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掏出自己的小罗盘,手举着,放在身前。
钱莹跑近后,一个滑跪,好似主动将自己的脑门抵在了罗盘上。
罗盘旋转。
“啊!!!”
凄厉的惨叫声传出,如遭受酷刑。
这罗盘里镶嵌着那枚诡异的铜钱,平日里用来测算,可实际上,只要少年愿意打开其禁制,这世上大部分邪祟,还真不敢与它靠近,因为这铜钱更邪性。
不一会儿,钱莹身后升腾出一缕黑雾,恶鬼魂飞魄散。
钱莹整个人前倾,面朝下,栽倒在地,先前看起来还算正常的身体,这会儿出现了大面积的尸斑。
这都不用检查了,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
李追远走到吴澜身前,先前他被少年摔出去后,这会儿还跪在地上,不是他想跪,而是完全没办法。
少年开启走阴。
吴澜背后,是一个面容溃烂狰狞的中年男人。
“我问,你答。”
“我什么都告诉你,求求你能饶了我……”
话音刚落,一团业火自少年指尖溢出,窜在恶鬼身上,其立刻发出最渗人的哀嚎。
过了一会儿,业火消散,少年再次开口:
“我问,你答。”
“您……您请问。”
询问完毕后,李追远掌心业火再聚,抓住那恶鬼魂体,任其在最痛苦的状态中彻底崩散。
拍了拍手,少年站起身,看了看四周还存在着的鬼雾,他没急着去驱散。
这鬼雾可以隔绝外头普通人的感知,眼下还有用。
钱莹和吴澜死了,死在这里,不好解释,无论是应付警方还是应付翟老,都挺麻烦。
李追远打算待会儿让人,把这两具尸体送回山顶庙里,庙里有个老和尚,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林书友艰难地爬起身,靠了过来,面露羞愧道:“小远哥,我……”
“没受伤吧。”
“没,一点点擦伤,不打紧。”
“你去跟赵毅要那药丸了没?”
“我醒来后他就给我吃了,说很珍贵,他也只剩下最后一颗了。”
林书友原本以为小远哥会教训自己不该在状态不好时出手逞英雄,他记得彬哥提过,以前刚上大学时,润生就因为犯了这样的错误被小远哥批评过。
谁知,小远哥好像根本就没有批评自己的意思。
李追远走到呆立原地的屋主人夫妇身前,踮起脚,举起手臂,指尖在他们额头上依次轻叩,然后又都贴上了清心符,让他们好好睡一觉,并对林书友叮嘱道:
“等童子醒来后,叫祂把这两人体内残余的鬼气给抽出来,顺便做个梳理。”
童子以前当过官将首,肯定擅长这个,只不过庙里做这个仪式得收费,且很贵,很多情况下,阴神也不愿意接这种活儿。
“好的小远哥,我记住了。”
“房费?”
“彬哥嘱咐过我,临走时留下。”
“嗯。”
林书友先将屋主人拖回屋放床上,然后把钱莹和吴澜的两具尸体,也摆回了屋。
李追远伸手,驱散了四周的鬼雾。
他觉得,这鬼不是奔着他们来的。
经过那晚三根香的一战后,阴司应该不会再派人出来针对自己等人,派也好歹派个鬼帅鬼将什么的,这种化作伥的恶鬼,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了。
所以,大概率针对的是翟老他们。
没等多久,赵毅和润生就跑回来了,应该是赵毅感应到了镇上出现的鬼气。
润生皱着眉,脸上是深深的自责。
他觉得是自己的离开,才导致小远陷入危险。
赵毅拍了拍润生的胳膊,说道:“这不关你的事,谁知道阿友现在这么废。”
林书友瞪了一眼赵毅,紧接着点头道:“就是就是。”
李追远:“别耽搁了,把这两具尸体送回山上庙里,再把庙里那个邪僧解决掉。”
赵毅:“行,我这就去。”
润生站在原地没动。
李追远:“润生哥,你也一起去吧,我没事,就算没有阿友,我也能自保的。”
润生不想离开,但他又得听小远的话,就陪着赵毅背着尸体,偷偷上了山。
林书友有些担心道:“小远哥,他们会不会有什么……”
李追远:“他赵毅要是连在那种庙里都能出风险,那这江,他就趁早别走了。”
回到停放卡车的大院子时,李追远先偷偷上了他们的大巴车,下去后又进了自家卡车的后车厢。
检查之后,初步估计,距离梁家姐妹正常苏醒,应该还有一个晚上。
李追远双手覆在姐妹俩的额头,不断叩击,打算强行让她们提前醒来。
姐妹俩悠悠转醒,一个立即干呕,另一个抱着头。
把事情简单说明了一下,李追远要求她们现在带着给养离开这里,去找阴萌的下葬地。
姐妹俩最大的问题是寿元透支过多,但身手保留得比现在的林书友要多,故而很快就避开院子里的耳目离开。
下车后,李追远碰到那位发际线后撤的研究员,与他聊了会儿天就上楼回了房间。
