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妙移开视线，看向桌子上的手机，郑一峰也看了过去，来电显示是“妈妈”。
苏妙妙喘了口气，按了接听，也按了免提，手机就放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外放着。
“喂？妙妙，妈妈问过了，珠大那边早就放假了，你现在在哪？”
电话里响起一个女人很标准的普通话腔，声音很好听，很柔和，很知性，甚至光听声音就能听出对方是个很有文艺气质，且要强的女人。
郑一峰又看向苏妙妙，发现她的脸色很冷淡，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只剩麻木。
“我在芦城。”苏妙妙回应完低下头，声音也低低的。
“回来。”
电话里的女人只说了两个字，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妙妙张嘴，却没说话，她似乎不敢反驳，其实她没有避着郑一峰接电话，就是为了让郑一峰知道她身处在什么样的家庭环境下。
“明天就回家，芦城那个地方不要再去了，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在那里没有发展人际关系的必要，妈妈有个朋友，她儿子后天就从国外回来了，你明天到家的话，后天正好能见。”电话里的女人用着柔和的声音帮苏妙妙安排好了一切。
苏妙妙的头很低。
突然，她听到前方传来一道冷静的声音。
“阿姨你好，我是苏妙妙的男朋友。”
苏妙妙猛然抬头。
第486章 你不是我的学生该多好啊
她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位年仅18岁的男孩，郑一峰也抬眸瞧她，不过郑一峰的面孔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整个人冷静的可怕，反倒是苏妙妙连呼吸声都变得急促了，一瞬间无所适从，有关掉电话的冲动。
郑一峰又重新低眸看向了手机，静静地等待着电话里的妇人做出反应。
电话许久无声，很显然，电话另一头的人也在惊讶。
“你们……你们在同居？！”
苏妙妙身子微微前倾，急得想为妈妈解释，郑一峰却抬起了手，示意她别说话，一切交给他。
苏妙妙再次看向这个男孩。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她真的听话地闭上了嘴巴。
这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前些日子为了相亲而跟父母吵架的那一幕。
这一次她依旧选择相信眼前这个男孩，没什么特别的原因，非要说的话……大概是长达23年的人生里，苏妙妙头一次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收获了两次安全感。
上次她战斗输了，这次郑一峰能带她赢吗？
“阿姨你误会了，今天是妙妙的生日，我只是在为她庆祝。”郑一峰看了苏妙妙一眼，语气不卑不亢地继续说道：“难道您在她生日的这天打电话过来，不是为了给她庆祝，只是为了给她相亲？”
“……别说什么生不生日的事情，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是什么人？怎么和她认识的？”电话里的妇女音色严厉。
郑一峰回应着电话：“这些您就没必要知道了，知道了您也不会满意的，因为我不是您交际圈子里某个朋友的儿子，我只是……妙妙遵循自己的想法，自由恋爱到的一个普通人。”
苏妙妙既诧异又想笑地看着郑一峰，她缓缓摇头，眼神中闪烁着极大的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这是郑一峰说出来的话，也难以置信这是她允许郑一峰说出来的话。
电话里的妇人安静下来片刻，随即冷哼一声：“自我感觉挺良好啊？你这么跟我说话，你觉得你和我女儿会有未来吗？”
郑一峰道：“阿姨，苏妙妙的未来又不是被你握在手里的，我凭什么不能觉得我跟她会有未来？”
苏母笑了：“年轻人总是分不清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听得出来你很年轻，还在上学吧？连在社会上怎么生存都不清楚，未来不是靠你嘴上说说就能有的，你能给妙妙带来什么？你的嘘寒问暖？你无微不至的关心？”
郑一峰：“带来芦城市中心的五套房子，我爸在稻禾食品企业接近40%的股份，我二叔，也就是稻禾食品企业现任总经理，承诺在明年生日送我的一辆法拉利458italia，当然有需要的话，未来去珠城买几栋房子也可以考虑。”
“对了，阿姨担任教授一职的大学需要捐一栋教学楼吗？”郑一峰玩着手中的塑料叉子，微微笑着问道。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贱，大概是被陆远秋那家伙带坏了，从不炫富，只在关键时刻怼自己不爽的人，怼得对方哑口无言。
电话里陷入沉默。
苏妙妙悄悄抬起视线看了眼郑一峰，这小子底蕴这么强吗？怎么从没听他说过。
稻禾食品，是这片经济带里仅次于陆氏与白犀两家的食品企业了。
想到郑一峰之前出门总是揣一堆用不完的钞票，她好像……突然也能想象的到。
不过苏妙妙了解妈妈，郑一峰说的这些虽然的确能解决大部分现实问题，但并不是妈妈口中的“现实”。
妈妈的“现实”就是根据自己失败的婚姻经历，总结出的姐弟恋必毁幸福，身为老师的她更对“师生恋”深恶痛绝，甚至觉得很恶心。
这是一个从不吝啬将自己的人生经历当作女儿的成长经验的女人。
电话里的女人叹了口气：“富二代是吧？可惜我对富二代无感，我只在意个人能力，般配大于物质，我女儿是华师范本科毕业，研究生考上了珠大，你呢？”
