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弱反派后 第117节

  又将鞋履穿好了,知道阿歇伤的重,八成是睡不醒的,声音又放轻了,咧着笑问,“阿歇,你还很困吗。实在困的话那你便再睡会儿……”

  许久不听见回应,只翻身回去稍稍拍了拍那人肩头,“阿歇?”

  又喊了两声,还是没看那人动分毫,江晏迟便又就这鞋子半身上塌,温温软软地将人抱住,在他耳边呢喃:“阿歇,真的不起来吗。”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那耳廓冷得惊人。江晏迟伸出手将人稍稍一晃,摸了一下,手是暖的。刚刚松下一口气,却又摸到那掌心附近的金丝暖炉。

  江晏迟的动作瞬间僵住。

  “楚歇?”

  屋子里陡然陷入诡异的沉寂。

  分明只剩下一个人的呼吸声。

第98章 首发晋江

  江晏迟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一动也没动。

  “楚……歇。”他没敢再碰,甚至凝住片刻后,手撑着身子利落地从床榻上下来,只隔着一点距离打量着背对自己沉睡的那人。

  他忘记了呼吸。

  于是空荡荡的寝殿内,只剩下穿堂而过的寂寥风声。

  床前的珠帘被吹动,清脆的珠玉相击声响打破这骇人的静谧。床头纱幔被风撩起,似是一场大梦里雾气将身影笼罩,转而再次清晰。

  可江晏迟手指紧紧掐着掌心。

  很疼。

  不是梦。

  稍稍偏转身体,身后窗外雪色映上床榻,照亮面色青灰的轮廓。

  分外清晰。

  江晏迟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心中忽然被挖空一大块似的,膝盖骨战栗着一弯,咚地一声敲在木缘上,下意识抬手扶着床头。

  一番踉跄后离得更近了,瞧见那人一缕头发丝正落在口鼻处,纹丝不动。

  他这才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去摸他的脸颊和颈部。

  冰冷的。

  像是被火灼伤了似的,那手猝不及防收回。

  “来,来人。”

  趔趄几步奔逃出殿,声如蚊讷,满是喑哑的绝望,“叫,叫御医来!”外头没什么动静,又抬了抬声,惊动了廊下的小喜子。

  小喜子看江晏迟表情不一般,眼光变了,立刻喊着远处的宫人:“快,快去叫御医!”

  他搀着江晏迟,又回到了殿内,看到了床榻上那分明已经断气的皇后。

  心下咯噔。

  “陛,陛……”

  江晏迟抬手断了小喜子的话,说:“去,先把药煮上。”

  “可是陛下,娘——”

  “再做些吃的……他,他昨夜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去煮碗粥来。”

  有几位御医就在偏殿住着,不足片刻人便来了。一踏进便解开身上背着的木匣子,因听闻皇后不大好了手脚都有些慌乱,取了一片老参,另一只手捏着几个两寸长的银针就先来到床前,动作行云流水,没有观察小喜子的脸色。

  待到将那侧躺的人掰过来,看清那枯槁青灰的容颜后,才猛地惊住。

  回头看了一眼皇帝。

  江晏迟却抬手指着楚歇,轻喊,“怎么了,快,快些啊。”

  “陛……陛下。”

  老御医放下了手中的银针,将那样一片老参攥在手心里。大冷天的,额头和背脊却冷汗涔涔,“娘娘他已经,已经……”

  江晏迟眼光倏然一闪,渐生阴鸷,“说什么。”

  “已,已经殁了啊。”

  老御医用力地在地上磕了个头,“陛下饶命,不是臣不救,实在是,臣也没法子医死人肉白骨啊。”

  另一位御医也惊了,上前去探一下楚歇的脉,又仔细勘翻看了一下眼睛,口鼻。

  “是的,约莫……是昨夜丑时时分。”

  怎么可能,子时的时候,他醒过的。

  那时候他很清醒。

  会笑,会揶揄,会打趣。

  他还,还写了信。他的精神那么好,半点不像将死之人。

  江晏迟惶然失措,喃喃:“他子时的时候,还同朕说了许多话的,怎么可能丑时……”

