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呢？”
昂热抬头看着这张楚子航的脸，既熟悉又陌生。这个“楚子航”比他印象里的学生要沉默寡言得多，似乎情绪上受到过什么刺激一般。
江豫回想了一下后续的剧情，回答道：“在名为阿瓦隆的尼伯龙根中，奥丁出现了。他将我在整个世界的痕迹抹去，只有路明非还记得我。于是他的能力暴露了，被学院追杀。”
昂热已经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在第四部的剧情中，就已经表明昂热和袭击者是认识的，那么他对此有所猜测并不让人意外。
“我只能告诉你，路明非和北西伯利亚有脱不开的关系。”
北西伯利亚……江豫仔细回想记忆中有关这个地名的剧情，突然想起穿越前网上连载的龙族五，这不就是路鸣泽本体的所在地吗？
路鸣泽和路明非……也是某个王座上的双生子吗？所以路明非其实并非他父母亲生的孩子，而是领养的龙王？
的确，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路麟城为了让两个双生子远离，没有在北西伯利亚亲自抚养路明非，而是将他交给了昂热。而昂热又看中了路明非的力量，将其作为了屠杀龙族的工具。
但他们的力量无疑都超越了四大君主，哪个王座上的龙王会有这样的力量？黑王本身吗？
这个猜测确实可以解释很多疑问，但同样也带来了矛盾之处。为何黑王的位置上也是双生子？路鸣泽又是为什么会被如此轻易的捕获？黑王尼德霍格应该可以碾压一般的击败奥丁才对，又怎么会被昆古尼尔钉在北西伯利亚？
“您的意思是，他是黑王？”
江豫看着昂热，试图在他的神情里找到一丝破绽。昂热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道：“接下来的时间会发生什么？”
“大地与山之王苏醒，被路明非杀死。赫尔佐格占据白王圣骸，在路明非的拖延下，被天谴之剑杀死。”
昂热轻轻颔首，与其说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不如说这就是他原本的计划。除了细节之处有所不同，意外出现了计划之外的白王，但依然没能影响他原本的想法。
江豫看了一眼天窗，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校长，我们学校有一位叫做阿卜杜拉·阿巴斯的学生吗？”
昂热疑惑的摇头：“如果我还没有老糊涂的话，我想没有。这个人对未来有什么影响？”
“在我不在的世界里，他代替了我的位置成为了狮心会会长。他的言灵是因陀罗。”
江豫依然没有放松对阿卜杜拉·阿巴斯的警惕心，按照理论来说，原本缺失的位置会被另一个人填补。就像苏茜一直喜欢的人从楚子航变成了兰斯洛特，卡塞尔学院优秀毕业生也从楚子航变成了路明非。
但这不代表会凭空冒出来一个人顶替了他原本的位置，如果阿卜杜拉·阿巴斯原本真的只是个普通混血种，那么他现在应该在卡塞尔学院就读。
但昂热告诉他，没有过这个人。昂热皱了皱眉：“因陀罗？存在于未被确认传说中的言灵，但我想这点不足以让你如此重视他。”
江豫举起红茶抿了一口，热量消散大半的红茶已经没了袅袅上升的热气，但也是口腔最能接受的温度。
“让我消失的是奥丁，神话中的奥丁偏巧有个儿子，叫做托尔。”
昂热的反应慢了半拍，但这是因为信息不对等造成的，他对那个“未来”的了解只来源于江豫的言语中。但这不代表他傻，江豫一提，他马上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你是说，奥丁把自己的孩子放入了卡塞尔？”
江豫摇头，表示不能确定。他甚至都没亲眼见过阿卜杜拉·阿巴斯，这一切都来自于推论。但这个人确实太可疑了，可疑到他不得不谨慎以待。
两人再次沉默了下来，谁都没有再问什么，良久之后，昂热挥了挥手道：“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咱们的对话，不会有另一个人知道。”
校长办公室的门刚刚关闭，江豫的位置上就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西装，打着领结的孩子。昂热微笑的撤去甜点和红茶，换上两杯混合冰块的烈酒。
