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诸位,一起复兴大唐吧!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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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北,幽州。

  规格早已超过建制、更形似王府的节度使府邸中,一中年男人大笑着迎接而出。

  他年逾四旬,身材颇显富态,身着绣蟒的阑衫,系着鎏金的犀牛腰带,颇有种一朝得势的暴发户气质。

  这府邸还在扩建,运送的木材、石料源源不断的从街前运送而过,力夫或赤膊、或喊着号子,正将几株百年的古树整根移栽进新建的园林当中。

  府外的卢龙衙兵持戟半跪,“参见节帅……”

  刘守光全然无视,只是不断发着哈哈大笑,摊开手,“石老弟,何来之迟也?”

  长阶之下,一道身影正弯腰从马车中下来,而后听闻唤声,便在马车边一脸谦逊的揣袖行礼:“河东石敬瑭,恭贺节帅新晋。”

  他年近三旬,身着米白色阑衫,长发后挽,只以一根简朴的木钗束住,全身上下好似连半缕值钱的物件也无,与刘守光简直是两面气质,极显得谦逊有礼。

  刘守光闻言不由得意,却又故作谦虚的迎下长阶:“石老弟乃某多年好友,说这些客气话作甚,来来来,入内详谈。”

  他谦虚的神色极其拙劣,但石敬瑭全不在意,只是温文尔雅的再次行礼,道:“节帅乃大唐镇河北之擎天柱石也,敬瑭微末,万不能与节帅相提并论,此次前来幽州,还望节帅能多多提携。”

  刘守光果然愈加高兴,拉着石敬瑭的手就要入内,却又忽地一愣,指着同在马车旁的一头戴幞头、身着墨黑窄袖交领武袍,面有刀疤的肃色男子。

  “这位是……”

  石敬瑭尤才记起似的拍着脑门,笑道:“久不见节帅,方才过于高兴,却是忘记给节帅介绍了。此为太原折冲都尉、通文馆礼字门下,巴尔巴都尉,奉圣主派遣,来卢龙助节帅一臂之力。”

  刘守光恍然大悟,而后面有惊奇,“你就是巴尔?”

  已扮作巴尔半月有余的三千院双手环胸,不苟言笑的板着脸:“节帅听说过在下?”

  “听闻你在洛阳害了那废帝……”

  “天子乃朱温所害,嫁祸于在下而已,节帅莫要受人所误。”三千院不客气的打断道。

  见他全不如石敬瑭那般给面子,刘守光的脸色微有些下沉。

  石敬瑭察言观色,瞬间笑着打着圆场,与他同入节度使府中,而后低声提醒道:“节帅莫怪,巴都尉素受圣主信重,又为晋王族人,性格向来便是直来直去,莫要放在心上。”

  刘守光这才摆出好脸色,冷哼一声,却不由得对石敬瑭愈加亲近了几分。

  入了大厅,他便令人上茶,而后笑声询问:“你我虽年差十余岁,但素有兄弟之谊,圣主遣你领兵来相助,确是甚合某心。”

  石敬瑭与三千院相对而坐,但他却只坐了半边屁股,此时更是闻言起身,笑道:“泰山早观节帅有英雄之气,闻节帅有需,即刻便请示了晋王,令在下领兵而来。但在下观幽州战局,节帅似是已不需在下了?”

  “哈哈哈。”刘守光不由面露得色,道:“某那兄长,麾下兵马两倍于某,实则不过一草包尔,而今其已在卢台(今天津)败了一场,却是已向辽东逃窜了,确实不需要石老弟相助了。”

  石敬瑭早已得知这一消息,却还是做出惊诧的模样,而后极为佩服的再次吹嘘了一番马屁。

  三千院坐在他对面,只是缓缓的饮着茶,并不插声。

  他这些时日已完全将那“巴尔”研究了一遍,他代表的是李嗣源,故不需要对刘守光怎么低声下气,且他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对面这石敬瑭身上的。

  萧砚给他的信上,说过要仔细观察一番此人,言其有一些常人不易察觉的特质。

  现下看来,其除了极会察言观色外,对待所有人好似都是谦恭有礼,更是能屈能伸,明明是李嗣源的女婿,却对他这一折冲都尉极为客气,好似那女婿的身份对他而言,反倒是一层枷锁。

  这个人,若真如萧砚所说的那般,相较于刘守光这种喜形于色的人来讲,城府深的可怕。

  有意思。

  三千院嘴角上扬,以茶杯掩饰着,依还是一脸冷漠。

  刘守光与石敬瑭的对话终于扯上正轨。

  “某那兄长虽领着不少兵马遁入了辽东,但某实则并不惧怕,某唯一的忧虑,还是漠北人……”

  石敬瑭恭声询问:“依节帅之威,漠北岂敢南下?”

