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躯烂壳待久了,还真掌握住了这癞活的经验。
赵毅:“我就一根,你们可以拿去,切开,一人拿一半,一个砍,一个剁,别嫌弃。”
梁丽:“不嫌弃。”
梁艳:“反正长,够分的。”
梁丽好气。
赵毅:“帘子给我再拉高点,扶我坐起来。”
梁丽将帘布拉高,这是为了遮风。
全身无皮缺肉的状态下,哪怕只是小微风吹拂在身,亦有万针穿刺之痛。
梁艳小心翼翼地将赵毅扶着坐起来。
头儿现在的手感,就像是一只刚被扒了皮的牛蛙,很多处的地方正不受控制地轻微抽动。
赵毅这透风的心里,升腾起了些许暖意。
梁丽:“头儿,我们带您离开这里吧。”
赵毅:“离开这里做什么?”
梁丽:“治伤啊?”
赵毅:“治伤,我这种伤,你能治?还是说,你能找到人治?我这伤,只有靠功德去治。”
梁丽:“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头儿你现在,也没办法再做什么了吧?”
赵毅:“什么怎么办?这戏台子我才刚搭好,唱了一半,现在下台了,肯定得坐这儿继续看呗。”
梁丽:“那剩下一半……”
梁艳:“自然是小远哥呗,这世上,也就只有那位能接下咱家头儿的戏。”
赵毅面露微笑,左侧脸部肌肉因缺少支撑,向下塌了。
一时间,左半张脸是嘴歪眼斜。
梁艳赶忙伸手,帮他把那块肌肉扶上去。
梁丽:“头儿,你早就和那姓李的商量好了?”
赵毅:“没大没小的,姓李的也是你能喊的?”
梁丽吐了吐舌头。
赵毅:“没法商量,我甚至在做那些布置前,都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个事儿,这是想打招呼都没法打啊。
倒是那姓李的先给我抬了一手,让我心里着实稳定了不少。
再说了,这没商量好的戏,接唱起来猜不透结尾,不才更有意思么?”
梁丽:“复杂,听不懂。”
赵毅:“听不懂就对了,我也不懂,等着看呢。对了,先前叫你去取的东西,带来了么?”
梁丽马上掏出一个盒子,将其打开,放在赵毅面前:“少爷,带来了。”
盒子里装的,是一块面皮。
赵毅伸手,轻轻摸了摸。
“是他的面皮。”
“嗯,他说,没有当事人的面皮,又想制作得逼真不露馅儿,那就只有用匠人师自己的面皮来做。
我跟他说了,这张面皮做完之后,少爷与他过往的人情债,就此一笔勾销。”
赵毅:“别跳步,说全乎了。”
梁丽:“他们当然不愿意用自己的脸皮来帮我们做东西,差点打算跟我出手拼命,最后我一匕首抵在他老婆的脖子上,又看向他们俩的孩子。
他才同意,把自己的脸皮切割下来,帮我们制作这副面皮。
他老婆帮着他一起做,一个人流血,一个在流泪。
我就教育他们,说少爷您对他们一有救命之恩,二有庇护之德,拿你一张脸皮来恩债两清,是你们赚大发了!”
梁丽说的,正是那对开早酒店的夫妻。
听完讲述后,赵毅点点头,道:
“他们夫妻俩欠我的,就该还。
唉,接下来,我该头疼自己该怎么还了,这次怕是得欠姓李的欠大发了。”
……
李追远乘坐着轿子,来到了祖宅外。
他走出轿子。
先看向后方。
卜晨那三个,都面无表情。
和尚与师太都向他遥敬虚礼。
坐在大女人肩上的小男人,则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这三伙人,一路尾随至此,期间双方并未发生什么矛盾。
李追远转而看向祖宅大门,目光微凝。
很快,少年就发现了这祖宅阵法的问题,和《说明书》对不上。
李追远:“祖宅阵法,被改了。”
林书友:“小远哥你肯定能破开。”
谭文彬:“关键不是在破不破得开。”
林书友:“彬哥,那关键是什么?”