“你不是答应他不会有另一个人知道的吗？”
路鸣泽端着酒杯摇晃，冰块在杯中旋转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他随意的开口问道，似乎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
“我想我和他的约定仅限于“人”。”
昂热报以微笑，毫不在意的耸肩。路鸣泽将酒杯放下，直视着昂热的瞳孔，嘲讽的回敬道。
“那么你这具身体，又有多少还属于人呢？”
昂热满不在乎的将刚刚倒上的酒一饮而尽，也同样与路鸣泽的黄金瞳对视，两双眼眸的第一次对视，他并未被压在下风。
“我想，起码在你活着的时候，我始终都会是人。”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他应该已经知道你能够听到这次对话吧，双方都默认的事，我自然也算不上违约。”
路鸣泽不置可否，也同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下一刻，他的身影鬼魅般的消失在原地，柔软的座椅上没留下任何凹陷，只有桌面上的空杯子证明着这里曾经出现过一个人。
昂热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想要一一杀死龙王，可如果龙王的言灵甚至能改变过去，他做的一切真的还有意义吗？
或者说，他能够面对那传说中，被杀死在王座上的，最初的皇帝吗？
第165章 守夜人讨论区
路明非狠狠一拳揍在芬格尔裹着被子的头上，但这个废柴师兄的力量竟然远比他预想的大的多。那一身肌肉虽然并不夸张，却异常坚硬，反而震得他拳头生疼。
“我好歹是当事人之一哎！你这样偷拍是侵犯我的肖像权！！”
芬格尔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反正师弟你也不会损失什么，对不对？我已经让你在校园里声名远扬了，换个人来，求我我还不乐意呢！！”
路明非虽然依然惊慌又气愤，但还是收回了手道：“这哪里是声名远扬？明明是臭名昭著，你知不知道恺撒会提着沙漠之鹰来爆了我的头？”
芬格尔一把掀开被子露出乱蓬蓬的头发，满脸的无所谓道：“安啦安啦，就算他真的进来爆了你的头，我也一定会给你收尸下葬的。”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随即又泄了气一样的瘫回床上。芬格尔凑过来用脏兮兮的手指戳了戳他：“师弟，你沮丧的好像丢了骨头的小狗。不是刚刚和校长那样的人物一起杀了龙王吗？你是密党的英雄啊。”
路明非沉默一下，垂着眼帘掩藏着自己的心思，无所谓地说道：“我觉得这其实和我没关系啊，我和龙族什么仇都没有，也不想当什么英雄，之前鼓起勇气就是因为师兄看起来好像要死了。”
芬格尔突然兴奋起来，裹着的被子也掉在了地上，他眉飞色舞的打了个响指：“下次的新闻标题有了，s和a之间不得不说的秘密，你觉得怎么样？”
路明非刚刚一头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现在像是借尸还魂一样的掀开被子跳起来，伸手去抢芬格尔正在打字的手机。他在这一刻后悔了，为什么要来到这个该死的学院。
在路明非咬牙切齿的时候，江豫回到了狮心会社团。与原作中不同，路明非还没有加入学生会。兰斯洛特正在委婉地提议能否将路明非招入狮心会，这并不是s级实力的问题，而是狮心会和学生会的另一种“战斗”。
“很遗憾我并没能在面对龙王的时候站在会长身后，但我想您对路明非的实力恐怕有着比我更深的了解。恕我直言，他真的……太普通了一点。”
苏茜担忧的看了一眼江豫，但还是没有开口关心，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她是个很懂分寸的女人，不会在讨论正事的时候因为自己的情绪插嘴。
“你是想说废柴吧。”
江豫淡淡开口。兰斯洛特苦笑了一声，还是没有反驳，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说出这样的词，但这个词还是完美符合了他对路明非的看法。
