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代价,或许对方,乃至背后的势力根本不在乎。
如此珍贵的高端规则生命,竟然被当作战争中消耗性的兵卒使用。
它无法想象,这背后的势力,究竟疯狂到了何种地步。
将这种潜力无穷,本质上近乎不朽的规则生命体投入绞肉机般的战场,如同将神兵利器当作一次性的箭矢射出,这简直是对力量的亵渎。
也是一种令它感到头皮发麻,无法估量的资源浪费。
但想到三方势力中的黑潮,它忽然明白了。
能够和黑潮军团抗衡,就证明这支势力也有着恐怖的资源吞噬效率。
可以像黑潮那般无惧死亡。
甚至说,这三方势力都是如此。
通过狂暴的战争,互相倾轧、吞噬,以及从某种未知规则的逻辑中汲取力量。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三方势力根本不在乎牺牲。
哪怕每分每秒都有数量庞大的己方精锐战死,也不会停止战争。
因为三方势力,都不在乎。
就连半神境,在这个战场上也只是消耗品。
由此可以得出,这三方势力的背后,必然存在神境战力,甚至不止一个。
黑潮军团背后,大概率是一个神境的君王坐镇。
想到这里,它彻底放弃了将传送阵源头的势力,制作成文明空间的想法。
这个想法此时看来,何其愚蠢。
铭史族虽强,却还没有成长至这种高度。
真要出手,怕是会被卷入三方势力碰撞的战争磨盘中,被无尽的战争浪潮绞杀吞噬。
这次探索发现的特殊情况,已经远远超出“异常入侵”的范畴。
涉及了更高层次,足以威胁到铭史族根基的可怕势力。
这三方中的任何一方,都不是现阶段的铭史族可以抗衡。
但它不理解的是,这三方势力和入侵血色之心文明空间的那些蛀虫,又有什么关系。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蛀虫肯定和这三方势力有关联。
但又不是同一类存在。
无论是力量层级,还是生命强度,乃至生命形态,蛀虫和三方势力都没有相似点。
甚至于,这些蛀虫连进入三方战场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它们到底是什么?
原本打算顺着空间通道,将尽头的族群一网打尽。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并不可行。
亲身感受了三方战争的恐怖,它害怕再次前往,会引发三方势力的关注。
要是顺着通道前来的是这三方势力,铭史族的文明之海将被彻底撕碎。
这会严重削弱铭史族的成长速度,让它们元气大伤。
但不处理也不行。
各种想法在编年者的意识中激烈碰撞、交织。
愤怒、忌惮、毁灭的冲动与存续的谨慎,复杂情绪在心底翻腾。
直接溯源征讨,无异是自寻死路,甚至可能给铭史族引来灭顶之灾。
那三方战争的恐怖景象,如同梦魇般萦绕脑海中,挥之不去。
空间通道又没法从血色之心文明空间里关闭,只能从源头关闭。
所以想要从文明空间入手,显然不可行。
虽然可以加固空间架构,但这个传送通道十分诡异,空间通道里似乎蕴藏着一缕缕规则级空间之力。
这根本不是加固空间通道可以防守的问题。
至于彻底关闭并净化“血色之心”空间,这固然能根除当前的蛀虫问题,却损失了一个成熟的“编年篇章”。
同样代价不小,意味着一个稳定的规则衍生能量来源被切断。
而放任不管,绝无可能。
任由这些蛀虫啃噬,能量流失和历史污染只会越来越严重。
最终同样会导致该空间价值暴跌。
权衡利弊,计算风险……无数种处理方案在瞬息间被推演又否决。
最终,一种相对保守但安全的策略占据了上风。
既然无法轻易铲除源头,那便守住门户,来多少,杀多少。
只要杀的够多,想必这帮蛀虫会迎难而退。
如同定期修剪疯长的杂草,虽然麻烦,但至少能保住“历史篇章”本身。
也能避免了与深不可测的源头势力发生直接冲突。
同时,它认为必须加强对其他文明空间的监控力度。
一旦发现类似“蛀虫”的踪迹,就得以最快速度扑灭,绝不给予其扎根蔓延的机会。
