刚刚那样做了。”
“哪样?”陆远秋的声音突然又变得浑厚起来。
见他声音变大,白清夏连忙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皱了皱眉,然后用手指轻轻碰了下自己的额头,表明是刚刚“亲吻额头”的那件事。
“我这不是见到你开心,情不自禁了嘛,小小年纪思想怎么这么传统,人家西方人见面还互相亲脸呢。”陆远秋不以为然。
白清夏见他声音大,都想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了。
她抓着水笔,小声嘀咕:“不行就是不行……”
“好好好,知道了,白奶奶。”
听到这声称呼,白清夏虽然气恼,却还是没有反驳,她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守旧规矩太多了吧。
女孩低头,从书包里掏出来了一个塑料袋,然后递给了陆远秋。
“你吃早饭了吗?”她问道。
陆远秋低头一看,发现里面是一个包子,不过现在已经凉了,他说了声“没有”便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
上班以后生活费变得富余,白清夏就开始了吃早饭。
每天早上两个包子,然后到学校接白开水饮用,她现在每个月有两个人的工资,再加上每月低保,一个月是能收到1500块左右的生活费的。
每月1500块,只要无病无灾,不吃大鱼大肉,放在这一年用在两人的生活费上已经算可以了。
陆远秋大口嚼着白清夏给的包子,突然动作一顿,想到了重生那天白清夏在超市库房里吃着他给的面包。
场景的既视感有些类似啊。
在两人差不多熟悉了之后,有次在晚自习放学的路上,白清夏便迫不及待地跟他解释了去超市偷面包的前因后果。
她似乎真的很不希望陆远秋对她存在着什么误解。
那天,她当月的低保得用来缴高三刚开学的学杂费用,可是临近开学父女俩已经饿了好几天,本来准备硬抗到开学就可以用饭卡里剩余的钱了,但那个下午白叔叔在家里饿得又哭又闹,动静特别大,怎么都哄不好,丽姐又不在家,半夜才能下班。
她没办法只能将爸爸锁在房里,自己出来做了那件她最不愿做的事情……
可结果,因为不想让陆远秋知道爸爸的情况,她还是在库房里自己将所有的面包都吃了。
当时哭的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在吃的时候联想到了同一时刻还被锁在房里正饿着肚子的爸爸。
想到这些,陆远秋嚼着包子,嘴上的动作逐渐变得缓慢,他将包子干巴巴地咽了下去,一扭头,发现白清夏给他递来了用保温杯盖子盛的白开水。
“有点噎吧?”她在旁边问着。
陆远秋点头,接过杯盖喝了下去,水不烫,她吹过。
“陆远秋。”讲台上的刘薇突然开口。
陆远秋回头将塑料袋丢进了垃圾桶里,白清夏则连忙接过盖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刘薇似乎并不是打算指责他,这位和陆远秋有着相同年龄的妇女面带微笑地问着:“这次一模的语文作文打算拿多少分?”
陆远秋脸皮厚地回应:“那得看作文题目是什么,嘿嘿。”
刘薇从台上走了下来,说道:“芦城晚报今天下午两点就发行了,不过我提前从主任那里看到了内容,感觉你在写作这方面还是挺有天分的。”
陆远秋抬眸:“文章不是我写的啊。”
“我都听葛主任说了,文章虽然不是你写的,但中心思想是你给的,一篇文章我们说过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所有文字所表达出的内涵。”
“只有这个东西足够令人印象深刻,文章才能有份量,才能传世,就像那些诗人一样,他们的作品饱受后人赞誉可不是因为里面的辞藻够华丽,所以这次的芦城晚报也是你先给了他们骨架,他们才能缝合血肉。”
刘薇笑着解释。
这位教书六七年的语文老师似乎是在毫不吝啬地表达着自己对陆远秋的欣赏。
班级里的学生都十分诧异地望了过来。
听刘薇这么说,他们才知道原来芦城晚报即将刊登的文章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内幕啊?
此刻就连侧趴着的郑一峰都睁开了眼睛朝陆远秋望去。
陆远秋站在位置上笑着:“好吧。”
刘薇:“以后想不想当个作家?”
“那不至于不至于,只是个人经历多了点,所以才有感而发罢了。”陆远秋摆摆手,一点也不谦虚地谦虚着。
刘薇顿时没了跟他说话的兴趣,冷冰冰道:“坐下。”
“哦。”
下课后好一会儿,郑一峰在座位上抬起脑袋,他起身拿着水杯朝教室门口走去。
刚来到门口,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搭配白色棉裙的女人便和他迎面碰上。
郑一峰抬头,看到是苏妙妙,他沉默着往旁边一让,可没想到苏妙妙也后退着往旁边一让。
场面僵了片刻,直到郑一峰后面突然传来了陆远秋的声音。
“让让,让让,别碍事,挡着我们夏夏接水了!”
陆远秋拿着自己的杯子推开郑一峰,走了出去,白清夏抱着保温杯紧跟在后面,陆远秋的这句话让她难为情地朝门口的两人道歉:“不好意思……”
但是郑一峰与苏妙妙却都没搭理她,白清夏话说到一半,奇怪地看着门口正在对视中的两人。
来到走廊上,白清夏小跑着跟上陆远秋,又不忘回头往后方看了眼,眼眸中闪烁着好奇。
他俩咋了?
陆远秋扭头:“别看了,人家打情骂俏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喔。”
听到女孩这么淡定的“喔”了一声,陆远秋反倒停了下来,吃惊地看着她,他问道:“你没听错吧?我说的是郑一峰和苏老师,你就……喔?”
白清夏愣着,好半天又道一声:“哦。”
陆远秋表情吃惊,白清夏就不感觉奇怪吗?难道她也看出来了?
算了,接水……
教室门口,郑一峰拿着杯子率先走了出去,一句话也没跟苏妙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