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4章 兔子洞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克莱和汉娜带着卢克·多兰的妻子詹娜和女儿艾丽来到了NCIS。
卢克的妻子詹娜看着应该也快四十了，眼角带着明显的细纹，但他们的女儿并不大，看着可能刚过十岁。
此时已经是凌晨1点多，小女孩已经沉沉睡去，是被汉娜抱进办公室的。
“辛苦了，一路上没什么异常吧？”虽然看到了人，朱巴尔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克莱。
“确定没人跟踪。”克莱看了眼隔壁正拿着抱枕帮忙安顿小女孩的汉娜。
“在路上的时候汉娜和她们聊了聊，感觉上卢克是个不错的父亲，尽职尽责，夫妻分居是妻子詹娜的问题，信任危机。”
“什么信任危机？”爱丽斯不解。
“你知道我们海豹队员都有一个‘兔子洞’吧？”克莱说话时的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什么洞？”爱丽斯没听清。
“‘兔子洞’，‘SEAL’的传统，并且延续到了‘DEVGRU’，队员们会在国内和国外建立一个或者多个秘密据点，在里面准备好一些现金和证件。”
杰克解释道，这和他让安娜在全世界溜达帮忙建立安全屋的做法有些类似。
“卢克的妻子认为这代表自己的丈夫可能随时会离开这个家，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克莱一脸郁郁的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卢克没有向她妻子解释这是一种‘预备计划’吗？无论是海豹还是游骑兵，‘DEVGRU’又或者‘三角洲’，每次在执行特种作战任务之前也都要先制定好撤退计划。”
杰克不明白卢克的妻子为什么要纠结这个。
克莱没滋没味的咬了口小蛋糕，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她认为这种‘预备计划’中并不包含自己和女儿，卢克既然做好了这种准备，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
“呃”杰克无言以对。
这算是三观冲突了，也不能说卢克妻子的想法有问题，事实上在老美也确实存在很多这样的事情。
由于联邦内各个州之间相对独立的状况，丈夫或者妻子突然离家消失，换个州重新开始生活这种事时有发生。
很多时候甚至只要在隔壁州换个驾照就能从此隐姓埋名，让人完全无从找起，所以擅长寻人的私家侦探生意才会那么红火。
指望普通人能够完全理解这种行为并不现实，就像杰克的那些安全屋，他身边的姑娘们也只是大概知道他做过相关布置，但具体情况不清楚，更不会去仔细打听。
因为一旦哪天情况糟糕到需要杰克启用这些安全屋，这很可能意味着他身边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可信任，或者处于被监视控制的状态。
杰克需要撤退重整，再想办法杀回来，这种时候无论朋友还是亲人都是不必要的累赘。
“那你和斯黛拉是怎么解释你那些‘兔子洞’的？”爱丽斯饶有兴趣的问克莱。
克莱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我告诉她，当我钻进‘兔子洞’的时候，要么她已经死了，我正在设法替她报仇，要么就当我已经死了。”
“行了，我们还是想想应该怎么把卢克从他的‘兔子洞’里挖出来吧。”杰克感觉话题再继续下去实在有些晦气，强行转移了话题。
这时吉布斯快步走来，手中拿着车钥匙，“不用挖什么洞了，卢克出现了，他在两个小时前绑架了博伊德·米尔格拉姆海军中将。”
——
华盛顿郊区的某栋别墅中。
“他带走了我丈夫，博伊德头上还在流着血，那个冷血的士兵就这样把他拖了出去！海军难道没有派人来帮忙吗？上帝啊！这太可怕了！”
六十多岁的米尔格拉姆夫人眼眶红肿，语无伦次，对着两名手足无措的警员哭喊着。
“米尔格拉姆太太，我是NCIS特别探员杰瑟罗·吉布斯，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
吉布斯显然拿这种处于竭斯底里状态的老妇人没什么办法，一再试图安抚也没能让对方平静下来。
杰克在一旁倒了杯水递给洁洁，朝她使了个眼色，这种时候自然需要众人之中最具亲和力的洁洁大美女出场了。
“女士，女士，请坐下听我说。”洁洁扶着米尔格拉姆夫人在沙发上坐下。
