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江湖里的青衫客 第19节

陈拙忍不住问:“死了的老鬼?”

古玉比他还要疲惫,像是软成了一摊泥,瘫在怀里,“武道一途,无不是由外而内,从粗浅到精微。寻常人终其一生只能练得一身强韧筋骨,劲入血髓,内锻五脏,可有人却能更往深了练。生老病死,本为天定,而那练到精深处的人,已能延缓气血衰败,内蓄精气,增寿长存。”

陈拙听的吃惊,认真想了想,“延年益寿的法子我倒也听过,有的道家高人虽至耄耋之数,但仍是童颜鹤发,健步如飞,不显老态……那增寿长存能至多少岁数?”

古玉在他怀里翻了翻身,相拥对视,“此事乃武门隐秘,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教中弟子曾在某处山中见过一位老者,那人像极了已逝多年的董海川,也是因此,行刺之事才没让那些宿老出手,不然怕会引出大麻烦。”

陈拙闻言眯了眯眼,“你是说杨露禅、董海川这些人极有可能还活在世上?”

古玉目光似水,“也许有比他们更老的老化石。”

二人chiluo相见,陈拙看着古玉缓缓地道:“师父、师伯都说我天份奇高,我从一个乞丐走到今天只用了三年,为你,我愿再花十年,与那天下绝顶一争高低,十年不够就二十年,二十年不够就三十年。”

古玉柔声道:“不可,武道心意唯有携本意前行,方能千锤百炼,矢志向前,你不可因我而乱了方寸,我自有我道,你当行你道。”

四目相对,陈拙皱眉沉声道:“我的道,便是做对的事,如今,你就是我的道!”

听到这话,古玉会心一笑,轻轻应了一声,却也乏的睁不开眼,终是坚持不住,贴着陈拙沉沉睡去。

……

“天罡劲,乃是驭大龙而运全身,故而需得伏龙,‘地煞桩’便是伏龙之法,以七十二式桩功,锻全身两百零六块骨头,与那脊柱大龙通劲合一,倘若内劲大成,便可通过各处筋骨震荡来内视自身,意念随劲遨游,见肉身通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古玉不断

将自身积累的拳理与运劲法门讲给陈拙听,白天说,晚上演练搭手,言传身教,恨不得将她毕生所学所悟全塞给眼前人。

陈拙也不负所望,彻底沉下心来练功,不但将“天罡劲”摸透,窥得了吞气提劲的玄妙,实力也水涨船高,不断积累。

念及时间仓促,古玉并没于打法上多说,陈拙有王五为师,又得了程庭华传下的绝学,两位武道宗师所授足够其受用一声,缺的不过是拳理感悟。

陈拙就像入了魔的武痴,白天在院里练那八卦走转,晚上回屋便练“地煞桩”。

那七十二桩需得配合呼吸法,站出七十二个古怪姿势,调动全身筋骨,使得气血、内劲、吞气更好的结合妙用,即便有古玉在旁牵引纠正,陈拙也是好一番摸索。加上二人初尝鱼水之欢,情欲大盛,日夜翻云覆雨,耳鬓厮磨,仿佛都十分珍惜这份短暂且美好的时光,极情放纵,遵循本欲。

陈拙不会说什么让其放弃起事,正如古玉的话,江湖儿女,各行其道。

这个道,不是各走各路,而是各自心中秉持之道,不可更改,亦不能强求。

他也不会要求对方留在身边,这话太过天真,如此世道,聚散离合,本就无常,个人有个人要做的事情,岂是他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但不是永远无法改变,前提是他拳头够硬,足够强。

出人意料的是,尹福竟然受伤而归,但也不是毫无所获,带回来了一只大马猴的尸首,那冯剑青到底是让其逃了。

至于“神手门”灭门一事,自然而然便落到了白莲教的头上,时日一长,加上外敌寇境,此事反倒搁置了,逐渐成了一桩悬案。

天气渐渐转暖,程庭华不知从哪儿搬了两口大缸,养了几十只老鳖,天天变着法的熬鳖汤,再加上不少调和精气的草药,陈拙原本瘦削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壮硕起来。短短不到三月,已是毛发如戟,体若灌铅,一米八的个头随着筋骨拉伸又冒出一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横练高手,气势也是天翻地覆。

但太补了也不行,陈拙练了一天的功,转头回屋还得和古玉折腾半夜才能睡着。

相比之下,左宗生想是打小到大没碰过女的,一出门就跟做贼一样,见谁都眼神躲闪,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儿,可等被程庭华喂过几顿鳖汤后,也搬了到另一间独屋。

不同于陈拙屋里的土炕,那屋可是张木床,一到晚上摇的咯吱响,都快散了架。

好在院子够大,隔得远,也就他们几个练功的凭耳力能听见。

转眼到了五月。

这天陈拙照常在院里练功。

忽听镖局外有人扣门。

“您是?”