“虽然不争取路明非对我们而言也没什么影响，但如果路明非被恺撒招收，对我们也是一次打击。我们需要的不是他实力如何，而是s级的名头。”
兰斯洛特不是很看中这样的意气之争，他也出自一个很有名的家族，教养让他时刻保持着进退有度和彬彬有礼。只是恺撒的光环太强了，才让他被大多数人所忽略。
“我会去向路明非提出邀请，但如果他不同意，也并不让我意外。”
兰斯洛特微微躬身退出了这间房间，将空间给江豫和苏茜留了出来。苏茜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你的伤……？”
“已经不要紧了。”
江豫摇了摇头示意没事，打开了桌子上的电脑，开始给楚子航的母亲发邮件。这是楚子航的习惯，现在要由他来保持了。
他总不能跑去家乡的城市，告诉他你儿子被奥丁抓了，在尼伯龙根里戴着面具当npc。那样最先觉得他疯了的大概不是苏小妍，而是卡塞尔学院的人。
他一点都不想被一群混血种摁着接受精神病的治疗流程，某种程度上来说混血种都是疯子，一旦被认为有病，没精神病都会被治出精神病。
古德里安教授和曼施坦因教授就是在同一个精神病院毕业的，尽管他们其实并没有精神病。但这依然能够证明人与龙的混血种的思想是与普通人类不同的，他们无法被接纳。
他敲下最后的发送，点开了守夜人讨论区。楚子航把混血种的事隐瞒的很好，在大量的灌输下，苏小妍终于把卡塞尔学院当做了一所名校。
尽管如此，她在浏览了卡塞尔学院的网站之后，依然做出了“那个古德里安看起来简直老年痴呆”的评价。
他费尽心思维持一个表面上正常的生活，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母亲担心。某种程度上来说，楚子航永远会把事情压在心里，表面上风轻云淡。
其实真正说了也没什么吧，在这个时代谁还会信什么言灵和龙血？真的把真相告诉苏小妍，她那么没心没肺的女人可能也不会急疯，反而会觉得自己儿子终于有了点幽默细胞，乐的满地打滚。
守夜人讨论区的置顶新闻很快变成了新闻部发表的《s与a之间不得不说的秘密》，芬格尔在路明非的全力抵抗之下还是将这条发了出来。
配图则是路明非蹲在江豫身前的那一幕，江豫视若无睹的滑下去，第二条则是《谁跟我举着炸弹端了装备部？》。
江豫无声的笑笑，居然觉得有几分道理。装备部热衷于把一切东西造成炸弹，哪怕是通讯的手机也有自爆功能，几乎相当于一颗威力较弱的手雷。
看起来似乎是某个即将毕业的学生参加执行部任务的时候，手里的枪炸了，尽管他扔的快，还是被炸了个灰头土脸。装备部的疯子们则不以为意，反而在兴冲冲的讨论炼金武器自动引爆的可能性。
他继续下滑。
id为“剑桥折刀”的人留言：听起来以后装备部提供的炼金武器都不能握紧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把整个学校改造成炸弹。
这是昂热的id，看起来校长对装备部每天捣鼓炸弹的行为也表示了不满，但目前为止，没人愿意主动去和那群疯子们正常交流。他们都说疯子也是会传染的。
第166章 他想让你知道
江豫看了一眼手中的村雨，突然有些庆幸他用的不是装备部制造的武器，起码不会有用着用着就爆炸的风险。苏茜依旧在一旁站得笔直，就像随时等待吩咐的秘书。
江豫没有跟她说什么，又关上了电脑静静看着窗外。很多学生还在上课，教授们在研究课题，装备部的成员吃着汉堡和炸薯条眉飞色舞的讨论。
卡塞尔对着全世界张开了他的怀抱，将人与龙的世界分割开来。他能如何改变这个世界的悲剧呢？就算他救下老唐和夏弥，又该如何安置他们？
江豫默默回想着自己在绑定系统后所经历的一切，在心里呼唤道：“系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上。”
“这是宿主必然要选择的路，没有例外，我就是为你而生。”
江豫沉默下来，他原本以为系统只是意外选中了他，如果是另一个人，或许他就不再需要经历这一切。但现在系统告诉他这是必然的安排，他原本设想的一切都被推翻。
这么说，他的穿越也在某个巨大的阴谋之中吗？能做到这一切的人，为什么要将他这样一个普通人卷入其中？
