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弱反派后 第121节

  直到最后一页。

  上面的字迹,都是被泪水晕开的,模糊得根本看不清。

  十一月,二十七。

  有的时候,只要一个人活着,这个世界就好像还有希望。医生说她病危了,这一次,应该是熬不过来了。我不想要她孤单单地走,我会陪她。

  啪。

  一只手用力地砸在那日记本上。哗啦一声那线绑的日记本不堪重负地散开,一片片飘落在地上。

  沈音只余光瞥了两行,忽然就捂住了脸,蹲在地上恸哭出声。

  “小音,你,你怎么了……”沈楚鼻尖酸楚,声音放得轻柔,“为什么,又哭了。”

  “我不想看到这些。”

  心头微微一疼。

  沈楚低下头默默地收拾那散落的日记纸张,手发着抖,动作慌乱而急促:“那,那就不看。没,没事,别哭……”

  啪嗒。

  自己的一颗眼泪却砸在手背,他愣怔着,默默擦去手背上的潮湿。

  “为什么,为什么你每篇日记里都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为了我去死,哥……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病又复发了,为什么现在你看起来,看起来——”

  “又和那个时候一样了!”

  沈音蹲下来手拨两下,精准地揪出那张照片,正是沈楚十八岁,沈音十岁,刚上高三时的合影。

  “眼神,说话,一模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你刚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要干什么,你又要去自杀吗。这个难道果然可以遗传吗,你和妈妈一样,你和妈妈一样都是——”

  咯吱一声。

  “沈小姐。”

  门口医生轻轻咳嗽一声打断,“我,我可以先进来吗。”

  沈音回过身,擦干净眼角的眼泪,调整了一下,稳着声音说:“陈医生,进来吧。”将人迎到书桌前坐好。

  “沈先生。”医生微微一笑,伸出手和他交握,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上下打量着他,“我们……好久没见过了,不知道你对我还有没有印象。”

  医生取下别在西服口袋处的笔,啪嗒一声摁下,开始往纸上记录着什么。

  那一个声音像是往稻田里抛了一块石子,很快惊起萤虫飞舞,记忆也猛地浮现眼前。

  医生观察着他的神色,了然一笑:“有些印象是不是。十五岁那年,你因为偷窃险些被学校开除,你们班主任老师找到了我,说你……好像有一点心理疾病。”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十五岁那年,他的初中老师曾经带着他去过一次医院。

  “你别担心。你的妹妹刚刚情绪有点激动,那其实也是关心你。你现在深呼吸,放松心情。我们先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啪嗒,啪嗒。

  原子笔有规律地摁动,惊动沈楚睫毛一抖,眼皮瞬间掀起。

  “你的记忆,现在有紊乱现象吗。会有一些事情,忽然想不起来吗。”

  记忆。

  什么记忆紊乱。

  “你最近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医生看着他脸上的泪痕,问,“刚刚吗。你的哭,是因为撞得疼了,还是因为悲伤。”

  “我……”

  原子笔的啪嗒声骤然停下。

  在医生的示意下,沈音把房间大灯关了,只打开书桌前的小灯。

  沈楚如今只能看到眼前的医生,他笑容和蔼,态度温和,让人有种不自觉想要亲近的感觉。

  “你还记得,你妈妈烧炭自杀前,说过的话吗。”

  轰。

  好像有什么在脑海里炸开。

  她说过什么,沈楚开始自己回忆,却发现记忆十分模糊。

  ‘小楚……’

  瞳孔骤然一缩,沈楚道,

  “她说,‘小楚,我们一起去死吧’。”沈楚终于回想起一些零星的片段。

  “还有呢。”

  “没有了……”

  沈音却抬手死死捂住了嘴巴。眼泪止不住地溢出。沈楚听到那呼吸里的颤抖,一点点转过头,看着妹妹的时候,台灯的光芒在沈音背后投出一片巨大的暗影。

  那暗影好似渐渐缩小,成了一团小小的,圆圆的影子。

  再一看,影子前面前抱膝眼泪涟涟的成了一个小小的女孩。

  那是五岁的小音。

  环顾四周,他再一次置身于那间毫不透风的暗室。

  只是,眼前的一切从未如此清晰。

  砖石的每一处缝隙,炭火燃烧时细细的声响,眼睛,耳朵,仿佛都被拉回当年清晰的记忆里。

  他听到医生的声音,和原子笔“啪嗒”“啪嗒”摁下又摁起的声音,炭火燃烧时火焰青蓝,窗户缝隙都被胶封上,屋子里暗沉沉的,分外压抑。

  “听得清楚吗,妈妈那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借鉴:①:原文出自《与妻书》(有些改动)。②原文出自《离骚》(有些改动)