扣门的是个汉子,布衣灯笼裤,生的壮实,赤着双脚,面相老实木讷,像是走江湖多年,皮肤粗粝黝黑,上唇留着一层短髭,面颊冒着胡茬,三十出头的模样。

阶下还有辆马车,车旁站了位老人,手拿折扇,穿着件灰色大褂,戴着顶瓜皮帽,瞧着和气,见他出来先是有些诧异,然后又温和笑了笑,“你就是正谊新收的那个弟子?”

一旁的大汉这时抱拳拱手,沉声道:“见过陈师弟,在下尚云祥!”

老人拾阶而上,走近了又仔细打量了几眼陈拙,开口道,“老夫,李存义!”

我看有人就是说主角是穿越人物,不想点别的就跟个莽夫一样,穿越前也不交代一下。这个是我故意淡化的,至于那个穿越的金手指,就是个穿越的,我不太喜欢开挂,追求的就是武侠,咱们自己提升实力,单纯点,然后这次可能有称霸江湖,但不会像之前一直老套路,多来点不一样,反正就是贯彻侠道。

第30章 单刀李存义

单刀李存义?

陈拙神情一肃,眼露惊喜之色。

“小子陈拙,见过李师伯!见过尚师兄!”

李存义边笑边往里走,掂着手里的扇子,问道:“应芳可是没少在信里跟我说起你,少年得志,如今窝在镖局里,很憋屈吧?”

应芳,是程庭华的字。

陈拙擦了擦脸上的汗,相比于之前练功动辄大汗淋漓,眼下他对筋骨的调动愈发得心应手,拿捏得住毛孔,锁得了精气,一天练下来,也只是出一层细汗。

“师伯说笑了,这镖局说到底不过是关上了一道木门,可纵然出去了又能如何,走得出镖局,走不出天下;如今外敌寇境,神州陆沉,外头不照样憋屈,倒不如潜心练功。”

李存义双目精光一烁,一压手里的扇子,“说得好!但太过小气!”

老人嗓音洪亮,精神头十足,又提点道:“倘若人人都这般想,无人愿意走出去,这家国天下,岂非拱手让人。”

陈拙一愣,“师伯教训的是。”

三人且说且行,很快到了正堂。

远远的,就见左宗生闻声赶了过来。

“李师伯!”

“尚师兄!”

见了礼,几人落座。

李存义简单明了地道:“我此行是为三件事儿,一是护送你师娘她们回河北。二是来做个见证,这两天宗生你代师收徒,赶紧全了名分,再拖下去会惹旁人笑话的。至于第三件事儿,是与你们师父有关,他人在津门,主持义和团的事宜,待京城事毕,我亦要前往,你们两个是去是留?”

左宗生想都不想,用师兄的语气,仗着辈分发话道:“师弟,你守镖局,我去。”

陈拙嘴角一抽。

自从这厮发现了辈分高的好处,总喜欢拿师兄的身份说事儿。

但他并没反对,算算时间,还来得及。

要是没记错,再过不了几月,八国联军入京,便是王五殒命之时,还有程庭华和林黑儿,此事他需得早做准备,寻求对策。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在那西太后西逃的路上,摘了那颗脑袋。

只此一颗头颅,应当抵得上千百个武夫的脑袋,气运大涨,也算出口恶气。

“好,那就听师兄的。”

这时,程庭华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李存义后满脸褶子都笑开了。

身后还跟着朝云那丫头,穿着身翠衣,拿了串糖葫芦。

自打陈拙潜心练功,不能出门,程庭华便接过了照顾这丫头的担子,生怕其闷得慌,隔三差五领出去转转,四下走走,也算打发时间。

哪想这一走,瞧着梁朝云孝顺懂事,乖巧的紧,程庭华干脆将其收入了门墙,不但借着散步的功夫传了步法和掌法,连同吞劲的法门也由家里的女眷代传,摒弃了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委实开明。

一些八卦门的弟子听说师门里冒出个小师妹,无不欣喜若狂,变着花样的讨

其开心,跟街上的混子癞子打了一遍遍招呼,放言谁敢欺负这丫头,就是跟八卦门过不去,俨然成了所有人的心头肉。

也就堪堪一月的功夫,四九城的游侠都认得这妮子了,整天喊着“云老大”。

望见老友,李存义满是欢喜。

老人虽师从形意名家刘兰奇,但也曾在董海川门下兼习八卦掌,与程庭华结为挚友,且那八卦掌的诸多关窍便是程庭华所传,亦师亦友,情同手足,可谓刎颈之交。

二人只似有说不完的话,反倒把四个后辈晾在一旁。

正当陈拙望着空气发傻时,一旁的梁朝云偷偷递过来手里的那串糖葫芦,“陈大哥你吃吧,糖衣可厚了!”