“FBI和NCIS会全力配合找到你的丈夫，但我们现在需要你提供线索，我们需要知道他当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这些都至关重要。”
“我做不到，都是些胡言乱语的疯话，那个家伙打伤了博伊德，上帝啊，他是个疯子！”米尔格拉姆夫人依旧在拼命摇头。
“不，你可以的，先喝口水，平稳你的呼吸。”洁洁放缓语速，“对，闭上眼睛。”
“我做不到！”米尔格拉姆夫人尖叫出声。
“不！你可以。”洁洁的声音温柔且坚定，“相信我，闭上眼，我们试一试就知道了，听我声音的引导，放松，放松，呼吸，很好，就这样。”
米尔格拉姆夫人跟着节奏做了几个深呼吸，脸色肉眼可见的平静了下来，
一旁的吉布斯瞪大了眼睛，无声的对着杰克做了个“哇哦”的口型。
洁洁继续缓缓说道，“那么，让我回到一切发生之前，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当时在厨房，在给我丈夫倒苏打水，今天是我们的电影之夜。”米尔格拉姆夫人说话时的语速也变得和洁洁差不多。
“然后他闯了进来，用枪抵住我的头把我绑了起来，然后推进了客厅。”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了什么？”洁洁问道。
“我真正的父母在哪里？”米尔格拉姆夫人突然睁开眼，“他问他真正的父母在哪里。”
洁洁对她露出鼓励的微笑，“你做的很好，继续说下去。”
“博伊德说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家伙。”得到鼓励的米尔格拉姆夫人似乎找到了信心，开始逐字逐句的复述起两人的对话。
“别再耍花招了，你找人替代了他们，现在那些替身都死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德拉多瀑布’行动是吗？”
听到这句话，不仅吉布斯眼皮跳了一下，就连FBI们也互相交换了眼神。
第1095章 卡普格拉妄想症
“你刚才做的一切实在令人印象深刻，那就是催眠吗？让热小姐。”
询问完米尔格拉姆夫人，众人聚集在客厅中讨论案情，看得出来吉布斯不是那种擅长夸人的，这反而让他的话显得笨拙而又真诚。
客厅内的装修是很老派的美式风格，家具基本以实木为主，棕黄色的护墙板和镶嵌金边的装饰画在平时会给人一种庄重典雅的感觉，很符合一位老将军的身份，但此时却让人心情压抑。
“那只是简单的心理暗示。”洁洁不动声色的后退半步，将自己藏到了杰克和沙发后面。
应付热情的追求者她很有经验，但吉布斯显然不是冲着美人芳心来的，他图的是人。
“洁洁和杰克一样，都是FBI行为分析部的心理专家。”朱巴尔还没听出味儿来，还帮忙解释了一句，这下吉布斯的眼睛就更亮了。
NCIS这么缺人的吗？印象中这位大佬看人眼光挺挑剔的啊，怎么一上来就想要挖FBI的墙角，杰克感觉有些头大。
这时汉娜也回到了客厅，她刚刚将米尔格拉姆夫人送去卧室休息，并找了两名女警员在门外守着。
“米尔格拉姆家的车都在，卢克肯定是带着将军上了自己开来的车，爱丽斯正在调取周围路口的监控和当日失窃车辆的数据进行对比，希望能够有所发现。”
卢克在父母家扔掉了自己的车，有意识的躲避警方视线，所以他开来别墅的车八成是偷来的，爱丽斯的追查方向没有问题。
当然这种筛查工作不是一个人就能搞定的，在她背后还有几十位分析员正在纽约的作战中心内通宵加班。
“其实除了‘德拉多瀑布’行动，我更在意的是刚才米尔格拉姆夫人的叙述中，卢克对将军提到了一个词-‘Gaslighting’。”
杰克将目光从墙上的一副战舰照片上移开，分析起了案情。
“Gaslighting”这个词是一种俚语用法，指的是“煤气灯效应”，最早源于上个世纪30年代的一部话剧《煤气灯》，之后被改编为了一部电影《煤气灯下》。
话剧和电影讲述了一个男人是如何通过调整煤气灯的亮度，利用类似心理暗示的手法使得自己妻子陷入困惑和自我怀疑，进而达到控制她思想的故事。
相比起广为人知的PUA，“煤气灯效应”更为隐蔽和不易察觉，但效果是类似的，它可以逐渐剥夺被操纵者的自信心和自主力，使其在认知和情感上对操纵者产生依赖。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说，你在试图“Gaslighting”我的时候，意思就是你试图操纵我的想法。
“他指控将军替换了他的父母，试图操纵他的思维，听起来像是得了某种妄想症。”
朱巴尔说着看向吉布斯，“我们真的很需要关于‘德拉多瀑布’行动的档案。”
后者一脸严肃的点头，“等我们回到NCIS的办公室，那些资料就会出现在你们会议室的桌上。”
