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付羲进入重生军用执行部之后，白钊的态度转变也是肉眼可见。
甚至令人怀疑，当初针对付羲的动机是否单纯，是否是秘密得到付道一授意后才故意站出来当马前卒。
对此白钊没有任何解释，反倒更令人坚信了这种阴谋论的说法。
总而言之，商业同盟签订的余波散乱开来，聚光灯中央几个人顿时成为蔚蓝星最炽手可热的新贵。
多少双目光聚集过来，想要看商业同盟成立后的下一个动作。
很多人都将其视作一个全新庞然大物崛起的前奏，只要能度过几次危机，将再无人能忽视新生商业联盟的声音。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危机来得如此之快。
波澜壮阔盛景之下，阴影已经蜷缩到烛光照不到的角落，悄然到来。
“意识消失？”
灯光柔和的方舟山别墅中，付羲、除月、蒂露、虞芙芙，以及处于昏迷状态的欧萝妲环坐在舒适宽敞的客厅中，他们面前摆着几套还没来得及收好的服装道具，付羲看见后很好奇，不过在除月刻意引导忽略下一直没能问出口。
而除月此时正在描述虞芙芙家中发生事情的前因后果。
身为受害者家属的虞芙芙此刻静静地将双手环抱在膝间，黯然抿着嘴唇，眼神凝思，寂然无言。
除月则还是老样子，声线平稳冰冷，仿佛任何事情都没法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通过某种媒介，强制篡夺意识，无视义体改造强行制造昏迷。虽说是‘昏迷’但如果意识没有回归，也就再也醒不过来，用临时植物人形容更恰当。”
她一边看平板电脑一边说道。
首先忍不住提问的是蒂露，她皱眉：
“你说这是[微缩扰动场]的能力，可[微缩扰动场]我们已经交给夜氏银行，难道是那个女人在背后作梗？”
那个女人自然指夜清欢。
“可能性有很多种。”除月放下平板电脑，显得不急不缓，“赛琳族内部出现了变故；夜氏表面合作实则居心叵测；我们不清楚的其他势力出手；或者更多其他原因。”
“信息不足，现在凭空猜测都缺乏可信度。”
“到目前为止，出现芙芙小姨相同情况的案例有多少？”
付羲瞥了可怜巴巴的虞芙芙小朋友一眼，朝除月问道。
除月同样朝虞芙芙看一眼，肯定回答道：
“仅此一例。”
付羲点了点头。
看起来，除月因为偏袒虞芙芙，所以有点大题小做，不过付羲非常认可她的做法。
情况是个例，但其背后透露出来的风声却很危险。
特别是现在艾伦突然死亡，米德加海业行为无法预测，新生商业同盟尚不稳定，幕后还有个与‘星神拓者’有关的神秘势力虎视眈眈情况下。
单独的个例已经能够视为危机到来前兆，引起重视。
“我去联系夜氏。”
蒂露站起来去拿她的办公用个人终端，现在已经是灵光天能源董事长、商业同盟新总裁，公私要分开。
“不必，蒂露妹妹，我已经来了。”
话音未落，门外已经传来夜清欢饱满而磁性的声音。
她踏着高跟鞋走进来，与在场第一次照面的除月和虞芙芙分别点头打招呼。
“是我联系她。”除月对众人说道。
付羲点头，得到‘绿洲世界’百分之三十所有权后，他这边监管与运营的最高权限都已经交给除月。
本来准备丢给付红缨，可谁让便宜姐姐现在人不在呢？
除月有夜清欢联系方式并不让人意外。
“久仰大名，[夜行骇客]。”
夜清欢念出除月的‘绿洲视界’中的ID，迈入客厅后径直到沙发边坐下，之后也没客套耽搁，直接进入正题。
“正如你们猜测的一样，问题出在‘微缩银河’上。”
付羲皱着眉，片刻之后把手挪到身体两侧无意识敲打，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夜清欢进而继续说道：
“赛琳族一共有八大长老，[微缩屏障家园]主体中有七位，也就是此前与我合作的对象。付先生提供的[微缩扰动场]中有剩余的最后一位。”
“那位奎恩长老被另外七位长老视为背叛者，[微缩扰动场]归位之后，他们对他进行了处置。”
付羲抬眼冷不丁问道：
“处置方式是什么？”
夜清欢看过来：“关押。”
“关押？”蒂露感觉很不可思议，“对背叛者仅仅关押就行了吗？”
夜清欢低下头，注意力更多被虞芙芙给吸引。
女孩如同怯怯的小兽，明明坐立不安却什么也不说，把心思所想都憋在心里。
这种气质让她回想起曾经某些不好的回忆。
很快，夜清欢还是重新转移注意力，点头解释道：
“对赛琳一族而言，关押已经是最严苛的手段。”
“因为赛琳族已经全部是数据体，没有‘死亡’这一概念对吗。”除月主动提出观点。
夜清欢朝她看过去，微微点头：