那么在这个阴谋之中，系统的创造者是否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他在意识之中凝视着那个系统凝结而成的、虚幻的巨大面孔，突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那么，你又是因为什么而出现的呢？或者说，只是为了保证我能够在不同世界穿梭？”
“系统的第一职责是保证宿主在达到最终之前不会意外死亡，穿越和提供模板是第二优先级的命令。”
江豫又沉默了片刻，这样看来，他对那个人的重要性就像路明非对昂热一样。他以为自己普普通通，实际上却是谁手里重要的工具。
可是他一直以来，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的，没有任何一点会给别人带来利益。他就不怕自己的行为阻碍到他的计划吗？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不应该瞒到最后吗？”
“我直接受他的命令影响，他觉得宿主该知道了。”
依旧是机械合成的声音，听不出男女，也听不出喜怒。系统确实只是某种送到他身边的辅助工具，一个能让他走上那条被安排好的道路的工具。
他就像底层命令库写着保护路明非这条命令的eva，那台机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为路明非而生的。就连自己知道的这一切，都是他想让自己知道的。
那巨大的虚拟面孔双眸突然变得生动起来，某个强大的、不可阻挡的意识占据了他的躯体，江豫下意识绷紧身体，随后又放松了下去。
这里是他的意识中，面对一个能够塑造系统，让他穿越各大世界的人，他又能做出什么反抗呢？
“放轻松，我没有恶意。大概吧。”
对面的虚拟面孔逐渐缩小，一个浑身由蓝色光点组成的模糊人形出现在他意识体的对面，语气异常随意。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完成什么？”
江豫淡淡的开口，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尽量套取足够多的情报。对面的人影耸了耸肩，一抬手，江豫的意识空间瞬间变化。
“不必抱有这么大的敌意，你能有这么强大的精神也是拜我所赐，不是么？”
江豫没有回答，而是下意识地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客厅，一张不大的茶几上摆着两杯酒，旁边的窗台上放着几盆绿植，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被子里映出金色的影子。
这是他穿越之前的家。
“哪怕是我这样的人，也有无法实现的事。”对面的人影如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然，正倚在沙发靠背上，端起那杯酒喝了一口。
江豫也坐在另一边，平静地开口：“那为什么觉得我能做到呢？我哪里特殊？”
酒水穿透了他的身体洒在沙发上，他颇为懊恼的拍了拍额头，低声嘟囔：“该死，忘记不是本体了。”
江豫愣了愣，他本来以为这个“幕后黑手”会更有气势，更像个强者。谋划横跨诸天万界的阴谋的一个人，现在看上去竟然有点呆。
他放下酒杯，突然严肃了起来：“哪怕是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我能改变这个“诸天万界”的一切，但我已经超出它们了，我无法将我自己放入这个计划中。”
江豫靠在自家的沙发上，思索了一会之后回答道：“所以你需要我出现？”
对面的人敲了敲桌面：“对，我必须让我改变的东西被诸天万界所承认，我要改变的东西必须具备合理性。这是一个精细活，而对这些世界而言，我太强大了，我能够强行做到我想做的事，代价却可能是所有世界的崩毁。”
“比如？”
“比如我可以打个响指就将钢铁变成武器，但世界规则不允许这样的事，规则要求必须要反复锻打成型。世界本身的规则和我的意志冲突，结果只会是世界崩溃。当然，这只是个例子，这种小事我还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