“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这种症状。”杰克说着拿出手机打给了某个人形百科全书。
铃声响了好久，电话才被接通，除了瑞德的抱怨声，还有他明星女友莱拉·亚琪的疑问声。
因为杰克直接开了免提，这一阵动静被所有人都听在耳中，汉娜直接不客气的调侃起了这家伙，“哇哦，瑞德，我以为你就算是和莱拉同居肯定也是分房睡的。”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刺耳噪音，显然是手机被瑞德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没没有同居，莱拉只是来过周末，拜托，现在还不到凌晨4点，究竟什么事？”捡起手机后瑞德直接选择了转移话题。
“我们遇见了一点麻烦。”
正事要紧，杰克简单明了的讲述了一遍卢克·多兰的症状。
“我知道外伤会导致失忆甚至精神分裂之类的症状，但很显然卢克的妄想症并未影响他日常行为，他甚至能突破安保系统进入将军的别墅并将其劫持，这说明他的逻辑思维是正常的。”
瑞德沉默良久才突然出声，“我想，他或许得了‘卡普格拉妄想症’。”
电话这一边的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这个词对于在场众人来说都很陌生。
“麻烦解释一下，瑞德博士。”克莱连忙大声问道。
瑞德声音变得略显高亢，这是人形小百科输出资料时的惯用腔调。
“‘卡普格拉妄想症’又被称为冒充者综合征，这是一种基本上只出现在文艺作品中，极为罕见的心理疾病，患者会坚信他们的朋友和爱人都被冒牌货替代了。”
“就像是电影《天外魔花》吗？”吉布斯插了一句嘴。
《天外魔花》是上个世纪50年代的经典电影，被视为经典电视剧《X档案》的鼻祖。
瑞德继续介绍，“是的，不过这种症状通常只涉及一种感官，最典型的是视觉，基本上来说就是视觉皮层和大脑负责控制情绪那部分之间的神经连接被切断了。
所以当患者看向身边人之时，无法引发相应的情绪反应，这会导致他将这些人都视作冒牌货。
而有趣的是，因为听觉连接还是完好无损的，因此当他听到而非看到熟悉之人时，这种症状就不会出现。”
“所以卢克多年的特种作战生涯很有可能导致他患上了‘界面星形胶质细胞瘢痕’，这种损伤导致他的大脑变得极为脆弱，而之前的那场车祸成了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直默默旁听的奥布瑞理解了瑞德的意思，但还有一点不太明白，“但这个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大开杀戒。”
“是的，但我想这个答案应该就在你们提到的‘德拉多瀑布’行动之中，那个应该才是他真正的爆发点。
行动中肯定发生了什么让他内心之中一直耿耿于怀，加上这次‘卡普格拉妄想症’的发作，让他成为了一个极端妄想狂。”
克莱已经顺着瑞德的推测想到了原因，“当年的行动中发生某些事，让卢克认为是丑闻或者某些需要掩盖的真相，因此当他犯病时认为自己的好友，曾经的指挥官亚当·威纳被人替换了。
所以他前往‘塞纳洛克’公司起初真的只是找老朋友，那场屠杀只是临时起意。”
第1096章 过分担心的克莱
洁洁叹了口气，“每个海豹队员都是极度自信的人，对自己的判断力坚信不疑，或许他回家只是想去车库翻找资料和日记，但在见到自己父母之后，也将他们当成了替身。
幸好我们及时将他的妻子和女儿保护了起来，否则后果将是致命的。”
“所以他最后一直在询问将军自己真正的亲人在哪里，那他带走将军的目的也很清晰了，他想要交换人质。”
奥布瑞挠挠头，表情有些沮丧，“我们确实有‘人质’在手，但只要他见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同样会把她们当成替身，那样的后果只会更糟糕。”
“那就别让他看到。”杰克看向克莱，“或许我们应该制定一个计划，把他引到一个我们有把握制服他的地点。”
克莱对他回以苦笑，“卢克和你我是一样的人，别说制服了，在这种情况下，你会贸然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吗？”
杰克想了想，脸上也不禁戴上了痛苦面具，“不会，我会用杀一儆百的方式告诉你们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别想耍什么花样。”
这时他的手机还没挂，依旧在对面听众人讨论的瑞德插嘴道，“或许你们可以试着找到卢克最亲密的人，让他们只通过声音交流，理论上他应该还有部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