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理解情感的她，人生注定是机械的灰白色，冰冷而单调。那些开心、满足、庆幸、激动……所有绚丽如彩虹的情感对她来说都是乏味与空白。
没有苦痛，也没有欢愉。
连这些都没法体验，又怎么谈得上‘幸运’二字？
“你还在理解什么是‘爱’吗？”
虞芙芙又提起她们之前聊过的话题。
除月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你帮助下，我发现此前使用的人物数据模型有构架缺陷，已经被我全部推翻，接下来空闲时我会重构新的数据模型，应该会比之前那个在准确性上有提升。”
虞芙芙摇摇头：“仅仅依靠数据模型，是没法理解什么是‘爱’的。”
“那我该怎么做？”
“去感受。”
“怎么去感受？”
“怎么去感受……”虞芙芙一时语塞，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爱’是因人而异东西，可能随时随地都存在。对她而言，一顿精心准备的外卖晚餐、一次难得的疯狂购物、甚至一次激烈的责备和争吵，都是她感受到小姨的爱意的方式。
而这些事情对除月而言并不适用。
“其实很容易就能感受到！”
一个新的声音突然从她们背后响起，来人当然是喜欢神出鬼没的玛姬。
“爱是接近、拥抱、占有、索取，小除月，你只需要找准想要‘爱’的对象，然后接近他、拥抱他、占有他、索取他就可以了。”
玛姬眯起眼睛笑着，像在撺掇怂恿别人的狡猾大狐狸。
“拥抱…占有…索取……”
除月的思绪回到了她曾在水魔法吟唱材料中看过那些的内容。
她转过身向玛姬问道：
“那样子，就能感受到‘爱’？”
“没错没错！我这么个大好人难道还会骗你？”
玛姬一边说着，一边推着除月的肩膀，把她朝别墅的方向推去。
“快去试试吧！等你的好消息！”
在玛姬的鼓动下，除月半推半就走进屋内。
随着别墅灰色的大门砰地一声关闭，虞芙芙不由得替她捏了把冷汗，那种感受方式真的能感受到‘爱’吗？
“有些时候，重症就是要下猛药。”
玛姬叼着一根细长的东西，在打响指后，指尖跃出一小团火焰，将其头部点燃。
虞芙芙看得分明，那其实是一根巧克力棒，而非任何烟草。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单独相处了。”
玛姬咬断巧克力棒，一边咀嚼一边似笑非笑看向虞芙芙，让后者不禁心头一跳。
就在虞芙芙心惊胆战，认为自己即将落入魔爪之时，面前的玛姬的语气突然变得淡然而又遥远：
“很无力，对吧。”
虞芙芙愣住：“什么？”
玛姬目光深深地盯着她：“现在的感受，明明知道亲人生死在即，明明知道敌人就在那里，明明知道解决手段。可因为弱小，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在原地，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这种感受，很不好过对吧。”
虞芙芙轻轻抿着嘴唇，低下了头：
“您能理解吗？”
她此时才第一次见眼前的御姐，对方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成熟气息，令她羡慕到自卑。
另一个能让她这么羡慕的同性，还是那位夜氏银行的总裁，夜清欢小姐。
看女孩迷茫眼中那股清澈的愚蠢，玛姬洒然一笑：
“为什么不能？我和你羡慕的夜清欢，曾经都有过一样无力的时候。”
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虞芙芙的心猛地一跳，头又低了一些，生怕心里所想再被看穿。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并不安稳，充满变数。这个城市、这颗星球、这片宇宙……有太多地位与权力垄断，如果你弱小，连幸福安稳度过一生的资格都没有。越是害怕就越会躲藏，越是躲藏就越无法走出井底，越喜欢自欺欺人。”