“没错，从我们的视角来看，赛琳族在现实宇宙中已经不存在存活个体，显然可以归纳为事实灭亡。”
“没有‘死亡’，就连携其他‘痛苦’、‘恐惧’等要素概念也一同不存在，人类社会中处罚某个对象的最终手段——死亡威胁，已经不起作用，刑罚、折磨也一样。”
她顿了顿，继续说：
“因此关押对赛琳族而言已经是最高效的处置手段。”
除月不知何时又重新拿起了平板电脑，计算着什么。
在场没人问为什么不把奎恩长老驱逐出去。
[微缩扰动场]充当玛德琳娜猫玩具的那段时间，除月对这件异星文明遗物进行过大量研究，奎恩长老与[微缩扰动场]是无法分割的。
否则以付羲的习惯，肯定会给奎恩长老换个牢房，直至完全榨取剩余价值。
付羲停止手指敲打的节奏，身体前倾：
“这么说，问题就出在奎恩长老身上。”
夜清欢轻轻揉捏自己的眉心，然后点头答道：
“没错，他越狱了。”
付羲凝神屏息，只听见夜清欢逐渐遮掩不住疲惫的声调。
仅一天前发布会上他们见面时，后者还完全不是这个状态。
“赛琳族长老们为奎恩单独划分出一个数据监牢，阻绝他与'微缩银河'其他部分的交互，理论上来说奎恩长老无法再对外界施加任何影响。”
“那也只是理论上。”蒂露说。
“没错。意外的是，有人给奎恩长老提供了帮助，将原本应该落在灵光天能源叛逃者罗永康手里的[微缩维度]交予他使用。”
夜清欢介绍道：
“我也是到今天早些时候，才从赛琳族的长老们口中得知[微缩维度]的具体作用。这个组件是‘微缩银河’中所有物理与数学规则的集合，相当于电脑的中央处理器。”
“原本八位长老的权限是平等的，在[微缩维度]帮助下奎恩长老个人权限超过了其他七位长老总和，数据监牢自然也无法继续关押他。”
付羲深深看了夜清欢一眼，又用余光瞟过虞芙芙旁边横躺昏迷的欧萝妲。
刚才这些话在他脑中逐渐汇聚成思路：
“而且，因为权限关系，脱困的奎恩长老还能继续调动[微缩扰动场]和[微缩屏障家园]，夜氏刚刚推出的无障碍登录功能，就受到利用。”
“付先生说的很对。”
夜清欢显得低眉顺眼。
“不知你是否记得早些时候夜氏曾开过一次发布酒会？那次我们公布了‘自定义时间变速’功能。”
“那是借用[微缩维度]，可以在‘绿洲视界’中进行的功能拓展，当时夜氏以为组件已经势在必得，于是提前召开发布会提振市场信心。这次也同样，无障碍登录功能是在赛琳族长老的配合下，基于[微缩扰动场]衍生出的功能。”
原来你也喜欢半场开香槟？
付羲挑了挑眉。
她这句话等于承认，最开始是夜氏银行在暗中引诱罗永康叛逃。
气态行星采集器爆炸后罗永康叛逃，可以说是造就目前局面的最初导火索。
很可惜，夜氏银行在叛逃事件中什么也没赚到，就连罗永康也被其他势力半路劫走。
当然，现在再来说这些已经没有多少意义。
奎恩长老从其他七位长老的关押中逃离所释放出来的信号其实是：那伙不显山不露水，有星神拓者影子的幕后势力已经出招了。
通过‘绿洲视界’给新生商业同盟出了一个必须要面对的难题。
不得不说，煽动叛乱这种传统手段，哪怕在星际时代发展上千年后，依然简单且高效。
付羲从沙发上站起来，情况他已经大致了解。
“这么说的话，芙芙的小姨会出事就能说的通。奎恩长老对你显然还有恨意，而这就是对你的小小报复。”
他对虞芙芙说道。
除月忽然望了过来：“从报复的角度分析，既然能强行抓取现实中人的意识强行进入‘绿洲视界’，造成现实昏迷，奎恩长老为什么不直接抓取小虞？”
付羲耐心向除月解释：
“因为这样更能让芙芙焦虑、急躁、后悔，内心承受煎熬的精神折磨。”
除月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抓取一个人，能让另一个人煎熬。
蓦然间，她忽然想到。
是因为小虞说过的‘羁绊’吗？
‘羁绊’是‘爱’的表现形式，因为人与人之间有‘爱’，所以才可以通过伤害欧萝妲来对小虞造成更大的痛苦。
她低下头，似乎又学到一点新的东西。
此时再看自己曾引以为傲的超精妙社交数据分析模型，已然不能满足她的需要，显得千疮百孔、漏洞百出。
一个冲动下，除月直接选中所数据模型的云数据库，选择格式化删除。
这个模型太粗糙，她需要建立一个全新的模型来理解什么是‘爱’。
除月的小动作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察觉，因为夜清欢又说了另外一句话。
“这位小姐的昏迷并不是个例，我的管…夜氏银行副总裁修克尔也已经失去意识进入‘绿洲视界’内……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