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妖 第181节

秦风摸了摸脑袋,有点难为情地说道:“自然是想过。”

“那你咋不给我打电话呢?几个月就打了两次电话,一点诚意都没有。”余昔不满地说道。

秦风笑笑,说道:“知道你忙,不敢打扰你。”

“胡说,再忙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我看你这个人就是口是心非,你心里想什么,总要说出来别人才知道,闷在心里谁知道你到底咋想的。”余昔期期艾艾地说道。

秦风不说话了,无言以对。到目前为止,他其实不明白余昔的心思,按理说一个女人肯帮助你,肯定是因为心里喜欢你,可他始终觉得两人之间横亘着一道天堑,这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一个农家子弟,怎么可能攀上省长千金这样的高枝,那绝对是自取其辱。

“你为什么不说话,沉默是什么意思?”余昔不依不饶。

秦风苦笑,无奈地说道:“我心里什么都没想,你让我说什么啊。”

余昔停下脚步,站在秦风对面,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这次回去我想了很久,有些事必须当面说清楚,这样不清不楚的最不好了。我就问你,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问得太直接了,秦风一时无法面对,他扪心自问,到底喜欢不喜欢眼前这个女人呢?男人的感情其实很复杂,见一个爱一个很正常,可你要说真正发自肺腑爱一个人又很难。男人爱女人什么呢,无非是美貌,或者品德,这两样余昔都具备。然而长久以来,秦风其实是在极力克制自己,不往那个方面去想的,所以要说有多么深爱,似乎也没有。

“我……我……”秦风被问得面红耳赤,忽然就变得扭捏起来。在这一点上,他还真不如人家女孩子大方,敢爱敢恨,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你什么你,你到底是咋想的,能跟我说实话吗?”余昔咄咄逼人追问道。

秦风支吾道:“余昔,我们……我们不合适,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我跟你的差距太大了,这不现实,我也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你应该找一个跟你身份差不多,至少也是个副省级的干部子弟,我实在……实在配……配不上你。”

余昔忽然冷冷地笑了,笑得十分轻蔑,不屑地说道:“我明白了,原来你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实用主义者,不敢面对自己真实的感情,在乎世俗的成见,这些东西难道在真正的感情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吗?”

秦风的脸发烫,他确实已经变成了一个实用主义者,以往那些崇高的理想被现实和生活磨得已经找不到了,可是现实主义者难道不好吗?他想辩解,可是又说不出口。也许在余昔心目中,他始终有一个伟岸高大的形象,可是他自己,情感却变得日益枯竭。

长叹了一口气,秦风抬头望着路灯下漫天飞舞的雪花,说道:“是的,我已经彻底沦为一个现实主义者。在你面前,我确实没有资格谈感情,这一点你一直做得比我好。我经历过失败的婚姻,知道婚姻与恋爱有着本质的区别,婚姻能把人所有的浪漫和激情都磨灭掉,茶米油盐,锅碗瓢盆,生老病死,在这些东西面前,感情有时候真的很脆弱,很虚妄。

当然,我也不想否定感情的作用,没有感情的婚姻同样是不幸福的,因为利益结合,也会因为利益撕破脸皮,露出真实的狰狞面目,那个时候你会发现跟你睡在一张床的人,其实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余昔看着秦风,眼眶忽然就湿润了,她猛地扑进秦风怀里,抽泣着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除了少年时代你留在我心里的影像,还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很理性又很正直的男人。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在我心目中没有人能取代你的地位。多少年了,我经常在青春的梦里梦到你向我走来,可是我现在到了你身边,忽然又觉得你离我是那么遥远。”

秦风大为感动,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年居然有一个女人在梦中梦到自己,能走进一个少女的梦中,那几乎是至高无上的奖赏。他伸手摸掉余昔头上的雪花,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道:“我在你身边,不会再那么远,我们会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351、有人出柜

351、有人出柜

这个冬天过得平稳有序,经历了激荡的夏季和秋季之后,银城的冬天一片宁静,生活在波澜不惊中平稳过度,很快就到了农历新年。

到了腊月,新年的气息就扑面而来,银城市区里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银城人静等着翻过这一页,进入下一个日新月异高速发展的新时代。而对于秦家庄来说,新年最重大的事情莫过于祭祖。

