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弱反派后 第22节

  “对我发狠,还早了些吧。”

  江晏迟却并未如他所料地恼羞成怒,而是冷哼一声。

  越国公世子脸色黑成一片,上前一步似是想要告诉楚歇什么,却被身后整齐而坚毅的脚步声打断。

  楚歇看到闯入府邸的禁军,瞳孔骤然一缩。

  再看到缓步而来,趾高气扬的许长陵,楚歇肉眼可见地一慌,一连咳了好几声,扶着门框,指着江晏迟:“你……你身为东宫,岂可随意换动禁军副统领……这是,是大逆不道!”

  “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都做了,我与掌印相比,还是差的远呢。”

  江晏迟手一挥,那禁军的人便往前几步,阴恻恻的刀剑直指着楚歇。

  “掌印是自己去,还是让我‘请’你去。”

  楚歇微微眯起眼。

  “殿下!”赵煊拦在楚歇面前,“还望三思!”

  恰截断二人的对视,江晏迟听到楚歇淡淡然一句:“好,我去。”

  “楚大人!”赵煊脸色一沉,“别意气用事,还是等我先回府禀告家父……”

  楚歇的声音透着薄薄的戏谑:“江晏迟,你如今请我进去,我要你明日,跪着求我出来。”

  一语罢了,从容不迫地将系带理好。

  鬓发来不及扎起,被他懒散地用一截襟领松松束,碎发遮住眉眼,衣着单薄之下更显清癯。

  越过许长陵时,眼风默默地扫过他的下颚。

  身高八尺的大将喉结上下一动,险些被那眼神摄走一魄。

  他娘的——

  此人皮相,竟是比许纯牧还勾人几分。

  香气从发丝间飘出,混着身畔绿叶的气味,闻得人喉头一烧。

  ***

  荣国公府。

  “果真进去了?”国公爷长袖一指那西南方向,“是昭狱?”

  “是,千真万确。那楚歇也是够大胆的,竟如此明目张胆地敢去毒杀太子……如今太子撤下了越国公府那头的禁卫军权,全部挪到了北境许氏一族手中……风水轮流转,如今形势对我们大有裨益啊!”

  荣国公世子陈涟生喜上眉梢,与母亲对视一眼,夫人立刻打起了边鼓:“老爷,您看眼下是不是让我们侄儿再入京一次的好……”

  荣国公爷稍稳重些,又负手斟酌了一会儿,摇头驳回:“镇国侯许氏得了禁卫军兵权,难说,是不是与那太子同气连枝。他们态度不明,我们陈氏毕竟没有兵权,宁远王又远在千里之外,还是先不要动作的好。再稳妥些。”

  “可是……”

  世子拉了拉娘亲的袖子:“娘亲,父亲说得也有道理。那楚歇向来狡诈,就算现今要世子进京眼下也来不及,后头说不定还有些旁的变故。”

  荣国公夫人不再说话。

  “不对。”

  荣国公复而细想,疑心甚重。

  “若是如此,按兵不动更糟。”他抚须斟酌,“小太子不足为虑,问题在于楚歇和许氏的态度。许氏在这西京掌了禁军的权,边境又有四十万大军在握……那眼下,便是我们与宁远王联手也不见得有和许氏对抗之力……眼下形势已是三足鼎立!慢着,慢着……我们不仅得防着那阉狗,还得防着在皇城里的许长陵!”

  世子听得似懂非懂,只能跟着点头附和:“父亲说得有理。”

  ***

  昭狱。

  “你确定,荣国公府会和越国公府齐齐保你。”

  黑暗中,暗紫色锦缎在火光里若隐若现,沉稳的声音隔着栅栏传来。

  楚歇懒着身子好不舒坦地坐在铺满棉絮的木床上,手指绕着一缕青丝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嗯,陈莲洲向来多疑又胆小。他与那镇国侯许氏往日里有过节,本就是貌合神离……如今忌惮许氏,定会保我以制衡许氏在西京的势力。”

  那人始终隐在黑暗里:“确定手脚够干净吧。”

  “放心,越国公府向来稳妥。赵煊与我有几分交情,一定是仔细得不能再仔细……那小太子怎么也抓不到把柄。”

  楚歇胸有成竹。

  “此事苏大人不必插手。楚某应付得来。最多两日,那小太子必得求着我从这昭狱出去。”

  “嗯。”

  那人走近栅栏,现身于一片光晕中。

  “你做事也要收敛些,吃了这次的亏,也该知些进退了。”

  楚歇长长的睫羽掩去一片憎恶的暗光。

  “手里的幼犬不听话,就该让他从台子上狠狠摔下去,给他一次刻骨铭心的教训……只是可惜了,让他苟活一条命。江晏迟不是一条听话的狗。我早就应该杀了他,何必等到今日。”

  那人紫色衣袖轻摆,干净得与这阴冷潮湿的昭狱格格不入。

  他道:“江晏迟不是听话的狗,江景谙更不是。楚大人,收敛些。”

  “哼。”

  楚歇嘴角微微勾起,一边眉头轻挑:“怎么,你怕了。”

  “我并不是怕什么。只是我们步步为营这许多年,好容易攀上这个位子。眼看大事将成,可不能在眼下出了岔子。”

  楚歇淡漠着偏转过头去,望着那一处小小的窗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缄默半晌,才退让,“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心里头也难受。等到此事过去,我便将荣国公的人头馈赠与你,也叫你静静心,可好。”

  楚歇猛的一下从床上越下,也不嫌栅栏上满是污垢,双手紧紧抓住,眼神遽然:“此话当真?”

