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的每个角落顿时都回荡着这句话。
他妈的，今天被骂了几千声妈。
侯玉坤面色像谁死了一样阴沉，他身后的保镖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教导主任最终还是顺藤摸瓜找到了话筒的线，他迅速一把扯掉了插头。
校长这才捂着胸口给自己顺着气，一副快要心肌梗塞的样子。
苏成意手里的话筒突然没声音了，他笑了笑，冲台下意犹未尽的同学们摊了摊手，轻轻把话筒放在地上。
他知道迟早会被切掉的，但好在还是让他把那句“去你妈的”说了出来。
“意总！”
徐洋却挥舞着他的帽子，穿过人群朝他跑了过来。
“给你！”
苏成意还没反应过来时，徐洋已经扒着主席台，把手里的大喇叭递了上去。
两人对视一眼，如同战场上终于碰头的战友一样，彼此心领神会地一笑。
于是苏成意拿着已经被徐洋调到最大档的喇叭，继续说道：
“上次誓师大会演讲时，我引用了王小波先生的话作为结尾。那么这次，我也有想和大家分享的一段。”
听到他这样说，不知为何，不管各自是什么立场，抱着何种心态。
总之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他的下文。
“愿在场的诸位都摆脱冷气，只是往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苏成意微微抬头，经过前两天的大雨清洗，此时的天空一碧万顷，万里无云。
“尽管世道浇漓，前路艰险，庆幸此刻的我们依然拥有发光发热，挺直脊梁的勇气。”
全场安静了一瞬之后，掌声和欢呼声瞬间如潮水般吞没了一切。
苏成意冲台下的人微微鞠了一躬，即将下台时，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折返回来。
“高一年级的林彦杨和叶今朝同学，虽然不知道你们具体是谁过生日，但，生日快乐。”
于是新一轮的尖叫和欢呼又重新响了起来。
第130章 太红了
一中精心筹备的校园大会就在这种混乱的氛围中结束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楚远江并没有食言。
随着苏成意在誓师大会上那番非常能调动情绪的发言，一石激起千层浪，关于侯玉坤的爆料瞬间在互联网上炸开了。
微博排行榜上总计十个热搜，与他相关的就占了八个。
从私人道德来看，侯玉坤家暴的行为已经有照片证实了。
侯小宏的袖子一拉起来，整个手臂上都是烟头烫出来的疤，看着很是吓人。
他的妻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浑身淤青乌紫，甚至还有骨折的诊疗记录。
也不知道这些证据楚远江是怎么拿到的。
再加上苏成意公布的那段录音，他仗着权势欺压学生的行为也已经无可辩驳。
不仅是他，侯小宏作为多年校霸，欺凌同学的行为也被不少当事人亲自出面控诉。
一中的教育管理层对于学生身心健康的关注度顿时遭到许多家长的质疑。
隔壁外国语学校很快就落井下石地提前发了下半年的招生公告。
如果说这些个人品德问题都不足以重创侯家的话，那么从法律层面来看，侯玉坤在实施一些在犯法边缘横跳的行为时，都会通过他最擅长的金钱手段来封口。
而现在，那些为了钱替他保守秘密的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背刺，把相关证据向各家媒体完完整整地公布了出来。
为什么呢？
当然是有人给了更多的好处，毕竟世界上不止他一个人有钞能力。
楚远江心思远比表面上深重，他现在所显露的财力大概只是冰山一角。
除了这些，很多以前被侯家人抱团打压过的人们都奋起发声，一时舆论将侯家所有人都顶上了风口浪尖。
总之就是，侯家倒台也许尚不大可能，但侯玉坤，确确实实翻船了。
这一套组合拳让他连洗白的欲望都没有，直接选择了躺平装死。
然而相关调查组在持续的关注下，也发公告称已经针对网络舆论进行系统的立案调查。
他大概率是要进去踩缝纫机了。
苏成意又看了一眼微博热搜下的评论，在看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啪”的一下关上了手机。
“演讲的小哥真的好帅啊，扔稿纸的动作像拍电影。”
“这一届的网友不行啊，这么久了还没扒出来联系方式。”
“刚刚在别的评论区看到他上次考试七百三十多？真的假的？这什么大男主爽文人设？”
“一中学妹现身说法，虽然看上去有点高冷但人很nice，上次想要签名也给了。”
“这么多评论都是水军吗？他是不是要准备出道了？”
“楼上的小黑子差不多得了，人家成绩那么好出个鬼的道。”
“楼上的楼上，侯玉坤，上大号说话！”
扳倒强权这件事固然让人大呼过瘾，但随之带来的蝴蝶效应却让人忧心。
此刻的苏成意终于体会到了菲天后那个梗的深意。
“你目前的烦恼是什么？”
——“太红了。”
在校外还好，毕竟大多数人都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事情要做。
最多也不过就是在互联网上评论几句虎狼之词就过去了。
但在一中校内，那就真的是走到哪被关注到哪，走哪都像在走红毯。
“你到底是怎么习惯这些的？”
苏成意抽出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挡住教室外传来的视线，转过身问。
陈锦之慢条斯理地在草稿纸上写着英文单词，听他这么问，才转头看了一眼挤在门外看热闹的同学们。
“嗯？习惯什么？”
苏成意趴在她的课桌上，看着她写单词。
“习惯别人老看你。occupation，少写了一个c。”
陈锦之在中间加上一个c，停下笔来，笑吟吟地看着他。
“occupation是什么意思？”
“职业，工作。”
苏成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对呀，伱也知道是工作呀。”
陈锦之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他因为烦躁而被抓得有些凌乱的额发，
“还说我会成为大明星呢，你现在已经是大明星了，请注意形象管理。”
“别调侃我啦。”
苏成意叹了口气，不自觉地扯着手上的金丝红绳。
陈锦之察觉到他的动作，眼神在这条忽然多出来的配饰上停留了一会儿，慢慢垂下了眼睛。
他自己应该是不会买这样的东西的，是别人送的吧。
看上去很喜欢呢。
想远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心绪，又接着说道：
“你知道吗？爱豆最怕的就是观众不看你，看不到你。”
陈锦之在草稿纸上写出“4：06”。
“我当练习生的时候，公司第一次考核，就是一首四分零六秒的歌。然后当时我们有十一个人哦，一起跳这一首，你知道我被分到的镜头有多少秒吗？”
苏成意很天真地选择了用总时长除以总人数，
“二十二秒左右？”
陈锦之被他这简单粗暴的算法逗得“扑哧”一笑。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这一连串苏成意只隐约听懂了一个“笨蛋”。
陈锦之又在用韩语暗箭伤人了。
“是三秒。”
她在“4：06”下面又写上“0：03”。
“为什么？这不是连零头都还没到吗？”
苏成意有些意外。
“其他的练习生大都是本地的，条件比较好。作为外国人，待遇不如原住民很正常。”
陈锦之看上去并不在意。
“当然了，这只是单人镜头的计算，也就是大屏幕会在这时候，只出现你一个人的脸。而我要做的就是在那三秒钟里，让观众看到我，并且记住我。”
她说这句话时笃定而自信的语气再一次让苏成意梦回了上辈子那位闪亮夺目的Iris。
这段时间和陈锦之越来越熟悉之后，苏成意原本觉得她跟Iris的形象越来越区分开来了。
陈锦之本人的气质是温柔而疏离的，和那位相去甚远。
但聊到舞台、梦想一类的时候，就会让人觉得，啊，她还是她。
“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
陈锦之忽然问道。
苏成意愣了一下，下意识摇了摇头。
上辈子当程序猿是多方面考虑的结果，在选专业的时候就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