秦家庄是白山地区最古老的一个村落,从明朝洪武年间,秦家祖上秦诚玉辞去玉门关总兵之职后带着一家老小,来到翠霞山下落户,至今已经有六百多年历史。此后明清两代,秦家庄先后出过十八名进士,十二个武举,最高文官官至兵部侍郎,武将官职做到京城神机营统领,六百年多年来虽风雨飘摇,江山巨变,但人才辈出,始终屹立在翠霞山下,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在秦家庄人看来,这都是祖上保佑,无论是精神遗产还是文化遗产冥冥之中庇佑着这个古老的村落,因此每年过年时节的祭祖仪式都异常的神圣庄严,而且十分隆重。在大年三十,散落在全国各地秦氏一脉的子孙都必须赶回庄里参加祭祖仪式。

祭祖仪式由族长带领,专职的司礼执事主持,每一分支由族老带领跪拜天地,祭祀祖先。除此之外,还要在祖祠里大摆三天筵席,村里每家每户都要出钱出人。

每年的祭祖仪式虽然盛大隆重,但千篇一律,然而这一年却出现了意外,或者说是一个插曲。有一户分支的人家基本上已经搬到了省城江州,虽然房屋和承包地还在秦家庄,但这户人家常年在外做生意,基本上不在秦家庄住,只有过年才回来住十天半个月。

这户人家有一个儿子叫秦沐阳,被父母送到国外留了三年学,回来后思想发生了巨变,从一个直男变成了同志,而且公开宣布出柜,祭祖的时候把与他宣布出柜的男朋友也带来了,两个大男人出双入对,形影不离,走到哪还手拉着手,让村里人频频皱眉,十分的反感。

秦明月是族长,在村子里德高望重,庄上的大事都要找他主持,譬如哪家娶媳妇或者孩子满月,都要汇报族长,婚事没有族长点头承认,孩子满月族长没有参加满月宴,在秦家庄人看来就不名正言顺。秦氏后人出了异类,这事自然要汇报族长。

一开始,秦明月也闹不懂出柜是啥意思,可看到两个小伙子走到哪手拉手,亲密无间,也就明白了,这在古代就是断袖之癖嘛,眉头皱成一团,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气得浑身发抖。不肖子孙,丢了祖宗的脸,这是秦家庄绝大部分人的共识。

这是天大的事情,几百年了,秦家庄怎么会出现这种玩意儿。秦明月和庄里各个分支的族老坐在一块商议,一致决定,将这户人家从族谱里除名,赶出秦家庄,永世不得回庄祭祖。至于他们的房屋和承包地,暂时充公,如果他们愿意变卖,就卖给其他需要的秦氏后人。

决议一出,族里就由一名族老出面,带人去告知这户人家,他们家已经被族里除名,即刻离庄,从此不得踏进祖祠一步。这户人家的夫妻自己也很清楚,家里出了这样的异类,在庄里是没有立足之地了,当即黑着脸带着东西走了。但他们的儿子秦沐阳却不干了,认为这是歧视同性恋,侵犯人权,同时还侵占了他们家的财产,到处嚷嚷,被村里人一阵砖头给赶了出去。

这事还没完,开年上班第一天,秦沐阳就到白山中级人民法院把秦明月和几名族老告上了法庭,告秦明月侵占他家财产,侵犯他人权益。这是白山历史上第一起同性恋状告他人歧视,侵犯人权的案例,当即在白山地区引起巨大反响,一时间舆论哗然,一经媒体报道很快引起了激烈的反响,一时间各种论调都出来了,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鉴于这起案件的特殊性,以及备受媒体和老百姓关注,白山法院非常重视,当即立案调查,而且决定以最快速度开庭审理,法院的传票很快寄到了秦家庄,并转交到了秦明月的手里。秦明月看了一眼法院的传票,当即冷笑一声,双手一合,将传票碎成了粉末。

法院开庭当日,秦明月根本就没理会,该干啥还干啥,村里的族老也没人去,都在家里呆着。法院那边打了好多电话,秦明月很固执,唯一的反应就是不予理会。没办法,法院的警车开到了秦家庄,要传唤秦明月出庭。结果警车开到秦家庄庄口,就被人拦住了,进都没进去就开了回去。

无奈之下,法院缺席审理,当天做出判决,秦家庄必须归还秦沐阳的家产,不能阻拦秦沐阳回家祭祖,这是人家的权益。

判决一出来,媒体立刻报道,舆论又是一片哗然,不少人纷纷口诛笔伐,把白山中级法院骂成了狗屎。而省高级人民法院也特别关照,要求重新审理,而且必须要有被告方出庭,不得缺席审理。

