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韦都因人正在调整阵型准备撤走，看来他们是打算留下一批敢死队阻挡攻势，让残存的几艘主力舰撤离到雇佣兵们的曲速阻尼器范围外。
“指挥官，”夏咏芝说，“我们正好处在可以阻止韦都因人撤退的位置，只要我们冲上去展开曲速阻尼场，这群韦都因人一个都跑不掉。”
“不，我们就这么看着。就算我们阻止了韦都因人的逃跑，我们袭击了韦都因舰队的情报也早就通过安塞波发送出去了。”
“可如果我们阻止了韦都因人，”恩莱科插嘴道，“就可以参加之后的分赃了，现在放他们走大概待会战利品就没我们份。”
林有德摇头道：“虽然我们现在被当做海盗，但我们并不是海盗，而是人类的正规军。”
话音落下的同时，第一艘脱离曲速阻尼场的韦都因主力舰迫不及待的启动了曲速引擎，接着韦都因人的战舰一艘接一艘的曲速逃走，剩下一艘断后的主力舰和几条更小的战舰，面对雇佣兵和大笑先生的十六进制海盗团。
企业号并没有参加最后一边倒的战斗，而是在旁边安静的等到了战斗结束。
星球上起飞的欧德威尔人在战斗最后阶段进入了星球高轨道，然后直接航向大笑先生，背后拖曳这一个类似货箱的东西。
“我扫描了那个货箱，然后发现它根本没有任何反扫描措施，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像是……”
恩莱科接过夏咏芝的话茬：“像是我们的意大利炮。”
【那就是意大利炮，而且某些方面比我们船上的还要先进一些。】
林有德咂嘴。
之前他就怀疑大笑先生攻击企业号就是为了扫描意大利炮，没想到这会儿意大利炮已经被人仿制出来了。
所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半年多前在穆恩佐枢纽星系攻防战中，大笑先生扫描了意大利炮——大笑先生把意大利炮交给了这位同是欧德威尔人的科学疯子——科学疯子仿制出了意大利炮让大笑先生来取货，然后正好大笑先生过来时赶上了韦都因人的清缴行动。
还有，林有德他们从情报贩子那里得到情报的时机也相当巧合，说不定那是这位银河系最恶科学家为了让大笑先生知道该来哪里取货故意释放出来的消息。
而韦都因人说不定和林有德一样，都是被这个消息引过来的。
林有德思考这一切的当儿，大笑先生那边已经交接完毕。
“收到来自数码海盗团的通讯。”夏咏芝报告，“‘你们似乎拥有一些很有趣的东西，这次暂且作罢，再遇到我们一定会发挥海盗本色将它们据为己有’，什么嘛，这个声明，一股三流小说的腐臭味。”
【是三流小说还真是抱歉啊。】诺亚不知为何如此说道。不过诺亚莫名其妙的发言本来就多，林有德也没有在意。
“大笑先生那边就不管了，我们要找的正主怎么说？”
“还没有联络，要不我们主动撩一下？等下，它在调整轨道，看来是打算靠近我们。”
夏咏芝报告的同时，也开始调整企业号的轨道，看来是打算缩短双方轨道交汇要用的时间。
一轮变轨机动后，企业号的舰员们已经可以从飞船舷窗里用肉眼确认正在靠近的欧德威尔人的身影。
与此同时，大笑先生的十六进制海盗团开始曲速离开这个星系。
又过了五分钟，林有德他们此行的目标开始和企业号并排飞行。
它发射过来一条金属绳，和企业号建立了有线通讯，这样包括它雇佣的佣兵们在内，其他人都无法窃听它和企业号之间的通讯。
“你们好，人类。”从有线通讯中直接传来了二十岁左右的人类女性的嗓音，“虽然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但是，那个符合欧德威尔人传统的名字已经被我舍弃了，现在我给自己的名号是‘求索’，我听说你们船上有些有意思的东西，我还听说你们想和我合作。”
“是的。”林有德犹豫了一下，加了一句，“求索‘女士’。”
第469章 今天初五，希望大家都能迎到财神新年发大财
大多数时候，银河系的普通人都会把欧德威尔人看作有智能的机器。实际上欧德威尔人的表现也和机器差不多，他们任何时候都遵循自己钉死的准则，并且个体之间经常性的共享经验和见解。
但是在欧德威尔人中存在一些异类，这部分人认为，个性是文明进步所必要的存在，欧德威尔文明的每一次进步都萌生于大长老们异想天开的想法——在欧德威尔的启蒙时代，大长老们因为身形巨大，相对来说不容易被环境吞噬，而身形较小的年轻欧德威尔人很可能无法在欧德威尔的母星恶劣的环境中存活太长时间，这导致大长老们并不急于分享自己的经验：分享了可能也没什么用。
而少部分现代欧德威尔人认为，大长老们这种做法正是启蒙时代欧德威尔人社会急速进步的关键。
这些少数派中比较温和的个体选择不接受同胞的分享，以营造自己的独特性，但并不拒绝把自己的经验提供给同胞。而激进一些的家伙则完全拒绝了欧德威尔文化中非常重要的共享主义。
