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探囊取物”,还是“拔丁抽楔”?
又或者是“慷慨解囊”?
还是直接一步到位的“杀鸡取卵”呢?
他是真的好奇,这问题天下估计没有几个男人不好奇的。
大朔宦官势大,这事儿本来就是禁忌,没几个人敢提及,知道具体细节的人就越来越少。除了李淼,估计也没几个人能作答、敢作答。
郑怡是个女子,曹含雁又太过正经,他俩在,郜暗羽真不好意思问李淼这个问题,这几天可算是给他憋坏了。
郜暗羽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忙不迭就要发问。
谁承想他刚问了半句,就被拦腰截断,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气呢?
踹开门板就要出来杀人。
可这一出来,船上空荡荡一片,除了躲在杂物边上瑟瑟发抖的船夫,哪还有其他人在?
“哎大叔,刚才是不是有水匪上船,跟这儿叫骂来着?”
郜暗羽对着船夫问道。
船夫面色发白的点点头。
“那他去哪儿了?”
船夫颤抖着指向“浪里小青龙”掉下去的船头位置。
嗖——
郜暗羽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扒着船身四下看了看,又死死盯着江面看了一会儿,挠了挠头。
“没人啊?”
“大叔,你确定他是从这儿掉下去的?”
“是不是你看错了?”
船夫惊魂未定,又被郜暗羽问的一阵无语。
不是,你搁这逗我闷子呢?
那“浪里小青龙”从船头掉下去,你就去船头找是吧?
你咋不在船身上刻个记号,等船靠岸了再找呢?
船夫一阵腹诽,可郜暗羽这几日杀水匪他都看在眼里,知道他武功高强,又是个脑子缺根弦儿的主儿,生怕惹了他不高兴,被一巴掌拍死。
眼珠子一转,嗫嚅着说道。
“额,兴许,兴许是沉底儿了呢,或者是害怕了,顺着江水游走了……这水匪都通水性的,额,可能是游走了,对,游走了……”
“哦。”
郜暗羽挠了挠头。
“行吧,算他运气好,今日先饶他一命。日后见了他非赏他一拳不可。”
船夫又是一阵无语,那水匪被百来斤的门板砸在身上,半空中脑袋就变形了,又掉进了江里,哪儿还需要你“饶他一命”?
可也只能点头附和。
“是,是,算他识相,公子仁义。”
一挑大拇哥,哄着郜暗羽。
郜暗羽点点头,回身就要往船舱走,走到半途,却是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在笑,笑的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嗝,哈哈哈——”
“刻舟求剑,饶,饶他一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我真不行了,哈哈哈。”
郜暗羽眉头一皱。
他听出来了,对方是在笑他。
以他的性子哪儿受得了这气,一转头就骂道。
“你笑你妈呐!”
“不服气的上来打一架!”
话音未落,就听得那人笑道。
“兄台,哈,兄台莫怪。”
“是我失礼,稍等我一下,我这就上船来向兄台赔罪。”
只听得衣角带起风声,一只手就攀上了船身,手一紧一拉,一个人就如利箭一般窜起一丈来高,轻飘飘落在了郜暗羽面前。
一拱手,就对着郜暗羽施了一礼。
“见过这位兄台。”
“方才一时失礼,向兄台赔罪了哈。”
郜暗羽也不回礼,皱着眉头上下打量这人。
瘦削身材,七尺身量。衣着光鲜,面如冠玉,一双眼睛眯缝着,嘴角带笑。肩上挎一把长弓,腰间悬着箭筒。
只看外表的话,算的上是一表人才。
郜暗羽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问道。
“你认不认识印素琴?”
“哦?兄台认识印兄?”
那人笑道。
郜暗羽摇摇头。
“不是,听我兄弟说过……你是‘衔矢公子’,对吧?”
