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有固定教室安排上晚自习,赵梦瑶因为全身起疹子,下午的课都没上,晚自习自然也没去。
此时,宿舍里就她一个人。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刚喝下去。
“呕!”
先前的水连同鲜红的血液,一同吐了出来。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整个人连续踉跄地后退。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慌了连地上的脏污都顾不得收拾,爬上自己的床,想用被子将自己裹紧。
刚掀开被子,里头又滑落出一封信,用的是和昨晚一样的情书信封。
她迟疑了很久,似有畏惧,最终还是拿起信封,打开。
信上的字依旧很好看,内容也依旧简短:
“你不是喜欢给别人下咒么,那自己被人下咒的感觉,如何?
另外,你今天爽约了。
明天中午十二点,继续校大礼堂后台见。
——南通濠河码头插坐,捞尸李。”
赵梦瑶双手哆嗦着抓着信纸,然后再次感到胃部一阵翻涌,她马上将脑袋探出去,张开嘴:
“呕!”
鲜红的呕吐物,都吐在了下铺王璐楠的床上。
但王璐楠只是今晚没法睡觉,而她,则是已经陷入了萎靡。
不敢继续待在寝室里了,赵梦瑶来到校医务室检查,医生给她开了两支药膏,还根据其病情描述,开了些基础药物,并建议她去大医院做一个详细检查。
赵梦瑶浑浑噩噩地提着一袋子药往寝室走,迎面走来一个很高壮的男生。
她和对方只是轻轻擦了一下肩膀,但她本人却被撞倒在地。
“不好意思,同学,真的不好意思。”
润生马上把她拉了出来。
“你眼瞎啊,你是不是瞎啊,信不信我咒死你!”
“真的不好意思,同学。”
赵梦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大块头,捡起地上的药袋,回到寝室。
室友们晚自习还没结束,她选择周胜男的床铺坐下,开始给自己身上涂抹药膏。
初打开时,只觉得这药膏似乎有些黏黏的,但涂抹上去的效果却很舒爽,不仅疹子不痒了,还泛起一阵清凉。
“呕!”
她又吐了,吐了周胜男一床。
吐完后,她擦了擦嘴,再次走到镜子前。
镜子中的自己,面皮开始溃烂,腥红的伤口处,被风吹过,带来凉意。
“啊!!!!!!”
刺耳的尖叫声,在寝室里回荡。
……
谭文彬:“嘿嘿,我第一次知道,萌萌你做的菜,竟然还能起到下咒的效果。”
阴萌没好气地对谭文彬道:“你知道我今天做了几次菜么?我仅剩的那点厨房兴趣,今天都被消磨没了。”
谭文彬:“你居然还保留着下厨兴趣?听我的,咱换一个有利于身心健康的兴趣爱好。”
润生:“赞同。”
谭文彬:“那个,萌萌,你自己‘下的咒’,你能重复出效果么?”
阴萌不说话了。
人一次也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阴萌也做不出同一种口味的菜。
李追远放下手中的笔,拿起面前的纸,吹了吹。
他刚刚模仿赵梦瑶的笔迹,替赵梦瑶写好了一封认罪信。
接下来,只需在信上留下赵梦瑶的指纹,再把一瓶重金属往认罪信旁边一放,就好了。
谭文彬好奇地问道:“小远哥,咱们需要这么麻烦么?”
李追远:“这是为了迎合它的审美。”
天台边,一直拿着望远镜在观察的林书友举起手:
“报告,目标拖着一个行李箱走出宿舍楼,看样子是要回家了!”
谭文彬松了口气,道:“这蠢货,居然到现在才终于决定回家。”
阴萌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真好,我还以为自己还得做一顿夜宵。”
润生将“雪茄”掐灭,背起登山包。
李追远一边将钢笔帽戴回去一边说道:
“走,
去销户。”
第124章
石桌村村口有一张大石桌,桌面刻有棋盘,下摆六个石墩。
相传清道光年间,有两位道人云游至此,忽发棋兴,就削山岩为桌椅,邀四方小鬼同坐观棋。
一盘棋,足足下了三天三夜。
棋散后,两位道人消失不见,四方小鬼也不再侵扰村民,此地遂得平安。
如今,石桌四个角均已缺裂,桌面纹路早已风蚀模糊,六个石墩只余下了俩,一棵槐树在原石桌旁长起,树根越发粗大盘曲,将石桌顶得倾斜。
一群老头老太太正坐在槐树下,有织衣服的,有纳鞋底的,有抽着旱烟咳嗽的,偶尔搭几句话,也聊不起兴头。
隔着老远看去,你竟有些看不清楚他们,因为老人的皮肤和老槐树的树皮,几乎一个色调。
就算走近了,不去仔细瞧,也会误以为他们只是分叉出来的一圈老树根。
赵梦瑶穿着长袖、戴着帽子、裹着丝巾拖着行李箱从这里走过。
槐树下的老人们纷纷站起身,来人虽然上下都包着也不露个面,但光看穿着体形也能认出是哪家的妮子。
“赵家丫头,回家啦?”