等到黄昏时,见钱莹和吴澜还没回来,翟老他们坐不住了,除了翟老本人还留在这里外,弟子们以及院子里负责安保的警察全都出去开始寻找。
后来,主家还发动了附近的村民一起来帮忙。
最先被寻找的,就是院子里和附近的车,尤其是李追远的那辆货车,不是怀疑绑架藏人,而是会想当然地认为是不是小年轻对象找了个宽敞地儿亲密,事后就睡着了忘了时间。
翟老手里端着水杯,坐在屋檐下,外面大雨滂沱,他不住地旋转杯盖,显露着内心的焦急。
李追远主动走了过来,说道:“翟爷爷,我帮您换一下热水吧。”
“不,不用。”翟老伸出手,握住李追远的手,“陪爷爷在这里坐会儿。”
李追远点头,陪他坐下。
老人家只是想发着呆等结果,没想下棋时特意寻话头聊。
时间慢慢流逝,天已全黑,外头的雨下得更大了,在这里,只能模糊地看见山顶上不时扫过的手电筒光芒。
这时,一个弟子匆匆忙忙跑来,身上全是泥水,在大门口还摔了一跤。
翟老站起身,嘴唇嗫嚅道:
“郑华,找到了么?”
弟子连滚带爬地过来,眼镜上全是水珠,有雨水,也有泪水,带着哭腔回答道;
“老师,找到他们尸体了!”
翟老如遭电击,一下子坐了回去。
郑华开始讲述,那山顶的庙本就很小,常年就一个老和尚生活维持,众人先去山顶在庙里找了,庙门大开,里头也没人。
大家伙只能向周围散开,包括去山背面找寻。
找了很久后,遇到派出所的人过来,找上山与山上的警察对接,才得知山下一处小水电站值班室的人来报案,看见老和尚拿着刀追着一男一女两个青年跑。
男女青年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老和尚则不停嘶吼:“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值班室的人马上喊来另外几个在岗的员工,一起寻了过去,然后在众人的目睹下,三人全都失足滑入涧中。
众人马上跑过来,向下看,在涧下边缘处看见三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有人绑着绳子放下去查看,确认三人都死了,这才慌张地去报警。
听完描述后,李追远知道,水电站的人所看到的追杀景象,应该是赵毅用傀儡术故意复刻出来的。
这件事之所以弄了这么久,也是因为下着大雨,外面压根没什么人,赵毅为了寻找合适的目击者,花费了很长时间。
翟老深吸一口气,怅然道:
“我该看好他们的,是我的错,不该让他们瞎跑的,我应该晓得有危险,我以为没进丰都就没事……是我大意了,我的错,我害死了他们。”
看老人现在有心神失守的征兆,李追远就趁机问道:
“翟爷爷,这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会出事呢?”
翟老:“就是要出事的,第一批勘探队,就三个人活着回来,还全都疯了。”
说完这些,翟老闭上眼。
李追远和那位弟子,一起扶着他回房间休息。
接下来,案情就进入正常节奏,虽然还有不少不合理的地方,比如老和尚杀人的动机以及尸体上出现的尸斑,但目击者太多,证词也着实可信,这案子处理起来,就不难了。
李追远躺在床上看书时,赵毅翻窗进来了,说道:“外面警车又多了两辆,楼下还有警察在做笔录呢。”
“嗯。”
“润生他们回那个屋子住去了,他们也真放心我,让我来负责你的安保。”
“至少现在,是放心的。”
解决丰都这一浪的关键,就在李追远身上,莫说以现在双方的关系,是真不用再提防偷袭暗杀这种事了,就算他赵毅忽然失心疯想杀人,也不会在这期间动手,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阖族上下念一下。
“那老和尚就是个白痴,我检查他东西和笔记时发现,他是真把慈悲为怀修到了一个境界。
老东西是有一点点道行,但不多,抓到了邪祟,他不忍心打散或者镇压他们,居然想留在面前,以自己的佛法去渡化。
结果邪祟越抓越多,然后有一天反噬,把他变成了一个鬼僧。
不过平日里也就偷取些牲畜以补血食,倒是没大开杀戒,结果今儿个遇到那俩小情侣进庙上香,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
不仅杀人,还要往镇上来。
我觉得这不是在针对我们,针对的是这帮科研人员。”
“嗯。”
“有鬼在阻止我们去丰都,同时也有鬼在阻止那帮人去丰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