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弱反派后 第54节

  “别乱动!”

  江晏迟睇视那人,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就快到了。”

  楚歇见他俯身,身上清淡的檀香扑入鼻腔,手下稍稍一够,可惜只指尖碰到令牌流苏。只想要他靠的更近些,便作出一副有些难受的模样。

  偏偏马车一停,楚歇顺势撞进那人怀里。

  江晏迟倒也没有推拒,直接将人打横抱了,也不要人扶着下了马车直往寝宫而去,脚下生风急得很的模样。

  刚刚将人放到床榻上,江晏迟犹豫一下,还是为他解开手上的束缚,教人打了盆热水来,替他将沾了星点血迹的外衣和鞋履换下。

  果真刚消停片刻,便听到宗正和两位国公府的人三人在偏厅书房求见太子的消息。

  太子斜了一眼床上好似要睡过去的楚歇,犹豫了一下,“御医还没来吗。”

  “快了,已经在丹阳门外了,殿下要不先去见见宗正和国公爷?”

  “嗯。”江晏迟默了一下,决心先去打发了赵氏的人,吩咐了一句,“药煎好了就给他服下。”

  又好似不放心似的,特意扬了扬声,教床上的人听得分明:“若是不肯喝,就直接给灌进去。”

  去了偏厅的书房,果真一进去就是三位行了大礼,那新继任荣国公的小国公爷陈雨卿与那赵煜交换了个眼色,满脸的悲痛欲绝,打了个头阵,一边磕着头一边涕泪纵横着哭诉,“殿下!这楚歇实在胆大妄为,敢三翻四次进国公府,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杀人。殿下,他刺杀我朝重臣在先,如今看来也根本没有收敛。此等恶行若一再纵容,只怕上京城日后永无宁日!”

  “臣也恳求殿下,惩治楚歇,削了他的官职,最少也是要将他发配边疆永不召回!”

  越国公赵煊附和着。

  “荣国公府刺杀太子一案还没落案,刺杀重臣之罪也暂且说不清楚。”江晏迟一路奔袭此刻有些疲倦,喝了口茶提神,搪塞回去。

  “殿下,你是怀疑当时毒杀东宫真的是荣国公府做的?怎么可能,当时在昭狱里分明楚歇都已经亲口……”

  江晏迟眼风倏然抬起。

  手中杯盏稳稳一放,白瓷玉盏叮当一响,声音轻微却适时打断了陈雨卿的的话。

  气氛忽的凝住了。

  宗正瞧着有些不对头,足尖伸出半寸暗示陈氏先别急着谏言。

  官袍一挥,双手交叠着行过正礼,道:“殿下,是想对那楚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殿下可想清楚了,倚靠楚氏稳住东宫之位,无异于与虎谋皮。若是他来日权势再盛,这大魏上下,可还有能制衡他的人。”

  江晏迟食指摩挲着杯沿,不置可否。

  又静默了好一会儿,宗正以为太子这是被自己说动了,趁着他思考的间隙再一句句往人心坎里说:“好不容易才将楚歇的权削了这么几分,难道殿下又要重蹈覆辙,再次让整个上京城都回归到一个阉人的手里?这次荣国公府国公爷都命丧他手,那下次呢,下次死在他手里的又会是谁?”

  江晏迟叹了口气。

  “松了禁令,将陵城王送出上京城吧。”

  越国公神色一喜。

  只要江晏迟不再将人压在皇城里,江景谙就还有命可活。

  果真眼下这位太子殿下还是心善的。

  正要再进言,却听江晏迟说:“楚歇的事,不必再提。”

  “殿下!”陈氏见他要走,立刻扑通跪下磕了个响头,“殿下,您不能放过楚歇啊!此时放任不管的话,来日——”

  “当年我在冷宫里时。”

  江晏迟站立在门口,离跨出朱红的门扉一步之遥,窗阁透光,遗世独立。

  “徐宗正曾向父皇奏议下令处死我和娘亲。”

  “父皇病重时。荣国公府枉顾我这帝王后裔,执意连夜保那宁远王之子入京夺储。”

  “就连越国公,实际上也是不想我坐上这东宫之位的吧。”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江晏迟如今说这些做什么。

  难不成是要讨旧账。

  “楚歇虽是奸佞,可他是唯一自始至终都在保我东宫之位的人。不是国公爷亲口对我提点,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岂是明君之道。怎么这同一道理,可以朝夕改之,颠倒而用。”

  江晏迟默默地又喝了口茶水。

  “殿下,物换星移,当以新……”

  “我保江景谙,便是我对你们的宽厚。保楚歇,也是一样的。”江晏迟淡声道,“若是要杀,那便一同杀之。”

  徐宗正眼底精光一闪。

  这小太子说话温厚,可分明不是这么回事。

  江景谙始终有魏西九郡为后盾,眼下虽然对江晏迟造不成威胁,可若放他出城难免造成后患。但若杀之,只怕城中旧臣寒心,引了众怒。

  本是将他扣再上京城中为质子,既保了命,又断了祸。可如今楚歇要杀他,情形就又变了。

  楚歇虽奸佞,可的确是一手扶持的江晏迟,以他为傀儡。

  江晏迟这是,想要再次将楚歇推往高位,以图彻底稳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愚蠢!

  这和引北匈乱西境有什么区别,如此为坐稳皇位而不择手段,焉知不会给大魏带来灭顶之灾!

