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中间那枚金光熠熠的，刺得她眼睛生疼——那是她父亲奋斗一生都未曾获得的至高荣誉。
共和国勋章。
江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其实到这里，就已经可以了。
就凭那枚勋章，她可以背锅，可以带着父亲上门道歉，她可以做任何事来表达歉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想知道那些故意不修剪的枝丫，到底遮挡着什么。
于是她低头走了两步。
随后……
膝盖突然没了力气。
“咚“的一声闷响，江莹重重跪在了青石板上。
她浑身发抖，仰起的脸上瞪着通红的双眼，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门楣上，五块铜匾在阳光下闪闪生辉。
一模一样的尺寸。
一模一样的字体。
一模一样的内容。
江莹就保持着这种状态呆滞地看着，突然之间
泪流满面。
…………
亲爹常说：“一等功，拿命换！”
头顶上。
五个《一等功臣之家》。
第144章 呆多久？
老店里。
胖前台正在收拾东西。
把原本打算上交的‘破烂’收拾收拾，孩子终归有用的。
把装着房产证的麻袋堆在墙角，又归拢下银行账户，其他有价值的都需，都在老屋，自然会有人交给孩子。
其他事……本就没有其他事了，要不是突然多出一孩子，哪有那么多事儿。
胖前台把银行账户相关以及委托书也塞进麻袋里，再次慵懒地靠在前台上，看向门窗外的眼神不再那么冰冷，嘴里，还噙着笑意。
…………
江莹坐到了棋盘边，瘦高老头向她伸出手。
江莹看了看他，默然将自己的所有通讯工具交出去。
“我要在这里呆多久？”
“……”
一时没人搭理她。
下棋的继续下棋，观棋的似乎心软一些，见她双眼通红，才硬邦邦地回道：
“明早天亮前吧。”
江莹精神一振，通红的眼睛发亮：
“是国家要出手了吗？”
“……”
气氛凝固。
下棋的老人终于有了反应，棋子在棋盘上方顿住，久久未动。
观棋的瘦高老头怔怔地看会儿那个棋子，才轻声叹道：
“没人会出手。”
“不可能，”江莹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今天亲自下场的，就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常务副，如此，那真正发声的得是什么级别？”
老人们：“……”
老人们沉默的样子让江莹有些迷茫，她调整下马扎，让自己离棋盘更近一些，看了眼上面局势……
嗯，俩臭棋篓子，棋局没任何意义。
“除非陈前辈的身份不是退休厨娘，否则绝对不可能。”
江莹越来越不解，她指了指小院，脸上也带着些许怒气：
“就凭屋里那五张匾，只要她要做的事有足够的理由，你们单位不管吗？国家不管吗？”
瘦高老头摇摇头：“小陈就是退休厨娘，单位也是安全总局后勤处，你们的资料没错，事实也是如此。”
“她的父母和公婆也没那么复杂，是那时候的普通外交官，也是普通的老百姓，过着普通的日子，只不过在关键时候，有的做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有的带回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至于小陈……”
瘦高老头带着嘲讽的微笑：“局里给她养老，国家给她荣誉，小陈还想要求什么的话，会不会不知好歹了？”
江莹呆呆地看着瘦高老头：“那……那今天是怎么回事？”
“今天的事不是你做的吗？”
江莹缓缓摇头，有气无力地回道：
“我只是恰巧在那看热闹。”
这时，下棋的胖老头终于开口了，只见他平静地问道：
“你还恰巧挖了小陈的员工、恰巧断了小陈的供应链、恰巧指使大厂给小陈刷黑评、还有许多恰巧，要跟你再列举一些吗？”
江莹：“……”
“小姑娘，你爹的名字在这儿不管用，让你进去是看你姐的面子，她做驻外使节的时候，救过我们同事的命。”
江莹的B姐是外交官，归国后的职位也和安全局打交道多。
外交部、安全局，两个部门的联系和协作很深，这种‘一个唱白脸一个查底牌’的配合，是大国博弈的常态。
然而现在不是大国博弈，而是内部矛盾。
出手的人不知道陈桂芬这个人，却聪明地借她的局掩饰身份。
如果放在往常，江莹顺水推舟地完成商业收购，还得感谢‘不知名好心人’两句。
但是现在，她被人误解，她说话没人会信，但陈桂芬可以。
“她应该说出来的，找领导，找同事，就凭屋里那几张……”
胖老头挥手打断了江莹的话，他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平静的让江莹浑身发冷。
“一年前，两位精神科权威为她的精神分裂症诊断签了字。”
“没人会相信一个疯子莫须有的猜测。”
“更没有人会觉得，一个发疯的母亲，会做什么有意义的事！”
“小姑娘，老老实实呆着吧。”
江莹想到了那张彩色合照，身体再次颤抖起来，她哆哆嗖嗖地问道：
“孩子呢，那个，那个孩子呢？”
“……”
天呐，那个女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
胖前台是怎么活下来的，或者说，她是靠什么信念活下来的，没人知道。
对雷振来说，他只需知道，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局里的命令，都是让这个女人活的好，活的舒心。
她想搞事，只要不过分，那就搞！不问理由，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女人做事有分寸。
只不过总局人手少，能配合她搞事就比较少了。
尤其是特殊时期，又或者特殊情况。
今天就是特殊情况。
老店，雷振脸色舒爽的从足疗厅走了出来，那个清秀盲人姑娘的手艺不错。
要是搁别的店都能算上镇店技师了，可在这里，竟然还没出师。
雷振无法想象，要是那个年轻按摩师亲自上阵，会是什么样一种感受。
此时的雷振，气势全收，犹如前来休闲的普通中年男人。
“老板，结账。”
“感谢客人为我们实习技师提供实践机会，本次服务免费。”
胖前台懒得重复千篇一律的话，于是弄了电子音喇叭，有客人问就按一下。
雷振：“……”
他向里间看了眼，见没人注意这里，便懒洋洋地趴在前台上，轻声说道：
“明天突然有两个国事访问，上级需要知道他们前来的目的。”
胖前台摇摇头：“公事就不要往外说了。”
“好的陈姐，不过因为这事儿，我的人手也派出去不少。”
胖前台沉默片刻，才轻声问道：“还剩几个？”
雷振伸出三根手指头：“算上我三个人。”
胖前台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你们保护好那个姑娘就行。”
“俞小宁？”
胖前台耐人寻味地说道：“国家建立几十年来，在这个行业里就出了这么一个天才，也算得上小小的国运了，保护好她吧。”
雷振点点头，随后问道：“局里本来就有个小组在关注她，陈姐，你觉得对方要是发动的话，会从哪里着手？”
“不知道。”
雷振：“陈姐，给我个目标呗，至少让我们有针对性保护。”
“没有。”
“陈姐，”雷振无奈，“我们是行动组，长期在外的话，局里会不乐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