  “唉,敬瑭老弟居于代州雁门关,岂不闻漠北如今已是不同于以往?”

  刘守光叹了一声,道:“天佑三年,漠北八部推举了一年轻人任夷离堇(大王),此人名为耶律阿保机,素有才干,短短两年,便使漠北的实力猛增,某麾下儿郎几次出关,都没讨得好啊。某那兄长遁于辽东,恐怕就会与漠北勾结上。其还掌控着不少地盘,若是放任漠北南下,某恐怕吃不消啊……”

  石敬瑭不动声色的闪了闪眸光,而后叉手行礼:“节帅勿虑,敬瑭而今已至幽州,节帅如有所需,只管驱使便是。”

  “哈哈哈。”刘守光闻言大笑,而后起身,满脸恳切,道:“某不需敬瑭老弟上阵杀敌,却久闻老弟口才极好,可愿替为兄出关一趟?”

  “节帅请讲。”

  “那耶律阿保机有一妻,名曰述里朵。某听闻其二人多为恩爱,念之那述里朵一介女人,恐没甚见识,老弟若能代某携众宝物出关,说服她让漠北南下的时间推迟一两月,某即可事成矣!”

  “这有何难?在下定然幸不辱命!”石敬瑭眸中闪着亮光,拍胸担保。

  两人皆大欢喜,相约饮酒。

  一旁,在角落里不引人注意的三千院亦是眸光微闪,轻声低笑。

第96章 你们没有投梁吧?

  入夜,宴始。

  如琉璃般的花灯朵朵燃起,映亮了安乐阁前的整条长街。人流涌动,随着舞狮跳跃而发出哄闹声,道两旁挤满了人,到处都是人头攒动,谁也认不清谁。

  华灯之下,一道道唱喏声响起,皆是在这洛阳城中的显贵人物,旁人观之,皆是不由乍舌,纷纷猜想起这安乐阁其后的东家到底是何等人物。

  上官云阙挤在人流当中,只听得整条街好似都是琴瑟声、鼓声、嘈杂喧闹声。耳边就有人影在挤,甚而稍不注意,还有人在他袒露出来的胸口摸了一把。

  “啖狗肠!谁家生小孩没屁眼的……”上官云阙瞬间急了,但怒然四顾,却只能看见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甚至没人在意他说的是什么。

  “好端端的,弄什么宴会嘛!”他不由抱怨,同时还想顺着人流挤进安乐阁内。

  先前那句骂言没人管,这句话旁人却是听见了,便有人大声道:“没这宴会,你让我们在哪看这些好看的,你给看啊!?”

  上官云阙便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才望见安乐阁门前搭有了一座高台,几乎可让半条街的人都能看清其上的人影。

  这会,其上正有几名身着白裳长裙的女子翩翩起舞,似若仙子,引得周遭一众汉子仰头而望,眼睛一眨不眨,连口水好似都舍不得吞咽,唯恐浪费了丁点时间。

  “这有什么好看的。”上官云阙被人流挤动着,不由捏指冷笑。

  旁边那人竟还没被挤散,反而还有闲心在他耳边大声解答:“一看你就不常逛青楼,这台上的几个姑娘,可是城南几座青楼中有名有姓的头牌,但今天夜里,连安乐阁都进不去,只能在外间捞一个舞女当当,这还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下来的呢……”

  说罢,其还嘿嘿发笑,“往些日子,我们这等丘八哪花得起钱看她们跳舞?”

  上官云阙不由鄙夷,“依伱这般说,那安乐阁中岂不是更好看,怎的不进去?”

  “你不也一样?呵,你若是能进,就不会和我在这外面挤了!安乐阁单是让人宣传,就足足耗费了半个月,直到今儿,里内恐怕连个落脚地儿都没咯……”

  “我怎的不能进!”上官云阙瞬间急了,但他又忽觉自己的屁股好像又被哪个孙子捏了一把,偏偏行人实在太多,他甚至没机会转头去寻。

  他便大声唾骂,“你奶奶的,有种当面来会会,看爷爷怎么玩你!”

  “别吵别吵,终于开始了。”

  随着激动的嘈杂声,高台之上的几名女子施然而下,一龟公打扮的男子手持铜锣上台,重重的敲击了几声,以让所有的喧闹声消停了些许。

  “阁中现已有甲组八名娘子登台,献艺对擂,当下拔得头筹的娘子乃畅音阁当红歌姬,春香。共得助力赏钱四百三十二贯,从甲组之中脱颖而出,取得晋级资格。稍后,余下七位娘子会出阁为诸位献演,诸位若欣赏哪位娘子,亦可赏出钱财,其中得赏钱最高的娘子,可获得复活赛的资格!”