第102章 晋江首发

  大魏。

  上京,皇城。

  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

  凛冽的寒风灌入室内,吹起少年猎猎的衣角,将睫羽上未干的湿润冻成寒霜。

  “长明军另外半只兵符现在谁手中。”江晏迟与戗风中身姿挺拔,嗓音里带着沙哑,却比方才那落魄无主的模样好上很多。

  周闻似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立刻抱拳作揖回:“在豫北郡王之子,世子江似岚手中。”

  就是那个调兵五万逼近上京城的豫北郡王的儿子。

  小皇帝的眼睫微微眯起。

  “看来,豫北郡王与这位世子,并不完全是一条心的。”祁岁似是也才想到这一茬,“否则,北边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似岚此人我打过几次交道的,是个中正纯良的性子,与那北境的小侯爷许纯牧是至交。”

  许纯牧。

  又是许纯牧。

  棺椁前的一朵白花被风吹得乱颤。

  江晏迟想到楚歇怕冷,反手将门关上。

  心底撕裂一般的痛楚之下,缓缓走到那棺椁前,“楚歇。”

  “你是在报复我吗。”他动作轻柔,像是在抚摸他的面颊似的,可未愈的指尖伤口再行裂开,指甲缝里溢出鲜血,“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知道我一定会,为你救下许纯牧。可你这样对我,可曾犹豫过吗。”

  江晏迟忽然低低地笑起来,笑声悲恸而苦涩,他好似终于明白楚歇那眼中的淡漠与疏离究竟为何,“你这半生蹉跎,为仇恨,为弟弟,你可曾为过你自己。”

  “你没有喜欢过我,是不是。”

  手松开的刹那,鲜血滴落在棺椁旁。

  “你连你的死都算计好,用来给许纯牧铺平余生的道路。而我,却还痴痴地,做着与你白头到老的长梦。”

  话越说却越轻,罢了,竟是一声哽咽。

  再最后,又红着眼,在那棺材旁呢喃着。

  “罢了,罢了。”

  “终是我甘心,一次又一次地,被你算计于股掌之内。”

  命周闻先去取了上京城的方位图的周遭郡县府兵排布。

  江晏迟秉烛夜看,周闻在一旁也思索着该如何解那城外五万兵马围困之祸。

  苏明鞍算准了皇帝绝不会废楚歇。

  可想要这样轻易地想逼他退位,也未免太轻率。

  也不知赵灵瞿到底活没活下来。赵煊说的对,如果他还活着,定会凭着手中半块兵符去调北境三十万的兵。

  外头的传来小喜子的惊呼声,祁岁冒着风雪前来,手中却扬动一封信笺。

  刚跨步进来便立刻说道:“陛下,是北境来的信!是许小侯爷的回信!”

  回信。

  北境来的。

  江晏迟接过信,匆匆一阅后,眼光骤变。

  “陛下,信上写的什么。”

  祁岁看到皇帝脸色变化颇大,立刻问。

  “他已在北境掌握长明军,此刻正往南下……”江晏迟喃喃着,一边想起了那一夜楚歇写的那一封信。

  莫非,那封信,就是为了劝许纯牧赶往北境先且稳住兵权。

  连苏明鞍的谋反他都算到了。

  手中纸张渐渐揉皱,那纸上最后一行分明写着:已经捉拿,叛逃主将赵灵瞿。

  以许家在北境的威望,即便是手握半只兵符的赵灵瞿,却也是远远抵不上,实实在在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许家小侯爷。

  楚歇说得对。

  许纯牧自始至终从未起过反心,否则。

  他这君王之位,岂能坐得如此安稳。

  楚歇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元月初十,许小侯爷领兵骑兵率先南下,与豫北郡王的五万兵马于上京城外二十里处对峙时,江似岚似乎惊异于许纯牧还活着,几乎不能相信。

  “似岚,不能反。”许纯牧看了一眼豫北郡王的脸色,目光越过那人,只看着身后的江似岚,“陛下并不昏聩,是太傅苏明鞍巧言令色百般算计。似岚,千万不能攻城。不可再生乱,令皇族子嗣进一步凋零。他是月氏人,不说旁的,宣和帝之死和苏太傅有脱不了的干系。”

  “什么。”江似岚看着自家父亲的脸色,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进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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