  终究是目光短浅了!

  也是,冷宫里出来的孩子,又不得教养,能有几分大气。

  徐宗正失望得很,但也知道了小太子的意思。不便再多进言,只能给二位国公爷使了个眼色,今日就此作罢。

  好歹是保住了江景谙的性命。

  江晏迟打发了三人去,再次回到东宫里时刚把药煎好端在一旁放凉,婢女和御医正在一旁守着给他换药,刚刚将身后的纱布一层层揭开,拿着帕子擦过背上的道道伤痕。

  那人疼得一张脸都煞白,却攥着手没有吭声。

  眼睫微微颤动,眼底的光有些涣散,牙齿咬破了下嘴唇溢出点点血丝。

  江晏迟蓦地上前两步,支开婢女,自己扶着他让人趴着倚靠在自己身上。他想着上次楚歇换药时跟着他那小婢女做的,抬起手一下一下有些生硬地抚在他的额间,轻声说:“不……疼了,不疼了。”

  楚歇缓缓闭上了眼,像是一只被顺毛的猫,在怀里渐渐温顺了些,咬紧的牙关松了点。

  见他放松下来,江晏迟心口好似被熨帖了似的松快了几分。

  刚刚一直提着的心也回位些许。

  手上的动作更轻柔些,声音也不再僵硬,像是说惯了哄人的话似的:“没关系,不疼了……”

  小喜子在一旁看着神色有异,欲言又止。

  这气氛怎么瞧着哪里不对。

  身后的人上着药,楚歇整个身子一震,往他怀里一猫。江晏迟心口像是被什么勒住,细细地发着疼,将人抱得更紧。

  一只手缓缓伸出,像是求救似的揪住他的衣袖。

  “没事的,没……”

  话戛然而止。

  江晏迟立刻察觉到另一侧,一只手趁乱悄无声息地摸上自己腰侧的东宫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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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首发晋江

  眼底暗芒一闪即逝,他手仍放在那人头顶,却觉得从手指尖开始灌入凉意,直入血脉。

  楚歇要偷他的东宫令牌。

  他在如此混乱的时机执意将人护在东宫,可这人却只想着算计自己。

  就连着片刻的缱绻也不过是障眼法,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仿佛一盆冷水往头顶浇下,教他片刻掺杂着苦涩的欢愉也冲得淡去。

  江晏迟可算知道为什么在北境忽敕尔会在楚歇手里顷刻间连丢三郡。此人极会审时度势,下手也果断迅速。

  他多数时候是狠厉强大的,教人敬而远之。

  可偏偏又是个柔弱清贵的美人,总是让人心生侥幸,教人忍不住去靠近。

  就像是一颗鲜艳饱满的剧毒果子。

  但凡对他有一点意动,就只会被反咬得鲜血淋漓,落得穿肠而死的下场。

  察觉到腰间的令牌已经被他摘下,江晏迟心底几番反复斟酌,最终下了狠心。

  抬手将楚歇往回收的手一把抓住,冷声道:“花招倒是挺多啊。”

  肉眼可见那人背脊都僵了。江晏迟挥手将上药的人遣散出去,屋子里弥漫着浓郁药草气味,遮住楚歇身上淡淡的馨香。

  也压下江晏迟方才片刻的心猿意马。

  “上回手差点被砍,还不够你长记性呢。”江晏迟掐着他的手腕,稍稍一使暗劲,那人吃疼地松了手。

  他怎么知道他差点被忽敕尔砍了手。

  楚歇疑虑不过片刻,江晏迟很快将东宫令牌收回。

  将他手拉着一拽,楚歇整个人扑在他的身上,江晏迟撕开破布又将他一双手捆了,端起药碗里捣好的药汁亲手给他背上的伤口上药。

  动作爽利得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涂抹机器。

  好像只想快些上完药,将这桩事完了。

  他是真的疼了,可那人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察觉到太子的手开始勾住自己的下裳处的系带,楚歇猛地又挣了一下,江晏迟一把将他抬起的脑袋又摁下:“动什么?!”

  若是婢女或者医官给他上药他道觉得没什么,如今屋子里只剩两个人,却要被这小崽子褪衣看光,楚歇觉得别扭极了,嘴上骂骂嚷嚷:“你,你叫个丫头进来帮我上药!”

  江晏迟心道这又是动了哪门子的歪心思,只默不作声地将腰带一抽,手指头勾着下裳往下扯了丢在一旁。

  又捻上那素白的雪缎亵裤头子,毫不犹豫地拉下。

  如此贴近地看清那满身疮痍,江晏迟几乎倒吸一口凉气。下半处的伤势远比背上的严重。当时昭狱里自己下了死令,那狱卒手下得狠,开头这二十几棍下去得很是实在,果真是差一点点便要了此人的命。

  不仅又想到那昏暗的刑房内人奄奄一息厥过去的模样。

  江晏迟呼吸都凝住了。

  那个时候楚歇为什么不说他是阿牧呢。

  他一边拿起剪子将余下的布料剪开,心里想着此人又被带去了北境苦寒之地,许家不敢留人,他只能带着这一身伤跟着许纯牧在那寒冷的地域四处流离逃窜,这一个月来根本没有得到好的休养。

  西境爆发战乱,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落到了那北匈手里,好不容易才向许纯牧求救终于活着逃了出来。

  这一险更比一险难。

  到如今人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到自己身边,当真是走运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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