  “嗯。这次的暗杀事件你虽莽撞,好歹后路铺得漂亮。利用完那陈家老头保你出昭狱后,我便做些手脚,将这腌臜罪名都扣在荣国公府。”

  楚歇先是微微颔首,将头越点越重,喃喃:“极好,极好……”

  “我就要陈莲洲——死无全尸!”

  “这两日你便好生在此书呆着。莫要再惹什么别的乱子。北境传讯来说,许纯牧朝着西京来了,这其中怕还有些变故。”

  许纯牧来了上京城?

  楚歇错愕。

  “好。”楚歇虚作一揖,“此事劳烦苏大人了。”

  那暗紫色的身影消失在昭狱尽头的转角,吱呀一声,转角处出现一抹光亮,有风吹动壁火,使得这牢狱内明暗交错几番,紧接着转角处又融入黑暗。

  门只是虚掩,走个过场。

  楚歇将栅栏门也推开,目光再一次扫过高处的窗户,深喘了几口气。

  早些出去吧。

  这地方太憋闷,空气里还带着淡淡的腥气,他实在无法忍受。

  一晚上都翻来覆去地并未睡好。

  到寅时初,天还未亮,正是最黑的的十分,他听到昭狱外传来渐近的脚步声,稀稀拉拉地像是不少人。

  没一会儿,外头传来小卒的声音:“在呢,就在这里头。”

  楚歇眼底泛起些许笑意——终于能出去了。

  一定是荣国公府或者是赵氏的人,来得倒是比想象中更快,让自己少受不少罪。

  楚歇装作还在睡的模样,听到铁链被打开抽出的清脆声响,紧接着是沉重的铁门被一把推开,重重砸在墙上的动静。

  巨大地一声似是将墙灰都震了下来。

  一束火光从转角处照了过来,楚歇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看到来人并不是荣国公府的人,也并非赵氏。

  是江晏迟。

  这么晚了,江晏迟怎么会来。

  莫非是这小子开窍了,识时务了。知道不能和自己硬抗,还特地来跟自己服个软。

  可是两个人的脸皮都撕破到这个地步,眼下服软有什么意义吗。果真是孩子心性,尚不懂着皇权斗争的残酷。

  “为何牢门是开的。”他听到江晏迟低沉的诘问。

  “这,楚,楚大人不让关……我们也,也不敢关啊……”

  那狱卒扑通一声跪下,磕着头求饶。

  江晏迟看着栅栏内铺满棉絮的木床,里头打扫得干净整洁半点没有牢狱的模样,甚至附带上一张上好的紫檀木桌案和草垫。

  好似他是来当座上宾的一般。

  见那人睡得沉,竟似毫无忧虑。昨夜里荣国公府的人竟还特意递上折子保他,楚歇啊楚歇,果真是手眼通天,使得一身好手段!

  眼中暗色更甚。

  楚歇本以为能听到他说几句软话,这头还在假寐,没成想在小卒的一声惊呼下,被子一掀,刺骨的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彻底。

  瞬间懵了。

  只见江晏迟眼底幽暗,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手上像是攥着什么东西,对上自己的眼神后像是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一般踏了进来,道:“楚歇,你倒是睡得着。”

  “这个时间,你又来做什么。”楚歇忍着口气,拧干袖子上的水,声音里也带着怒火,“在我府里搜了整整一日,可搜出了什么?”

  小太子不说话,他便冷笑一声:“搜不出来,便只能来泼臣一身冷水。这和丧家之犬狂吠有什么区别。”

  江晏迟眼底怒火瞬间被掀起。

  将手中东西狠狠抛掷在他面前。

  楚歇看清了,那是……是他扮做许纯牧夜里见他时穿的夜行衣。

  心猛地一沉。

  完了完了完了。

  赵氏只知道将下毒有关的痕迹都抹去,却并不知道自己扮做许纯牧与太子来往的事情,那日回府邸也匆忙,竟忘记处理好这样重要的衣物。

  好在面具是收纳在空间里的。

  楚歇只能装作茫然:“这是何物。”

  江晏迟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手指着地上,鼻翼处还沁着点点的冷汗,那指节都在发颤:“人在哪儿。”

  “什么人在哪儿。”

  “我问你他在哪儿?!”江晏迟猛地一推,砰地一声将人重重摔在榻上。楚歇被砸了个七荤八素,翻身便轻咳了两声。

  “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江晏迟见他一副死咬着不肯松口的模样,急怒之下面色发白。

  那一日他应该派更多人看着许纯牧的。楚歇向来狡诈阴险,定然是能查出金还赌坊事件中背叛自己的人。

  许纯牧生性单纯,又不曾见识过这人的狠辣手段。只怕是毒半解未解便回了楚府,片刻便被拿住。

  想到此处,江晏迟心底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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