见其压低声音紧张小心的说话模样,陈拙失笑,“你吃吧。”

这时,一旁木讷的尚云祥忽然张口道:“听说陈师弟纵横关中,罕逢敌手,进京又挑了擂,师兄心念已久,不如咱们出去切磋一二。”

陈拙愣了一下,狐疑的看了眼对方,先前还一副老实人模样的尚云祥这会儿正望着他两眼放光,像是个打了半辈子光棍的老爷们儿,突然瞧上了一位姑娘。

他前些时候也和程庭华打听过李存义,只是来的不巧。李存义原本在京城也设有镖局,但一年四季都在走镖,加上王五逃亡在外,心灰意冷便没怎么回京过,几个徒弟各散一方,尚云祥这个大徒弟则是去了保定主持镖局。

听到这个提议,陈拙难免有些手痒。

此人号称“铁脚佛”,天生的大力气,且还得了形意宗师郭云深老爷子的真传,“半步崩拳打天下”,又兼得“形意”、“八卦”,论实力已是天下少有,看岁数正逢壮年,气血雄浑,难得的对手。

观其过往战绩,更是惊人,基本上是一路打出来的,曾以武会友战过通臂名家“臂圣”张策,打过太极名家“北王”王茂斋,再有鹰爪门、铁砂掌等诸多好手也都与之讨教过,罕有敌手。

这是个武痴啊。

陈拙也实在是憋得慌。

这都几个月了,天天窝在镖局里,只能跟古玉搭个手,白天练功,晚上练功,日练夜练,也不知道进境如何。至于左宗生,每晚把床摇的咯吱响,就跟屋里进了群耗子一样,比他和古玉还能折腾,脸都不要了。

李存义笑道:“你不练了猴架么?正好和云祥搭搭手,打法杀招啥的也好给了,我们两个还得再聊聊,完事儿估摸着还得出去小酌两杯。”

听到这句话,陈拙再没有犹豫,起身挑了个僻静角落。

本想试上两手,哪料尚云祥忽然伸出右手,笑道:“陈师弟,咱们以手较技!”

他一脚站定,一脚点地画出个小圈来,只能容得下双脚,“谁先出圈,就算谁输。”

陈拙听明白了,这是要跟他较劲比巧,暗道新鲜,当下也在地上画出个圈,右手一伸

,二人便握在了一起。

“师兄,得罪了!”

陈拙五指一紧,只似攥了块生铁。

但比的非是指力,而是全身的协调,下盘的重心,还有彼此所成的暗劲。

一刹那,二人只似成了两颗盘根老树,站着一动不动,只是随着尚云祥气息入喉,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涟漪已从其肩头荡下,衣袖时缩时涨,掠过右臂,蔓延至五指。

看似云淡风轻,但陈拙只觉得像有一杆大枪透过右臂疯狂扎来,锐劲非常。胸腹气血一涌,他双眼微眯,一股浑厚绵长的吞气声已涌进了口中,舌尖一卷,气息随意念聚拢,仿佛化作一粒圆丹吞入腹中,背后脊柱轻轻一动,如游龙吞珠,正是天罡劲。

只是一颤,那涟漪竟毫无滞涩,从尚云祥的身上传到了陈拙的身上,从手到脚,忽又见陈拙右脚一震,那劲力竟然被卸到了地上,留下个脚印。

尚云祥双眼放光,“师弟好巧的劲!”

陈拙道:“师兄才是高明,这是枪法?”

尚云祥略一点头,口中忽一沉气,塌腰下蹲,宛如扎了个马步。

陈拙跟着一沉,口中气息忽变,圆丹一展,仿似游龙翔天,口吐龙吟,浑身毛孔齐齐封闭,一股螺旋劲力已传达自他的右臂,将整条袖子扭成了一条麻花。

“游龙劲!”

尚云祥不惊反喜,竟是跟着变化,僵持数秒,二人衣袖齐齐绽裂,好似漫天蝴蝶翻飞。

“两种截然不同之劲竟让师弟使得这般如意,好功夫……形意脱枪为拳,以点扩圆,师弟要不再搭搭手?”

他举出另一只手。

陈拙哪能拒绝,微微一笑,另一手已做龙爪探了出去,却是分心二用,一面较劲,一面搭手过招,两手相碰间,院里登时爆出阵阵噼啪炸响,好似春雷。

那“天罡劲”不愧是独一无二的奇劲,非但本身玄妙,更能辅以诸多吞气法门,使之如鱼得水,愈发拿捏随意。

陈拙一手时推时拽,另一手则是变化着诸多打法,右手时而化作猴形刁手,时而化作龙爪掌,时而立掌成刀,化作手刀,与尚云祥疯狂互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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