在这少数派里的少数派中，诞生了银河世界里最危险的一批人，对于这批危险的欧德威尔人，银河系内部有个约定俗成的称呼：黑暗贤者。
黑暗贤者虽然危险，却不邪恶，欧德威尔人任何时候都不怀有恶意，他们是纯粹的功利主义者，如果他们毁灭了一个星球，那一定是因为他们经过筛选之后发现毁灭这个星球是达成他们目的的最佳途径。
所以黑贤相比银河系中形形色色的恶人，他们更加危险和可怕，因为只要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他们多疯狂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现在，林有德面对这位自称“求索”的欧德威尔人，不由得问道：“您是所谓的黑暗贤者么？”
“这个又不是我能决定的，黑暗贤者这种称号，从来都是欧德威尔人种族之外的人决定该赋予哪个欧德威尔个体。另外，我的称号无关紧要，交易是建立在利益交换至上，将名声纳入交易中是低效率的行为。”
“您说得很对，”林有德不得不同意，欧德威尔人从不在交易中作假，也极难上当受骗，所以和欧德威尔人交易一般都是双方互惠的等价交换，“实际上，我们需要一名随舰科学官。”
“所以你们希望获得的是我个人的劳力？一份雇佣契约？明白了，那么你们打算拿出什么来交换呢？”
“您刚刚也说了，我们舰上有些……好东西。”
“那要看那些东西有多好了，我有我自己的研究项目，你们的东西必须好到有让我暂时终止我的研究项目的价值。”
这时候林香织插入对话：“可以问一下您现在正在进行的项目是什么吗？”
“极端突发状况对文明演进的影响。”对方完全没有犹豫就回答了林香织的问题。
这时候夏咏芝把企业号的观测设备捕捉到的地面影像更新到了企业号内网中。
林有德观看影像的第一反应是地面发生了生化危机。
这时候林有德想起来下面这个星球应该是银河议会划定的原生文明保护星之一，上面有已经发展到封建时代的原生文明。然而现在看起来地面上的文明完全不像是林有德印象中的封建时代，反而有种蒸汽朋克的感觉。
“你对这个星球上的原生文明做了什么啊。”兰筱涟忍不住越级质问道——按照规定，舰上有权利进行这种涉外对话的只有林有德和林香织。
“就字面上的内容啊，制造极端突发状况，然后观察这些状况对文明演进产生的影响。这对我的课题非常的重要。”
“所以你就在这个星球表面引发了生化危机？”林有德蹙眉。
“生化危机？没见过的特殊词组呢，如果你们能提供关于这个词组的解说，我将会感激不尽。”
欧德威尔人没有感激这个概念，他们不会感恩，相应的也从不会复仇。这里“求索”用这个说法纯粹是为了附和人类的礼数——至少林有德是这么认为的。
林有德将生化危机相关的解说发送给了欧德威尔人，对方马上回应：“原来如此，已经更新进记忆库。确实，地面上目前F-3区域的状况非常接近生化危机，但实际上这里正在进行的是编号4512D的实验，是4512这一组实验的组成部分，旨在观察生物技术不对等发展对社会结构的影响。”
“喂喂，”恩莱科在军官们的加密频道中嘀咕，“它该不会把下面这个星球上的十亿土著人都当作自己的实验材料了吧？”
“分明就是吧，轮机长！”
“这违反了银河宪章啊！难怪议会要发动六十位以上的种族来讨伐它了。”
林有德则在诺亚的帮助下仔细观察地面的状况，并且向欧德威尔人提问：“这里原生文明现在展现出的奇怪的蒸汽朋克风格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上一组实验我刺激了他们当中一个国家的化学技术。”
“所以就变成了这种十字军骑士带着有祷文一样的花纹的防毒面具的带感状况？”
【你不小心把真实感想表达出来了哦。】诺亚提醒。
接着夏咏芝和芙蕾雅同时发来信息：
“喂，个人感想跑出来了你这多铆蒸刚白痴。”
“交涉中掺杂个人感受不太好吧？”
对方也对林有德的个人感受进行了回应：“带感？对人类来说这种状况可以用‘带感’来描述么？”
“呃，对部分人来说是这样。”林有德顿了顿，“好了，我们离题已经够久了，我们已经知道你在这里进行的研究。我们还知道，你会做一些其他的活儿来赚取研究必要的经费。另外，你的研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因为银河议会很快会派遣更多的舰队来围剿你。”
“没错，所以我正打算换一个有原生文明的星球来进行实验，要让我暂时放弃课题，你们必须给出一个比我现在的课题更能让我感兴趣的选项。”
“那是当然，不过，交易双方应该是对等的，我们也希望能确定您有值得我们拿出压箱底的秘密的价值。我就直说了吧，您的身形是不是有点小啊。”
欧德威尔人中，体型越大的欧德威尔人年龄越大，一般来说也越睿智。尤其是不喜欢和其他欧德威尔人分享经验的黑暗贤者们，绝对是越大只越屌，没有例外。
