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弱反派后 第66节

  “副将!”身畔的随从阻止上前,却被那位一手拦下。

  “听听而已,无妨的。”

  楚歇没想到他这样亲和,极好说话,甚至许多之前相好的说辞也根本没来得及用上。这位赵副将虽然之前一直默默不闻地窝在这么个穷乡僻壤里当个不起眼的小军官,可却对西北两境的地形都极为熟悉,楚歇只稍稍一引,他便能通。

  楚歇指着羊皮卷的一处,将许纯牧所说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这是这片地势中唯一的制高点,必须在此暗藏□□手,至少百人。而此地列阵,北匈骑兵冲散后主力会往西南,而此处地处山坳便可拖住这一支骑兵的时间,先将其围困……“

  赵副将听得很认真。

  “我记住了,果真是没有一处不奇巧的,用兵之诡,心思妙诀。没有想到,此处竟还有这样精通兵法的贵人。”赵副将朝着楚歇作揖拜谢,“果真是赵某的福气。”

  赵。

  此人在此微妙关头得以连升三阶,莫非是和上京的赵家有关系。

  “你可认得上京城的赵煊,赵小世子?”

  那人爽朗地笑了笑,“可是那国公府的小世子?见是见过两面的,是远亲。不过,还攀不上什么太多关系。不然,也不能二十几年都窝在这么小地方不得提携不是……”

  倒也有理。

  赵副将尊称他为军师,留了他一夜在此处睡下。楚歇想着许纯牧身上还有伤,便推辞了两句。

  两日后赵灵瞿果真以十五万兵马在这易攻难守之地抵御住北匈二十五万雄兵。

  濮阳郡的五万兵马甚至都来不及发挥效用,兵马就被遏制在百里之外,进不得一步。

  喜报直入上京城,然后才到的濮阳郡。

  而许家的兵马也南下,已近濮阳,再过两日便直达上京。

  楚歇在军营里呆最后一个下午,事情尘埃落定。江晏迟的太子之位至少是有五六成的把握。

  “大人,怎么不喝酒啊。”一位小兵给楚歇倒了满满一杯碗酒。

  “我不喝酒的。”

  “哈哈,文绉绉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看的那么多兵法……”

  ”楚大人,喝点酒吧,你不是明日就打算走了吗。也算暖暖身子。“

  楚歇看着面前的一碗清酒,陷入了沉思。

  若是许邑此次谋反失败,不知道江晏迟会如何对许家。

  许邑本身死不足惜,可是许纯牧呢,他会眼睁睁看着许邑被处死吗。

  所谓隐居,真的有可能办到吗。

  早已是局中人,牵一发而动全身,真的能如此轻易地脱身么。

  这么想着,端起面前的一万酒,辛辣的香气扑鼻而来,楚歇正打算抿一小口。

  忽的脸色一变。

  “我想起家中有事,赵副将,我现在得先离开一下。明日我再来向副将辞行,定当痛饮三杯!”楚歇勾起嘴角,看着他们的模样行了个军礼。

  赵灵瞿笑得明快开朗:“好,明日我等你!”

  楚歇转身的刹那,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见。

  刚刚赵灵瞿叫他楚大人。

  “大人,您忘带东西了。”赵副将将落下的外袍递过来,十分亲和地给他系上,“我送送你吧。”

  楚歇还能闻见此人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不必了,我们住的也不算远。”

  下城楼时楚歇回过头,远远地瞧见赵灵瞿冲着他挥手告别。

  日落西山。

  楚歇耳力不行,可也隐隐察觉身后有人跟随。他不大敢直接回客栈,怕事情牵连到还受伤的许纯牧。

  可那马蹄声越来越近。

  将要赶上时,楚歇额头吓出一层薄汗,立刻将手中匕首飞掷出去,手腕却被轻柔地扣住,他看到许纯牧近在咫尺的脸:“阿歇,你怎么了?”

  “你,是你啊……”

  “我瞧你一直不回来,就来接你了。怎么了,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楚歇松了口气,扶着许纯牧说:“快点,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此地……”

  话未说完,一贯大力将他掀翻滚落在地上,许纯牧抱着他滚到身畔的草丛里,这才看到透过林间看到官道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许纯牧将他身子压下藏匿起来,捂住楚歇的嘴,示意他放缓呼吸。

  那黑影渐渐接近,正是接过西境十五万兵权的新贵赵灵瞿。

  楚歇瞳孔陡然放大。

  他的手上,握着一柄极为漂亮的红缨流云枪,上头还有未干的血迹,在昏暗的夕阳下尤为刺目。

  “别藏了。”

  冷峻的声音在林间回荡,“楚歇。”

  一匹马儿自远处疾驰而来,传来急报:“副将,副将!上京城传来消息,陛下驾崩,太子殿下已经继位成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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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首发晋江

  “江晏迟……继位了?”赵灵瞿声音猛然低沉,策马走近了些,将声音压低了些,“怎么继位的,之前上京城里为什么没有一点风声……”

  “这……这,苏太傅说此事怕是有蹊跷。是小太子掌握禁军,封闭了城门。消息也压根送不出来……”那随从着急地解释着,“这变故也来得突然,太傅当时也始料未及。那许长陵明面上是禁军副统领,可他是个糊涂的,早已被周闻那虎狼之心的夺了权而不自知,那许邑还一直一位上京城在自己掌握之中,才敢……”

  赵灵瞿横眉冷对,眼光扫过幽深的的林间,朝着楚歇的方向逼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倒是让江晏迟又走了一次运。许邑这次阴沟里翻船,天子即位可调皇城旁诸侯郡兵,许家完了。”