“呐，我说啊……”
玛姬叫住她，语气仿佛有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少女，你想要力量吗？主宰自己命运，变得像我一样从容的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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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追寻知识之人
早已成为现实避风港般的‘绿洲视界’，自公开运营以来，首次停止了其旋转的轮盘，瞬间让那些已将其视为航标的用户们变得如同断线的风筝，方向感全然失去。
虚拟的朋友、梦幻的世界、用以遮掩生活疼痛的虚假幸福——所有东西都死死纠缠每一个玩家内心，他们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空虚和焦虑，戒断反应如山洪般涌来。
尽管夜氏银行承诺尽快完成维护后重新开放，但在这等待的时间中，还是没有几个人能睡安稳觉。
就像是习惯两个世界的人，现被迫必须融入其中一个，而且还是更糟糕刺骨的那一个。有正经工作的市民还好，可以沉溺在‘自愿’加班中麻痹自己；另外那些下城区无所事事的赛博流浪汉们就只能忍受折磨，从一条街道游荡到另一条街道。
一时间，下城区的治安状况急转直下，当地人对赛博流浪汉也没有好感，失去‘绿洲视界’他们也需要发泄途径。
然而，无论下城区的阴暗角落中有多少期死人大乐透开奖，对于上城区的人来说，这仅仅是他们闲聊的娱乐小品。
不少友商都满腔恶意地猜测“绿洲视界”遭遇了大问题，磨拳霍霍等待最终结果出来后抢夺市场。
然而，现实并没有如他们所愿。
短暂的一天维护过后，夜氏银行便宣布“绿洲视界”重新开放，一切照旧。
与此同时，夜氏的运营部门开始在各大媒体流量平台上造势，暗示‘绿洲视界’即将再度推出新功能。
人们的乐园重新开放，他们可以再次在虚拟的乐土中痛快玩耍。
不过谁也不知道，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
古堡坐落在被薄雾笼罩崇山之上，它的高塔冲破了云层，就像一只巨大的石头怪物在观察着下面的世界。逐渐靠近的时候，就会发现这座古堡并非仅由冰冷的石头构成，墙壁镶嵌着镀有金边的雕像，雕像是活的，注视着周边一切。每一块石头、每一根梁柱都蕴含着奇异力量，它们共同构建了一个千变万化的生命体。
巨大的城门上，刻有许多的符文，这些古老而神秘的符文正在散发出淡淡的蓝光，仿佛在诉说着遥远的故事。靠近城门，立刻能感受到从古堡内涌出的浓郁魔法气息。气息变化多端，犹如涌动的海浪，既有深邃的智慧，又有凛冽的力量。
这是‘绿洲视界’中，游戏难度最高的场景地图之一，敌人强劲、危险重重，每日在这里团灭重来的玩家不计其数。
但这里也是最受玩家欢迎的地图之一，痛苦是修行，胜利是成长，绿洲视界中爱好‘受苦’玩家的圣地。
虚拟世界才刚刚重新开放，古堡前狭长的石桥上已经燃起篝火，聚集起三三两两的玩家。
佩德罗从这些玩家身侧路过，燕尾服笔挺，手杖有些节奏敲打地面。他压低礼帽帽檐，像是蒸汽时代风尘仆仆的贵族管家。
现在这位绅士正在隐藏身份，着装看起来一板一眼，但在虚拟世界奇形怪状的模样中并不突出，周围玩家大多只瞟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闲聊。
看着古堡天空聚集的魔法阴云，紫色雷电悦动，隐约伴有巨兽的嘶吼声，佩德罗不禁有些出神。
在古堡花园的广场上，有个玩家历经艰难打败了镇守的BOSS。他丢掉手中长剑一手撑地，一手喘息着扳开了面前的宝箱。
金光从宝箱中迸发出来，珍贵的强力的虚拟游戏道具让他呼吸一滞，随之而来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他将道具举高，豁然转身，欢呼从喉咙喊出一半后戛然而止。
