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个东西啊！
魏征不悦的道：“为什么这么说？”
对于苏定方，魏征的态度是复杂的。
他当然不信苏定方能叛国投敌。
可真要对抗那些给事中们，替苏定方说话，他也是不愿的。
毕竟现在他没有任何思绪，冒然上去替苏定方辩驳，只会引来一身骚。
说不定，他还有可能被人弹劾为苏定方的同谋。
这些日子，魏征其实一直是愧疚的。
他认同苏定方的决断，那个时候，若不将录事参军绑住，龟兹可能真的会失守。
可无论如何，苏定方错了就是错了。
但今天听到萧凡这一席话，魏征还是自责的脸红 了。
是啊！要是每个人都委身求全，这个国家只是会越来越弱。
老夫不是素来刚正么？为什么到这个时候却是怂了？
其实魏征的刚正，是有选择性的。
对一些小事，魏征可以上纲上线，但这等大事，他向来都是明哲保身的。
萧凡看着久久不语的魏征，问道：“你觉得，苏定方之与安西，有多重要？”
魏征道：“安西有他，贼寇不敢入侵寸土。”
萧凡道：“那我在问你，你觉得安西即便城防图泄露了，薛延陀那点儿本事，能在苏定方眼皮子下夺取安西四镇？”
魏征脱口而出：“必不可能！”
萧凡摊摊手：“这就是了，你，还有朝廷百官，都被对方耍的团团转，还要配合对方，怕现在，龟兹参军都要笑尿了。”
魏征云里雾里，一脸不解的看着萧凡。
“什么……什么意思？”
萧凡紧接着道：“苏定方回京了，边疆谁有那么大魄力能守住？如今贞观朝的大臣全在长安颐养天年，安西没了苏定方，再要攻破，轻而易举！”
“你试着将所有的事，通盘去考量，在回想一下，对方这次计划，真的只是盗取城防图？真的只是干掉张士贵？真的就这么简单？”
“他一个张士贵，死了就死了，能有什么用处？”
萧凡说完，便沉默不语。
可是魏征，突然像是抓住什么，一瞬间愣住了，随即脸色缓缓地浮现红润。
那是一种被戏耍之后的羞辱感。
萧凡哼道：“他们要的，最终所有的目的，就是将苏定方从边疆调回京师！”
“而你们！所有人！都在推波助澜！”
“你们这是将大唐疆土，拱手让给薛延陀人！”
“你，甚至整个朝廷，不是废物是什么？”
咕咚。
魏征深深咽了咽口水。
他现在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一股浓浓的后怕，突然萦绕心头。
对！
将所有事件剥离开来，你会发现一点联系没有。
薛延陀人去拜访张士贵。
张士贵酒后泄露安西城防图。
薛延陀人攻打龟兹。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单个循环。
可将所有事件联系在一起，一个可怕的事实缓缓浮现眼前。
这一切最终所有的结果——
都是将苏定方调离边疆！
而朝廷，现在做的，不就是在给敌方推波助澜？
好狠辣的算计！
竟然将整个大唐朝廷都算计进去了，还是不费一兵一卒！
这种计谋，这种心思，简直缜密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步！
萧凡哼道：“等苏定方真的从边疆撤离，那个时候，安西的祸患，才是真的降临之事！”
“没了苏定方，薛延陀人再想夺取安西，就简单了许多！”
“虽然薛仁贵和周旺去了安西，可两人现在的威望和能力，都不足以达到苏定方的高度。”
“要他们镇守一镇，或许可以。”
“但你别忘了，安西有四个军事重镇！”
嘶！
魏征被惊的鸦雀无声，脊背生寒！
一种浓浓的后怕，陡然浮现心头。
魏征死死握着拳，额头青筋暴凸。
“畜生！老夫这是被人当狗耍？别被老子抓到对方！”
萧凡看着魏征这义愤填膺的模样，笑着道：“这还用抓？背后的人不是明摆着放在你眼前？”
“什么？”
魏征一瞬间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面色通红：“那个畜生是谁？”
萧凡语不惊人死不休：“龟兹录事参军，吕窦。”
“啊？”
魏征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下意识的道：“怎么可能？”
说实话，他谁都怀疑过，唯独没怀疑过录事参军吕窦！
这太扯淡了！
魏征道：“吕参军，一路从京师给事中到江南太守再到河西刺史最终右迁安西录事参军。”
“每一处地方，吕参军可都是风评极好，你说吕窦，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萧凡叹口气：“小魏，你智商太低了。”.
第285章
小魏，你智商太低了！
这句话，很羞辱人。
可魏征此时竟并不觉得萧凡说的有什么不妥，甚至深以为然的点头。
“萧师，你莫要卖关子，若是迟了，苏定方可就被御史抓回来了。”
萧凡想了想，对魏征道：“你说，一个人为官，辗转数个地方，一点污名都没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多大？”
“只是听到官吏对吕窦交口称赞，可你细细回想，有百姓这么说过吗？”
这话不说还好。
说出来之后，魏征一时间呆若木鸡。
以他的智商，很容易能想明白这其中的蹊跷~。
只是他以往的思维被局限住了，没有跳出来条条框框-。
现在细细回想，魏征突然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嘴唇有些颤抖，“是，是了”
“即便是老夫，也私下里被人说过不是。”
“像吕窦这样，和他搭班的官吏们，却从没有说过他一句不是，这确实蹊跷连连！”
寻及此，魏征面皮羞红一片。
他不敢继续在这里逗留，深深看了一眼萧凡，便急不可待的抱拳离去。
今天魏征真是又一次被深深的震撼。
他从没有想到，这萧凡，政治智慧居然比起那些官场老油条都不遑多让！
……
太极宫。
神龙殿。
小朝会。
当魏征将萧凡的所有分析一一告知李世民和房玄龄等人。
现场。
鸦雀无声！
静！
绝对的寂静一片！
良久后，李世民才一脸后怕的看着魏征：“快，快……”
“再派一拨御史加急赶去安西，不不，魏征，你亲自走一趟安西！”
“兹事体大，不可不防也！”
魏征更是不敢耽搁，草草说了两句，便撩袍加急离去。
等他走后。
李世民骨骼捏的咯咯作响。
“给事中，杜正伦，误朕！”
今日若不是魏征偶尔去了一趟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