  “是的,听说江晏迟已经将许承堇阵前杀将,如今许邑已经被四郡守城所围,正要押解进京。”

  楚歇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无妨,我先杀了楚歇这阉人。”

  他感到身后的许纯牧身形戒备起来,松开捂住他嘴的手,握上腰侧的剑柄。

  楚歇愣了一下,怎么他想杀的是自己。

  不是许纯牧吗。

  正在此时听到那随从说:”太傅说楚歇不能杀。“

  “那小皇帝正在濮阳,淮崎,西平三郡搜查此人。若是发现他死在咱们手里,只怕惹了那小皇帝猜忌,引火烧身……”

  “苏明鞍做事就是畏首畏尾,跟这些个魏人学了十足的拿腔作调。这人就在眼前却杀不得,他八成已对我起了疑心,回头让他回了上京城,我一样是引火烧身。”赵灵瞿压低了些声音,天色越来越黑,他却难以判断楚歇是不是还藏在这片林子里。

  “苏太傅要您别担心。”

  那人又在他耳畔附了一句后,赵灵瞿竟低低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小皇帝对着阉人存的竟是这么个心思。那可真是可笑至极,我刚刚分明是看见楚歇与另一个男人在一处。”

  “所以大人,保全自身为上。皇帝多疑,夹缝求存,根本不信任何人。一旦借助楚歇登上皇位,二人便是利益相悖无法调和。”跟来的人压低了声音,“苏太傅都打听清楚了。这楚歇与许纯牧关系匪浅,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私逃了……许家如今落败,楚歇一定会被连带着处置。不久之前,许纯牧还设计楚歇假死,将他带回了北境……”

  原来如此。

  楚歇和许纯牧,沈弃安之子,与许邑的孙子,竟然是情投意合的关系。

  这也太可笑了。

  当年沈弃安因许邑的背叛而死,可楚歇竟然和许纯牧相爱了,还爱得连着私奔两次。

  “小皇帝年轻气盛,此番楚歇摆明了是为了与许纯牧私逃,与许家联手狠狠摆了那小皇帝一道。江晏迟如今满城找他,是误以为他死在濮阳郡许邑手里。大人此时杀了他就是得不偿失,还得得罪新帝。大人仔细想想,那小皇帝如此敏锐,迟早会查明真相,楚歇迟早会跟着许家一起被处死。您何必此时出手,惹来皇帝忌惮。”

  赵灵瞿冷笑一声。

  沈弃安当年攻打月氏王城,坑杀月氏十五万兵马,引城内杀戮不休。教他家破人亡。

  “沈家的人,一个都不能活。楚歇的命我迟早得要了。”

  策马掉头,沿着官道往回走。

  听着那马蹄声渐远,楚歇有几句没听清,问了许纯牧后,他说:“太子殿下继位了,我……我父亲……”

  许纯牧眼眶发红:“我父亲,因私自带兵离开封地,被斩杀与阵前……太子殿下,怎能如此狠心……如今新帝继位,我兄长许长陵还在上京城内,他……”

  “不行,我必须回上京城!”

  祖宗,你这时候怎么能回上京城!

  楚歇单单从这只言片语里便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摁住许纯牧,“你听我说。如果我是江晏迟,如今勉强登位,强敌环伺,我会把江景谙之死扣在你们许家,加上你父亲引兵南下,那就是难赦的重罪。杀一儆百,以慑朝纲。豫北王是个懦弱的,他一定会为江晏迟佐证。你现在回去只会多添一条亡魂!”

  “可是,可是我爷爷,我兄长……他们……”

  楚歇紧紧地拽住许纯牧:“你别回去,我不在乎他们是死是活,但是许纯牧,你不能死!”

  他好似才找回些知觉,勉力将眼底的湿润压下,安抚似的握住楚歇的手:“你先……先往西南走,我……我回上京城处理好兄长和爷爷的事情,就去寻……”

  “许纯牧!”

  楚歇极其败坏地抽出手,“你去上京城又能如何,你能说什么,说你许家没有造反?说那江景谙不是许邑杀的,是我杀的?还是要去质问江晏迟是不是弑父登基,告诉全天下他这皇位来路不正……许纯牧,你回皇城根本于事无补!你救不了他们,是许邑自己要造反的,这个结果也是他咎由自取,本来就是他该死!”

  许纯牧神色倏然一变。

  “难道要我看着他们死吗!他们是我的家人啊,你要我什么都不做,看着他们去死吗!”

  楚歇背脊一僵,倏然将手松开。

  这是许纯牧第一次对他发这样大的火。

  “楚歇,你怎么能将话说得那样轻巧……你救过谁吗,你的心里除了你自己,还有过别人吗。”

  “所有人都死了也无妨,只要自己活着就可以,是吗。”

  楚歇的手缓缓发起了抖。

  不,不是。

  “楚歇,就像我千方百计救你一样。我爷爷,我兄长,他们是我的亲人,救不了我也得去救!你不明白没有关系,但你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他们是该死的!”

  “我爷爷对我很好,对于我而言,他不是该死的。”

  楚歇缓缓低下头。

  一定要保护的人,我也有。许纯牧,如果你死在上京城,我的妹妹就活不了了。

  我现在,也是在保护我唯一的家人。

  楚歇只有片刻的情绪波动,很快又镇定下来。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情握住许纯牧的手:“你不是喜欢我吗。我现在求你,跟我一起去隐居,我们这辈子再也和上京城没有关系,好不好。”

  不过几日光景,现在恳求隐居的人竟然成了楚歇,正是风水轮流转。

  许纯牧怔住,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尔后默默然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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