谭文彬:“你猜这阵法是谁改的?”
林书友:“三只眼……吧?”
谭文彬:“那三只眼改阵法的目的是什么?拦我们,我们有小远哥在,他拦得住么?还是拦后面那帮人,后面那帮人都不知道老阵法什么样,需要改么?”
林书友:“那好像没有改的必要,除非……”
李追远:“有祖宅里的人,被赵毅拦在祖宅外了。”
润生立刻向李追远靠近了几步,右手往铲柄上端提了提。
林书友也将双锏抽出,立于侧面。
谭文彬自站在这里后,就一直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小远哥,没动静,应该是不在动,龟息了。”
李追远:“如果是里面的老东西被挡在外面,除非他主动出手,否则确实很难发现,他们善于冬眠。”
李追远这边在警惕隐藏在附近的赵家老东西时,后头的三伙人,也结束了新一轮商议。
商议的主题是,如何进到这座祖宅里去。
本来,这不应该成为困难,甚至连门槛都算不上。
因为按照最初流程,大家都是换了赵家人的皮后以祭祖的名义进去的。
现在,大家身上的皮都被撕开了,如何进门,反倒成了一个大问题。
卜晨团队里的阵法师仇楚音被林书友杀了,失去阵法师的他们,此时只有旁听的份儿。
小男人懂点阵法,能将赵宅这阵法说出个三四五六,可对于如何破阵,却没个头绪。
主要是这种以家族祖宅为根基的阵法,会经历代修缮更迭,底层基础上会更加繁复,且九江赵又不是江湖上寻常之家,就算是它的底层,也是普通家族门派所无法企及的高度。
到最后,真正能在这方面讲得上话的,就只有慧音师太了。
慧音师太:“此等阵法想要徒手破除的话,几乎不可能,最正确的方法,因是先望其神再观其形,最后布置一个检测阵法,寻找漏洞,然后再布一个高规格阵法去尝试撬开一个口子。
若是让贫尼来负责的话,最乐观的情况下,贫尼也需要一天时间。
主要是贫尼现在身上有伤,不是最佳状态。”
小男人:“一天的时间……好久。”
慧悟和尚问道:“还有另一个方法,那就是去叩门,说我们是云游的僧人,想要求里面的主人施舍一顿斋饭。”
化斋都化到人家祖宅来了,手里还沾染着对方家族人的鲜血,这个方法,肯定不切实际。
知道慧悟和尚是在怼自己,小男人也不生气,只是解释道:“一天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变数了。”
大女人:“我们已经被这一浪给弄疲了,想快点结束这一浪回去休整,再物色新的成员。”
一直没说话的卜晨开口道:“若是和他一起呢?”
卜晨手指向前方站着的少年。
慧音师太:“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贫尼真心认为,那位少年的阵法造诣,大概率在我之上,如若贫尼能与那少年联手,一天时间可减半,甚至还能再缩减一些。”
小男人:“去谈谈?他反正也是要进去的,这时候,应该合作,毕竟,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
大女人:“谁去谈?”
小男人缩了缩脖子:“反正我不去。”
慧悟和尚:“阿弥陀佛,贫僧去吧。那位少年施主虽然表现出与那赵毅合伙的迹象,但并未太过出格。”
听到这话,卜晨冷眼扫过和尚。
和尚不以为意。
人家是拦路的,你不想停下来,上去打架,没打过己方还被杀了一个,那是自己技不如人。
慧音师太:“慧悟,帮我转达我对那位少年施主阵法上的期待。”
和尚摇摇头,微笑道:“应该向他袒露你的阵法造诣才对。”
说完,慧悟和尚就主动脱离这边的团体,向李追远那边走去。
刚走近,和尚就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对面那帮人身上的肃杀与警戒感,实在是太重了。
慧悟和尚不由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被火烧成破烂的袈裟。
人家如此看重贫僧,将贫僧视为威胁,那贫僧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
“施主。”
李追远看着和尚,反问道:“来寻求联合破阵的?”
“施主聪慧,贫僧佩服。”
“我同意。”
“阿弥陀佛。”
“但我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