郑一峰：“珠大本科。”
苏母：“……”
苏母：“……小伙子学习成绩不错啊！”
苏妙妙坐在旁边微微低头，有点没绷住。
苏母：“也是在珠大读的研究生？”
听到这句，苏妙妙脸色稍稍变了变，郑一峰也迟疑道：“我目前本科在读。”
这种见面就会暴露的事情上，他不想说谎。
苏母：“本科在读？？你不会是妙妙带的学生吧？大一？？”
完了。
苏妙妙心里顿时徘徊出这两个字，她太懂妈妈在意的点了，没等苏母继续问下去，她连忙道：“妈妈，我手机没电了，先挂了。”
“嘟。”
电话挂掉，寂静的空间里两人对视一眼，苏妙妙低头看向手机，将手机关了机。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我回家就死定了。”苏妙妙站起身，将手机往桌子上放去。
郑一峰也站了起来，朝她道：“不这样的话，你明天就得回去准备后天的相亲，我这是在帮你。”
苏妙妙深吸口气：“反正从小到大听了这么多的话，再听一次也不算多，我已经习惯了。”
“你要抗争。”
“郑一峰，我们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不同，接受的父母教育不同，你无法真的对我感同身受……这个，看到了吗？”苏妙妙指着自己身前的某物。
郑一峰什么也没看到，她指的好像是空气。
“什么？”
“网！我们之间隔着一张无形的网，它拦住了我！”
郑一峰低头看了片刻，他突然伸手做了一个令苏妙妙惊诧的举动。
他拉住苏妙妙的手，将对方用力地拽到了自己的身前，苏妙妙睁大眼睛，身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铐链动声响。
“你出不来，我就把你拽出来，拽不出来，我就进到网里去救你。”
郑一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着。
苏妙妙昂头，胸口剧烈起伏，除了拍摄宣传片，这好像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可脚上的脚铐滚烫，苏妙妙觉得炙疼不已，疼得让她难以忍受。
“你不是我的学生该多好啊……”
她突然间受不住地哽咽开口，眼眶流下眼泪，这也是苏妙妙一改爱笑的模样，第一次当着郑一峰的面哭了出来。
郑一峰张开双臂轻轻地将哭泣中的苏妙妙拥入了怀中，苏妙妙也张开双臂抱住了他，脸颊贴在他的胸口。
“我都逃去珠大了，你还是做了我的学生，为什么啊……”
第487章 这次大概是接受现实
我也不知道。
可能这就是命吧，郑一峰在心里说着，如果能重生，他心想，他一定要重生到苏妙妙刚刚出生的那年。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重生的。
12点到的时候，郑一峰将吃剩下的蛋糕带出了酒店房间，叶卉打电话催了，这个小心翼翼的后妈一向习惯早睡的，今天却到12点还没睡。
郑一峰走后，苏妙妙去了卫生间洗了把脸，她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天上还是没有星星。
苏妙妙起身走到窗边，探头往窗外望去，却惊讶地发现只是通过窗户看到的这片区域看不到星星，天空的其余地方明明星辰闪烁，每一颗星星都宛若璀璨的钻石一般挂在天幕上。
如果一直坐在床边，不走过去看看，她大概会觉得这一晚上都没星星。
……
1月10日，芦城市一院。
白颂哲醒了。
陆远秋听到这个消息后快速起床洗了个漱，然后便带着白清夏打了个出租车前往医院。
来到病房，陆远秋看到妈妈和精神科主任都站在里面，张阿姨也早就到了，没人通知她，她只是主动过来照顾人的。
陆远秋看到白颂哲就坐在病床边上，背影很安静，他好像是在看窗外的景物，全无原先那番闹哄哄的表现。
难道真的好了？
“好了吗？！”
病房门口又传来声音，是陆天后脚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白清夏有些紧张，有些期待地走了过去，她绕过床尾，却看到了神情呆滞的一张侧脸。
白颂哲就这么呆呆地注视着窗外的景象，整个人跟没有生机似的。
“爸爸？”白清夏尝试着喊了一声。
白颂哲依然没有反应，仿佛陷入了深度发呆状态，这一幕让白清夏觉得有些熟悉。
“老白？老白？”陆天走到旁边连着喊了两声。
后方的精神科主任解释道：“他醒来后就这样了，刺激应该是有效的，算是让他进入了思想谈判中的状态。”
“这叫有效？他原来还会说说话，会跑，会跳，喊人也有回应，现在都变得跟个木头一样了。”陆天神情严肃地朝医生质问着。
医生抬起双手，耐心解释道：“陆老哥别急别急，在我看来，他现在的状态才是积极的转变，就像是生病发烧一样，体内的白细胞在和病毒对抗，人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发烧，这是机体在防御。”
“他现在呈现的样子或许就是身处在接受现实与逃避现实的两方谈判中，只要内心谈判成功了，人也就恢复了。”
陆天好像听懂了。
白清夏扭头看向医生，说道：“我爸爸在表现得疯癫之前，就是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呆滞状态，每天都呆呆地坐在墙角，一点反应都没有，吃饭睡觉上厕所都要专门提醒。”
医生立马打了个响指，笑着道：“那就对了嘛！他现在就是在原路返回，之前选择了逃避现实，这次大概就是接受现实了。”
陆远秋：“还需要住院吗？”
“住院也没意义了，白白浪费钱，接回家吧，有新情况及时送过来就行。”医生回应。
张阿姨闻言连忙道：“那就继续接我那儿吧，我来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