“怎不让你爷爷去接?”
“你爷爷前日不是才出了村嘛,没一起回来?”
“可是吃过饭了?”
与其它村老年人对小辈所展现出的问候关怀不同的是,这里的老人对赵梦瑶更是流露出了一抹小心与谄媚。
石桌村只有一户姓赵,住村东头。
时下,村里挣到钱的人都迫不及待地盖起二层乃至三层小洋楼,偏偏这老赵家不往上盖反而往四周扩,一圈加一圈,曾经的砖瓦平房硬是加成了好几进的大院子。
按说这般占地盖房不合规矩,但老赵家一来供养村中孤寡老人,二来收养邻近遗弃儿童,真要摆官面上,那就是把养老院和育婴堂开在了自己家,扩盖个房子也是无可指摘。
槐树下的这帮老人,再过个几年,怕是也得厚着脸皮去老赵家求个一日三餐。
老赵家人丁不旺,家里往上数四辈,有个老祖宗,是现今村里年纪最长者,当年招的上门婿,生了一子,一子再生独女,再招婿上门,生下双胞胎兄妹,其中一个就是赵梦瑶。
如今赵家,就余那老祖宗,其子老赵头,以及这对双胞胎兄妹。
明明四代人,却只剩下四个人。
老赵家有钱,相传民国那会儿,赵家那位老祖宗就被某位大帅请去卜卦算命,后来那大帅败退去天津当寓公前,还特意安排人将那老祖宗给送回石桌村,一同回来的还有几箱子的金银。
建国后,老赵家倒是吐出了些东西,但村里都传话说,真正的家底早就提前埋在地下,这不,风头一变,老赵家就又抖摆起来了。
但就算没那金银藏匿之说,赵家老祖宗和其子老赵头,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算命摊公摊婆,母子俩平日压根不接平客,每隔个把月的,要么有一身江湖行头的上门求拜要么就有小汽车小吉普的径直开进村里,这收银入账,怎可能少得去?
赵梦瑶推开家门,在院中穿行,东厢房长廊下,坐着一排老人,各个面色灰败,不吵不闹,就那么安静地待在那里。
西厢房那儿,则是育婴堂,有几个明显有智力缺陷口歪眼斜的孩童正在玩闹,倒是给自己增添了些许动静,不再是那般死气沉沉。
东西厢房内都传来了浓郁的煎药味儿,要是此时走进里头,甭管是老人还是孩子,保准有不少是躺在床上正承受着病痛的煎熬。
老人年纪大了,生点病很正常,弃婴里头不乏男婴,很多都带着先天的病,早夭的几率就更大了。
所以,老赵家时常发丧,腾出位置,却也没怎么引起外人怀疑,毕竟孤寡老人和弃婴,也没人真的会去在意。
赵梦瑶打小就不喜欢家里的味道,那股子既臭烘烘又腐朽的味儿,常常把她折腾得要发疯,恨不得点把火给那东西厢房都给烧了。
即使再大一点,晓得了这帮人的用途,可心里也依旧是嫌弃。
得幸曾祖母很是开明,不仅让她念书,还准她考外地去,只希望她以后能带回家一个面相周正、福运深厚的男丁上门。
“梦瑶,你怎么回来了?”
问话的是她哥哥,二人明明是双胞胎,前后脚出生,可哥哥赵溪路却有一种年近三十的沧桑。
此时,赵溪路正在煎药,总计八个小火炉摆在面前,他双手各持一把扇子,正忙得不亦乐乎。
赵溪路后头墙角处,有个浑身脏兮兮的女人,身上捆着锁链,她是个疯子,整天抱着个破布娃娃给它喂奶。
在外人看来,这是赵家人心善,收养了她。
可实际上,赵梦瑶清楚,在自己刚上高中时,这个女人就为自己哥哥赵溪路怀了两次胎,分别诞下一男一女,可第一个没能过百日就夭了,第二个甚至都没能过满月。
女人疯了,就被锁在这儿了。
赵溪路早上起床时,会把她牵到院里来晒太阳,晚上回屋时,会将她牵回屋内。
赵梦瑶不喜欢这个哥哥,虽然哥哥一直以来都对自己不错,但她就是觉得哥哥虚伪无情,不如自己直率善良。
明明家里有请来帮忙的人,可他哥哥每日还要亲力亲为。
要是不知道那帮东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就罢了,可偏偏她哥哥很清楚,而且下咒的天赋比自己高多了。
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对着哥哥发出委屈的哭声:
“哥,我被人下咒了。”
说着,赵梦瑶就摘下帽子,撸起袖子,露出那一片正在溃脓的肌肤。
赵溪路见状,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查看。
“你这是怎么弄的?”
“我被人下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