这事儿说起来很恶搞,很多人都骂秦沐阳,上帝给了你一杆枪,你却当成了搅屎棍,还敢公告天下,真是不要脸。

白山法院院长周志斌是一头胞,没办法,马上推翻了初审决议,择日重新开庭审理。可是开庭审理秦家庄无人应诉,连村长秦大宝这货也没一点法律意识,死活就是不来,说什么丢不起那个人,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白山法院被逼得没办法,院长周志斌亲自跑来找秦风,打算从秦风这里做突破口,让秦风出面做秦明月的思想工作,好歹开庭的时候出席一下,把情况说明就是了,谁也不会难为他。

秦风看着一脑门官司的周志斌,苦笑道:“周院长,这事我实在帮不到你,我要敢去做老爷子的思想工作,他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周志斌说道:“那怎么办?就算你爷爷不出庭,那些老顽固都不出庭,要不你委托一个律师代理吧,要不我实在没办法交代啊。”

秦风想了想说道:“那也得我爷爷同意啊,他不同意谁敢委托律师。”

周志斌无奈了,苦巴巴说道:“老弟,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吧,我也是被上面催的没办法。要我说,一个古老家族自然有自己的规矩,否则怎么可能传承几百年兴旺不衰。可这种族规和法律是两码事,我们是按照现有法律办事,总不能参照你们的族规吧。”

352、灰头土脸

352、灰头土脸

老同志遇到了新问题,这个案子之所以特殊,就在于现行法律法规与古老宗族之间族规的冲突,俗话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这两者之间在很多地方本身就是冲突的。譬如法律规定不能伤害他人,但如果家长在孩子犯错误时打折了孩子的腿,这算不算触犯法律?如果孩子不上告,基本上这事也没人管,可如果孩子上告,法院就得判。

秦风苦笑了两声,说道:“这事的前后经过我是知道的,其实我爷爷他们算不上侵占他人财产,他们的房屋只是封存,不允许这家人居住,承包地村里收回去了,作为预留田留给新增人口。人未过世,土地是不能收回去的,这应该是不合法制的。

秦沐阳告我爷爷个人其实不能成立,这是家族集体作出的决议,不是我爷爷个人的意见。当然,我爷爷是族长,族长虽然不是行政职务,这个族长制度已经传承了几百年,事实证明管理宗族没有族长是不行的,那就乱了套了。在一些古老宗族里,族长是所有族人公选出来的,族长是宗族的象征,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我这么解释,你能明白吗?”

周志斌点点头,说道:“当然明白,这事难就难在这里嘛。我看啊,回避不是办法,还是要正视,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向老百姓传达一个信息,有些事情虽然不触犯法律,但触犯了道德底线也是要接受惩罚的。我就搞不明白,怎么在有些国家同性恋咋还合法,还能结婚,这是违背天理的嘛,我就不信,那公马和公马还能交配?那生出来的是个啥瘪犊子玩意儿。那些立法的人不反对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支持。如果以后都是同性之间结婚,那人类不就断子绝孙了嘛,谁还会生孩子。扯淡!”

秦风笑道:“有什么办法,不正常事情和不正常的人多了,也就变得正常了。现代社会这种同性恋越来越多,越来越普遍,人的性取向发生了变异,也就成了合情合理合法的了。”

周志斌摇头叹息道:“不管怎么说,你们秦家庄总要派一个代表出庭。你爷爷那里实在不行的话,你去做做村长秦大宝的工作,让他出庭。他是村长,也是被告人,他有责任和义务出庭。”

秦风想了想,说道:“行吧,我想想办法,尽量让大宝叔出庭。”

两个人正说着,秦沐阳推开秦风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一只手还拉着他那个出柜的男朋友,看得秦风心头火起,这狗日的玩意儿,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他出柜了吗,两个男人秀恩爱到这种程度,实在令人反胃。

“老三,你是国家干部,你来评评理,有你爷爷这么干事的嘛,他凭啥干涉我的自由?我选择谁,喜欢谁,那是我个人的事,又没有伤害任何人,凭啥把我家赶出秦家庄,还侵占我家房产,法院传唤族里的人出庭,那些老顽固一个都没去,这是要跟政府对着干吗?”秦沐阳神色不善地说道,说话像个女人一样娘里娘气,唾沫星子横飞,一脸的义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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