玩家沉默了几秒，悄无声息地将道具收进了物品栏，然后弯腰捡起那把战斗过后略显破旧的长剑，转身离去。
虚拟世界仿真的风吹动他背后染血的披风，颇有几分萧瑟。
——这让佩德罗不禁想起自己。
这位面容俊朗的老绅士想起过去自己过去经历过的壮阔冒险。
年少轻狂时期，因为怀揣一个星辰大海的幻想，想要去广袤宇宙中驰骋。
在星域母舰的一次停泊间隙，他混进了货运舱段，从一个地球星港机修工摇身星域母舰的船员；随舰旅行过几个行星系后，又加入一伙早已被他遗忘名字的星际海盗，里应外合洗劫了那艘母舰。母舰坠入一颗褐矮星中毁灭，造成人类文明历史上最大的灭绝事件；事后分赃不均，他又把那伙星际海盗也全杀了。
然后，他拿着星际海盗的身份证明和通缉令回地球交差，成为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得到艾莉薇制造老板青睐。
——那时候后者还是个年轻的流浪商人，从几个殖民星之间倒卖二手义体，尚未创建公司。
发一笔财之后，他想高薪找个靠谱的保镖，于是就看中佩德罗。
无所事事的佩德罗跟着流浪商人继续在偌大宇宙中旅行，等商人选择在蔚蓝星定居创业时，佩德罗已经是星神拓者的一员。
洗劫星域母舰带给了佩德罗无法忽视的巨大财富。顺着洗劫而来的珍宝，他找到一个飘荡在太空中早已死亡的宇航员尸体，从尸体上得到‘星神之礼’，这个宝物使他进入了更加瑰丽伟大的世界。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无论是权力、财富、地位，甚至是力量、寿命，在宇宙的广袤里，都不是最令人沉醉的东西。
宇宙还有星神这种伟大存在，没有什么比探寻造物主的秘密更令人心神激荡。
只有靠近秘密真相时的心脏狂跳，才能让佩德罗感受到自己真正活着。
如今他已经九十多岁了，流浪商人早死去多年，商人的孩子也死得仅剩最后一个；艾莉薇制造也晋升成为蔚蓝星星际级巨企之一，虽然在星际级的企业中还比较弱，但其已是了不起的成就。
对佩德罗个人而言，他只差一点。
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就能得到星神遗留在宇宙中的保险柜，得到解除保险柜质量锁的方法，从而再度解开星神的下一个秘密，踏入追寻知识的更高领域。
现在的‘星神拓者’……包括其他一些追寻星神步伐的组织，在佩德罗眼里他们都是过家家，就像把合金芯片磨尖，绑在木棍上挥舞的原始人。
他们坐拥着宇宙中最珍贵的宝藏，却完全不明白其价值，完全忽略了其最有效的使用方法。
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们根本没有理解星神的真正本质，他们根本不懂星神是何等的存在！
那是宇宙的真理，是终极，是永恒！
相比这些，权势与金钱又算什么？佩德罗嗤之以鼻，短生种特有的短视。
不过这些想法佩德罗无人可以诉说，他是追逐知识之人，全宇宙仅此一个。
就像刚才遇见那个玩家一样，空有宝物却无处分享，曲高和寡，不过如此。
‘质量锁……’
佩德罗叹息一声，心中再度坚定下来。
无所谓了，借灵光天能源、夜氏和米德加海业，他的谋划只要按计划展开，质量锁的秘密唾手可得。
等得到了更多关于星神的秘密，他将超越庸俗短视的同类，成为更高层次的存在。
到时候他有的是时间寻找能分享秘密的人，不如……收一个徒弟？
佩德罗眯起眼，沿着古堡走廊一路来到最深处的领主大厅，沿路的怪物和机关都无视了他——他并不算玩家，而是用其他手段直接进入绿洲视界。
在猩红色充斥的领主大厅王座上，奎恩长老佝偻身体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从高耸的拱形天花板倒吊下几个人影，挣扎最激烈的年轻男性嘴里被塞了一只袜子，另外还有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和一个年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