这或许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会消耗它不少精力,但却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
在摸清那些“蛀虫”的确切来历,以及与那三方恐怖势力的关系前,铭史族需要的是蛰伏和谨慎。
怪物世界,强族林立,攀登巅峰的过程“存续”永远高于一切。
活下来,才有未来。
它的神念再次扫过已经变得安静的血色之心空间。
意识如同无形的律令,刻入该空间的底层逻辑,打下一道感知烙印作为深层监控。
随后编年者的主体意识缓缓从这片区域收回。
重新归于浩瀚的文明之海之上,继续它的观测守望。
只是,平静之下,多了一份警惕。
三方混战的恐怖景象,还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挥之不去。
撕裂维度的惨烈碰撞,给它内心蒙上了一层阴霾。
在这等浩瀚的战场上,普通层次的力量早已失去了意义,投入战场便会在瞬间化作齑粉与养分。
带给它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乃至渺小感。
这便是怪物世界。
攀登的道路并非崎岖,而是根本望不见尽头。
自以为征服了一座山巅,可抬头望去,却发现自己不过刚站上了一块大石。
前方还有更宏伟的大山,以及更多恐怖的身影在云层中翻滚、搏杀。
祂们每一次碰撞溢散的余波,都足以将它们辛苦营造的一切震为齑粉。
今日的猎食者,咆哮嘶吼,统治一方大陆,自以为踏上了力量巅峰。
或许明日便无声无息地成为被它族抽干一切养分后,随意丢弃的残渣。
强与弱的界限,得看你与谁对比。
文明之海里的每一个文明势力,它们眼里的末日便是难以抵御的灾厄。
但在它们铭史族眼里,所谓灾厄,不过是随手生成的剧情。
而铭史族眼里的灾厄,或许也可能是某个超级势力随手生成的毁灭序曲。
这种对比,跨度太大。
在蝼蚁眼中,鬣狗便是灭世天灾。
在鬣狗群中,雄狮才是无可争议的君王。
而狮群守护的领地,或许只是巨龙沉睡时无意间压塌的一片丛林,它甚至未曾察觉脚下细微的骚动。
一个种族所依仗的规则,耗尽底蕴所淬炼的力量,乃至所书写的辉煌史诗,在更高维度的眼中,毫无意义。
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它们不会分析“粮食”的文化、历史,只在乎这一顿是否美味。
这一刻,编年者忽然对文明空间里的族群有了一丝感同身受。
换位思考,铭史族在怪物世界的定位,何尝不是类似这些文明空间里被圈养的弱族。
或许更高维的存在,也正以某种它无法理解的方式,观测着铭史族的行为模式。
品尝着它们产出的“规则能量”。
它们将被圈养族群的曲折成长作为历史点缀,或许更高维的存在,也将铭史族的成长、努力、挣扎,视为有趣的观察样本。
这个问题,越是思考,便愈发觉得彷徨。
怪物世界太残酷,不容许一丝天真与侥幸的存在。
而弱小本身,便是原罪。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成长,都像是在刀锋之上跳舞,脚下是无尽深渊。
族群消亡的方式,更是无法预知。
随时可能迎来超出认知范畴的毁灭。
文明空间里的族群,迎来毁灭的方式或许是它们铭史族的一个念头。
那么是否怪物世界也存在这种超出想象的力量,可以轻易为铭史族创造一场无法抵御的末日天灾。
由此可见,怪物世界的生存就像是一场赌注。
赌你崛起的速度足够快,在更强大的掠食者注意到你之前,拥有反抗或逃跑的资本。
或是赌你积累的底蕴足够强大,足以让你成为走上餐桌的超级势力。
类似的特殊案例,铭史族的编年史中就有一例记载。
那个族群,在怪物世界的残酷生存法则下,书写出近乎传奇的崛起史诗。
它们的名字早已湮灭在更迭的时光中,在铭史族的档案里,它们只有一个代号:蜕蛇族。
这个族群的起点,卑微得如同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