  形似广场的长街当中,瞬间哗然。

  四百三十二贯,那就是四万三千二百钱,可在如今这洛阳城中,买的一百余斗米。如他们这等寻常百姓,常为斗米折腰,而今在这些权贵手中,百斗米也不过一歌姬的一首曲儿……

  而后,那龟公再次敲了敲铜锣,大声道:“甲组的金主榜一,乃右千牛卫上将军、牛存节将军府中大郎,牛知业……”

  马上,便有四个壮汉齐声复诵了一遍。

  那龟公收起铜锣,面上挂有微笑,向台下的人流拱了拱手,“稍后,七位娘子出阁献演,获得复活赛的娘子,可携一赏钱最多的郎君入阁,阁中天地,可不与街外一样……”

  其下台离去,另有舞姬登台表演。

  但守在街外的大部男儿在愣然之后,现已不由的红了眼,连气息好似都激烈起来。

  似有一股斗气积郁在他们心中,那是男人才懂的一股胜负欲。

  若能由佳人携带入阁,那等景象,可以吹一年!

  …………

  人流涌动中,一道身形愈加窈窕、容貌愈加优美的女子登上了高台,其登场先是怯生生的报了自己的名号,而后施然的、缓缓跳起了脱衣舞。

  瞬间,人群鼻血喷涌者不计其数,一把一把的铜钱被贡献了出去。

  高台便尽是人高马大的守卫,以防有激动的汉子冲上台,做出不轨之事。

  安乐阁门口,好不容易挤过来的上官云阙已看傻了眼,“我的乖乖……”

  眼前这些人群之亢奋,他这大半辈子都没有看见过,所有人好似都被一种邪法裹挟住了,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加入进去。

  这气氛,恰如赌场一般,很让人上头。

  他回过神来,摸出一锭银子,“我给钱,给钱总让人进吧?”

  门口,太阳穴鼓鼓的护卫一脸冷峻,拨开了他的手。

  “今夜入阁,仅凭请帖。”

  上官云阙已不知今夜自己是第几次急眼,但他看着身前这彪悍的护卫,却是强行压住了脾气,而后眼珠子一转,扬着兰花指就欲贴上去。

  “好哥哥,且放在下进去嘛……”

  护卫惊慌的大退。

  上官云阙嘴角一喜,折身就想从空挡中穿过去。

  他的身法极快,普通人只怕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

  但须臾,一柄唐刀便横在了他的眼前,抬首而望,便见一头戴幞头、板着脸的中年男子满脸冷意,眯着眼询问道:“阁下,是不想守规矩?”

  后边,那护卫一脸尴尬,“梁大哥,是我看守不力……”

  “无妨,此人身法着实厉害,我都没怎么注意,若非老段也在,险些就让他钻进去了。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比他更快。”

  上官云阙本还想扭扭捏捏的糊弄过去,闻见后面的言语已是大愣,而后翘首去望,便见护卫重重的人影之后,一矮胖身影嘴角叼着一根草茎,正环胸向他憨笑着看来。

  “你们……”

  手持唐刀的梁知依还是一脸冷意,一手将他擒住,而后拎了过去。

  “段头儿,抓住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观他模样,不男不女的,要不要亲自审问一番?”

  段成天咬着嘴中的草茎,闻言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带到后面来。”

  自始至终,上官云阙都是一脸愣然的模样,他几次想要张口,却都碍于周遭的情形,憋住了。

  ……

  今夜,安乐阁门口除了重重护卫,还有一面一面的屏风,再过一串珠帘,奢靡的风,便扑面而来。

  若说街外是凡世繁华的一角,这安乐阁中,已是仙境。

  铺有地毯的地面间,雪白的仙气不住翻涌,遮住了脚踝,让人一眼扫去,只觉是飘荡行走。

  数不清的仕女身着束胸的彩帛,显现出了胸前饱满的美态,裹在手臂上的彩练微微晃动,更添几缕仙气,单是行走,就有翩翩的美妙之意。

  偌大的大堂中,人满为患,却又坐落有秩,隐隐的香气浮动在每个人的鼻间,甚让人陶醉。

  耳中,是极有韵律的乐声,但环首四顾,却全然看不见乐手到底在何处,但这乐声,好似就环顾在耳边,每有一种风格的曲子变换,便就让人颇有一种身临其境的幻觉。

  大堂之中,一座圆形的精致舞台静静搭起,但与天下中所有的舞台皆是不一样,其上每变换一位娘子,皆是有匹配其风格的背景以极薄的屏风呈出,辅之以配乐,便让人悚然驾临于其中。

  或是戈壁、或是边关、或是江南、或是大雪纷扬的江水之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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