  御医们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心底七八分的猜测:“陛下可知,将死之人是多有回光返照的,娘娘他……”

  人之将死,日薄西山,最后一缕明光。

  他在死时,犹然放不下他这位弟弟,所以,才生出的那短暂的清醒。

  昨夜的字句温存,昨夜的坦诚相待,昨夜的小意缠绵。

  竟是——

  将死前最后的,回光返照。

  哗地一声,寒光乍现。

  小喜子忙不迭地上前去拦住江晏迟那只要砍人的胳膊,一下就哭出声来:“陛下,陛下别冲动!此事,此事怨不得御医们,陛下,娘娘,娘娘还看着呢,他还在那看着呢……”

  江晏迟余光看着床榻上那幅身子,眼眶一点点染上绯红。

  半晌,剑指门外:“滚,滚出去!”

  待到小喜子带着御医们连滚带爬地走了,那一柄剑抛出,刺穿朱门,“锵”地一声钉在上头。

  惊得门口的御医直接滚下石阶,将额角磕伤,慌不择路走远。

  江晏迟双膝跪地,躬着身子俯首蜷缩着,指甲一点点收拢划过过脚下冰冷的石砖,发出刺耳的抓挠声。

  风吹珠帘,叮咚悦耳。

  地上多出几道血痕,却被一颗颗砸落的眼泪晕开。

  “楚歇,楚歇!”

  咬牙切齿,偏又哽咽难忍。

  不可以。不可以!

  小皇帝猛地抬起头,又手脚并用地爬上面前的床榻,那带血的指尖触摸着楚歇净白的面颊:“不要,我不要,你醒一醒,你醒一醒……楚歇,楚歇……”将耳朵凑近了那心口,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许纯牧……对,你不管许纯牧了吗……没有你,他会死的……”

  啪嗒。

  眼泪砸落在那安然长眠者的脸上。

  “没有你,我也会……死的……”

  却惊动不了他半分。

  那身体没有半点温度,那双桃花似的眼眸再也不会睁开。

  他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以后。

  景和元年,小年,二十四。

  雪霁,初晴。

  很久之后,江晏迟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日蚀骨入髓的凛冽与疼痛。

  他的心上人,死于他十八岁那年的深冬。

  从此,他的人生再无春至。

  ***

  他再一次醒来,听到耳边滴滴地响着些仪器声。

  眼睛睁开一条缝,明晃晃的白色刺入虹膜。抬起手挡一些光,才听到盛夏的蝉鸣在窗外响起。

  周遭一股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原来他在医院。

  “沈先生醒了。”护士立刻过来查看一下他的情况,然后才说,“你等着,我去给你叫家属。”

  “等一下,我……”

  他抬起手看到手背上的针头,护士将他扶着躺好,又将床摇起来一些,说,“先躺好,沈小姐很快就来。”

  他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口。

  他用楚歇的名字活了十几年,如今听到“沈先生”几个字,只觉得陌生。

  可是很快,推门进来的并不是小音,而是两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他们手上拿着文件夹像是一边在查看什么病例,一边打趣着说:“哟,沈教授怎么回事,说晕倒就晕倒了。”

  这两个人,是谁。

  他有些懵了。

  “喂喂,不是吧。还没完全清醒吗。”

  晕倒。

  对了,他刚穿回这个世界,的确是在一个密闭的屋子里晕倒过去。

  脑海里立刻响起一个人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他们是‘你’研究生同学。这所医院的主任医师,左边的姓王,右边的姓刘。”

  他敷衍着说:“哦,我……可能是贫血吧。”

  “你身体壮得跟牛一样,怎么忽然贫血了。难道是你妹妹最近结婚了,你一个人住很不习惯……”

  结婚,什么结婚。

  他头上闪过一丝锐痛,在脑海中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穿去我的身体十几年,我也在你这个身体里,呆了十几年。你十八岁那年自杀未遂,我复读了两年,才考上医大。”

  他立刻反问:“你不是说小音病重要手术……”

  “骗你的。”

  原楚的声音很清淡:“她早在十年前就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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