【大就好，多就是美，千亿炮塔，千亿星辰！看，我把你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了，感谢我吧】
林有德不理诺亚。
眼前这位“求索”明显不够大，如果它有大笑先生那种无畏舰等级的体型，林有德就不会在交涉中提这个话题了。
“原来如此，”对方的反应十分的淡定，“这是一个常见的认知错误，我们不断增大是因为这样有助于提高我们的生存能力，所以所有的欧德威尔人都在不断的变大，让自己的动力炉生长得更强力，护盾长得更坚硬。不过，如果体型巨大会降低存活率或者带来麻烦，我们也会主动缩小自己的体积。我如果保持原来的身形，根本不可能隐藏在这里。”
“明白了，我决定相信你的说法，并且信任你的能力。”
“对此我感激不尽。”
欧德威尔人再次入乡随俗的客套了一回。
“那么，我们这边也得有所表示，我们会将部分可以泄露的情报发送给您。”
林有德说完就发送了事先准备好的情报汇总，那里面的每一条都经过筛选，既能勾起人兴趣，又不至于泄露太多内容，所以就算之后合作谈崩也没所谓。
“超文明的遗物啊，虽然很有吸引力，不过抱歉……”
欧德威尔人很少犹豫，他们似乎有一套特殊量化的标准了评估那些人类看起来无法量化评估的选项，所以在做这种二选一的选择的时候他们总是很干脆。
林有德知道自己被拒绝了。
不过他打算挣扎一下：“还有一件事，你对超文明的进化之路感兴趣吗？”
“进化之路？”对方反问。
“给你的情报中因为我们的顾虑，只一笔带过了关于黑暗舰队的事情。那些人，四处征服银河系，就是为了向更高的等级进化，他们似乎认为，超文明不是消失了，而是进化了，成为了更高等的生命形态。”
“我不清楚这个进化成更高等生命形态的定义，是类似你们人类从低级的有机生命体进化成现在这样的混合生命体吗？”
林有德没有回答，而是发送了雪拉菲飞船记录的黑暗舰队的主要种族的资料。
欧德威尔人沉默了两秒。
“有趣的生命形态。”它最终给出的回应让林有德觉得有戏了，“你说的进化，难道是说，超文明进化成了纯粹由灵能构成的生命？”
“我可没这么说，实际上我对这些知之甚少，我还指望你告诉我答案呢。这和你现在的研究课题，有重合的部分不是吗？”
“嗯，有研究的价值。首先，我们要捕获一个这种黑暗舰队的生命体。”
“他们应该会冲我们来，所以和我们合作是最简单高效的达成这个目标的途径。”
“同意。”欧德威尔人无比爽快的回答道。
第470章 现在就缺“老骨头”啦
“我听说欧德威尔人是用全身来思考的。”恩莱科一边呢喃趴在机库内脚手架上，看着下方正在进行的工程。
企业号由于讲究无害通过的防御理念许多舱壁和甲板都可以直接拆卸，具体到机库上就是，一整面的机库舱壁都能拆开，看起来就像是向外开启了一样。
机库外面的宇宙空间中，由企业号舰员驾驶的工作艇正拆卸欧德威尔人的躯体。
按照欧德威尔人自己的说法，除了核心构建之外，大部分的身体并不需要，虽然身体里的电路全都会参与到思考中，但拆除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感觉那些身体上的电路就像是老式电脑上的内存条一样。
“轮机长，”同样趴在脚手架上的镜花缘说，“这个欧德威尔人是个雌性吧？你看指挥官在交涉的时候都叫她小姐，那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肢解一名漂亮的小姐么？变态轮机长有没有感觉到兴奋？”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明明收藏了那么多猎奇系的虚拟实境禁片，还整天在内网上发车。”
“我警告你，别再破解我的个人数据库加密了，不然我就增加你的排班。”
“是是。”镜花缘一面敷衍，一面看着正由工程部的成员搬运进机库的欧德威尔人核心构件，“你说，把这东西和中央电脑并联起来之后，她会不会和诺亚打架啊？”
恩莱科耸了耸肩：“谁知道，我又不熟悉这些非人类生物，说不定两人意料之外的和谐，毕竟都是有意志的机器。”
“把欧德威尔人当作机器可是违反银河宪章中‘禁止因为种族生命形态差异而歧视某个种族’这部分条款哦。”
“明明人家自己都不在意被当作机器，我们这帮人瞎操心个什么劲。”
“啊，看到诺亚了。”镜花缘打断了恩莱科的话，伸手指着机库甲板，“诺亚还真是，不管到了哪里手上都拿着吃的呢。总觉得她这么嗜吃，不光是性格设定这么简单。说到底，超文明会给自己的人工智能设定吃货这种属性么？我怎么觉得不靠谱呢。”
“有些事情，我们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比较好。”恩莱科如是说，“那种东西就让指挥官一个人担着好了。”
“这是曾经想要做主角结果灰头土脸的人的经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