那人摆摆手:“害,些许虚名,不足挂齿,让兄台见笑了,哈哈。”
郜暗羽点点头,确认了眼前人的身份。
与安梓扬、印素琴并称,“酒色财气”四大公子之一的“气”,江湖人称“衔矢公子”的谷飞轩。
当然,跟印素琴和安梓扬一样,他这个外号也有另一个读法——江湖人都管他叫“闲事公子”。
这个人,也是四大公子里边风评最好、行事最正道,但也是最让人头疼的。
因为他好管闲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的就是他了。而且出手的时候从来不管对方的身份、脸面,揭了不少名门大派的面皮,是个咬不烂、砸不坏的铜豌豆一般的人物。
这谷飞轩见郜暗羽不说话,也不着恼,只笑着说道。
“最近这附近水道上盗寇猖獗,伤了不少性命,我就赶过来看看,恰好看见这贼人上了船。”
“正要出手,却不想兄台直接将其料理了。兄台说话做事分外合我胃口,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可否见教哇?”
伸手不打笑脸人,郜暗羽也不好上去揍他,只冷着脸拱拱手。
“郜暗羽。”
“哦,郜兄,久仰久仰。”
谷飞轩又施了一礼,却是朝后退去。
“若是往日,一定要与郜兄把臂同游一番。只是眼下这水道上盗匪日益猖獗,不知有多少百姓遭殃,实在耽搁不得。”
“我赶着去救人,就不与郜兄多聊了。日后若能再见,请兄台一定赏脸喝上一杯!”
“咱们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一个闪身就下了船,跳上自己的小船,笑着朝郜暗羽挥了挥手,划船而去。
剩下郜暗羽在船上愣了一会儿,挠了挠头。
“神经啊?”
“笑了我一顿,又上来噼里啪啦说上一通,自顾自就跑了……要跟我交朋友,打上一架不就行了?”
“莫名其妙。”
晃了晃脑袋,郜暗羽也懒得再去想他,转身朝着船舱内走去,兴奋地喊道。
“李叔,这下没人打扰咱们啦。”
“您快跟我说说,这太监的下身,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啊!”
第342章 闲事
从谷飞轩离开,已经过了半天的时间。
天色转暗,侍女点亮了烛火,客船窗棂中透出的火光隐隐照亮江面,顺着水流缓缓前行。
客舱之中响起说话声。
“无论是‘探囊取物’、‘拔丁抽楔’还是‘杀鸡取卵’,其实都有过,只是随着朝代更迭不断变化而已。”
李淼饶有兴致地单手比划着,郜暗羽正坐在他面前,双手端正地放在膝盖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儿,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淼。
“在咱们大朔,主要是‘杀鸡取卵’。”
“净身之前,需先准备半袋米、芝麻秸、草木灰、一卷油纸和一锅臭大麻水。禁食禁水一天之后洗净下身,基本就可以开始了。”
“春末夏初,给净身者灌下臭大麻水,待到他神志昏沉之时,放于门板之上。于下身左右开口,放一颗熟鸡蛋在嘴里,让他疼但喊不出来,只能下身使劲儿,把那两颗玩意儿自己挤出来。”
“之后再用小斧刀、勾刀之类的修剪一番枝干,一个水灵灵的太监就出炉了。”
郜暗羽打了个寒颤。
“噫!~”
“叔,这也太疼了吧?”
李淼摆了摆手。
“长痛不如短痛,后面的才是真正的折磨。”
“待到这些手续做完,净身师将麦秸插入净身者下身之后,就会离开,留下净身者在这房间里,自己扛过半个月的时间。”
“你想,下身血肉模糊,可人总是要喝水吃饭的吧?这一进食,就得便溺。那些腌臜物沾在伤口上面,净身者就得忍着痛扒开伤口清理,不然伤口一烂,必死无疑。”
“这半个月,净身者就是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嚼着生米、忍着剧痛,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的心情里,扒开自己的伤口,清理那些腌臜之物。
李淼眯着眼睛看向郜暗羽。
“我以前认识过一个老太监,他跟我说过,当年净身时,他听着隔壁传来的哀嚎,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但过了几天,他又开始期待那哀嚎声,因为这代表还有人与他一起受苦,好像他的痛苦也被分担了一样,好像他也有了同伴一样。”
“但临近出来的那几天,他隔壁的哀嚎声没了。”
“他几乎疯魔了,忍着剧痛从门板上爬下来,敲着隔壁的墙,声嘶力竭地喊着,希望那个他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同伴能再哀嚎一声,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但最后,还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