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会修仙! 第8节

  “这是我师弟,叫李道玄。”陈师兄指着李道玄介绍,然后又指了指妇人。“这是内人张氏。”

  “嫂子。”李道玄连忙起身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迎接了张氏热情的招待。

  “既是常远的师弟,那便就是一家人。小叔叔难得来一次,可得留下好生住上两天。”张氏很会做人,说话文绉绉不比寻常农家妇人。她面容清秀,指掌虽然略显粗糙,但能看得出平日里保养的很不错。加上那双眼睛颇有灵气,李道玄就觉得这嫂嫂应该是读书人家的姑娘。

  果不其然,陈师兄也说了张氏父亲曾是个秀才,后来因为屡次考不上举人,就放弃了入仕的念头。现在在一家酒楼当账房先生,日子过得还算是舒坦。

  张氏自小熟读诗书,嫁给陈师兄也是因为看师兄长得俊气人也老实。再加上还是茅山的授箓道士,心里自然也是愿意。

  两人成亲十数年,依旧相敬如宾过得恩爱。这在后世看来就是个奇谈,简直能入住人生哲学读物。不过在这时代,讯息还不是那么发达,车马很慢,信也很慢,一生也只爱一人。

  张氏去了灶房,给两人做了碗面食。难得切上几块腊肉,那香味便是嘭的溢出灶房。

  碗中加上葱蒜,那四溢的飘香馋的两个小孩直流口水。眼巴巴的看着碗里的面食,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李道玄心生怜惜,想要将面食分一些给孩子们。但却被师兄拦下:“他们娘会做吃的,莫要再惯着他们。往后要是宠坏了性子,那便是不太好。”

  听到师兄这么说,李道玄也只能作罢。没多久张氏给孩子们也做好面食,端上来时里面的腊肉少得可怜。看着自己碗里几乎堆满的腊肉,又看看孩子们大口吃着的模样,他便是挑拣几块腊肉放进孩子们的碗里。

  “唉,师弟你……”师兄摇头叹道。

  “只是几块肉罢了,有什么吃不得的呢?”李道玄笑道,在孩子们欢声笑语中将碗里的面汤喝完。

  又于庭院中闲谈一会儿,看看时间也该准备回去了。李道玄收拾好东西就准备离去。

  张氏劝他留下来多住两天,说家里也有空闲的房间。师兄则是让他路上注意安全,不要轻信别人的话,尤其是注意小贼,莫要显露自己的钱财。两个孩子则是干巴巴的拉着他的衣袖,也希望这个新来的好心叔叔能够多玩几天,那样他们就能够天天吃上肉。

  对此李道玄只能一一回绝,毕竟现在已经是腊月二十八,距离过年也没剩几天。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他就背着包裹提着东西离开了师兄的家里。

  陈师兄则是和妻子站在门口,目送着李道玄远去。

  “你真不留小叔叔住两天?”张氏怨道。

  “师弟有自己的事,我也不能强留。来日方长也不是没时间。”陈师兄笑道,然后他搂紧妻子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几个月都未归来,有没有想我?”

  “你做什么,大白天的。”张氏脸微微一红,两人便是慢慢回到了屋中。

  “对了相公,先前有个书生来问你。他想让你帮他家中举行个法事,你看如何?”

  “改天让他再来,到时候与我说说是什么法事。”两人的声音在屋中渐渐消去,屋外天边的太阳正在慢慢的落下。

  李道玄独自坐上马车,听着马车上的铃铛声,悠悠的朝着金陵而去。

第17章 金陵

  金陵距茅山,不过二百余里。李道玄在晃悠两天后终于看到了金陵的城门。那是一座算上的高大的城墙,墙壁上因为长时间无人清理,已然是长满了青苔和杂草。

  车夫说那便是洪武门,过了那里就能去往明皇宫。还夸耀金陵有龙气盘绕,若非如此当年明皇帝也不会选择金陵作为都城。

  总而言之能说会道,这一路上听他的单口相声也没怎么寂寞。至于会不会犯大忌,用车夫的话来说就是这年岁了谁还管这些事,都赶着捞钱去了。那些八旗子弟们天天嚷嚷要造反,也没见几个被处置的。

  只要不是有心人暗中使坏,也没谁愿意管这些繁琐的事情。洋大人都快管不住了,还管他们这些老百姓做什么。李道玄听了也觉得不无道理。

  城外各种小摊连绵不断,来往叫卖货物的人不少。多是些面色黝黑,穿着补丁裙褂的人。少有见到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出来,便是有也是坐在马车或者轿子里匆匆而过。延绵出来的道路用砂石添铺的平坦,起码比来时的官路要好上许多。即便是在大雪融化后,道路不会变得泥泞不堪。

  驱车跨过护城河进城门,一排黑瓦白墙的房子连接着组成街市,两旁甚至还建有牛栏,干草粪便随处可见。鸡犬在街道上窜动,吆喝声与新鲜的臭味杂糅,让李道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大不同。

  又经过几条街,再看外面还能瞅见水塘菜园以及田野。若说这处的金陵与其他地儿有什么不同,大概便是房子更完整白净点,人更多一些吧。

  只是这般景色对于李道玄而言着实是有些失望,毕竟路上他一直都在想金陵到底是什么模样。是十里青石路,红绸绕楼连绵不绝的盛景。还是小桥流水,秦淮画舫繁花似锦的风花雪月。亦或是红墙碧瓦,文人墨客漫步街楼画舫,家家桃杏过墙开的古景。只是想来想去,未曾想到竟然是这般简陋的画面。

  马车过桥,停在了一处废弃的小城门前,车夫喊着到了地儿。

  李道玄背着包裹跳下马车,和许多人一起望向眼前不见尽头的城墙。这里是连接着西华门的城墙,虽依旧是被弃修多年,但仍然耸立在原地上。往来的商贩是更多,担肉提鸭的,推车赶牛的,甚至还有挂羊头卖狗肉的。他看了几眼,便是没再继续看下去。毕竟那些卖儿卖女的,若非实在活不下去谁又愿意呢?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李道玄就按照老道给的地址朝城中走去。

  过了小门就见大中桥,冬天的金陵河道水质浑浊。生活起居皆用于此,不干净倒也算是正常。

  桥上往来的行人很多,不少人都好奇的打量着李道玄。毕竟看他肤白皮嫩长相乖巧可爱,这长发梳子虽是包巾,却是比寻常女孩都好看。

  见惯了黝黑肤色的人自然看着他好奇,也算是百姓对于美的感知。往来者不知这小子是谁家的,长得这么俊气身旁却是无人陪伴,也不怕被拐子绑走卖进那红窑春风之地。所以心怀恶意的也不少,只是都已经在观望之中。

  李道玄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也没在意旁人的目光,这种眼神他这几天见多了,着实是有些免疫了。

  长得白嫩好看也不是他的错,这自从踏入正道之后,体内那股暖意就自行周天运转。似是伐经洗髓般,连带着人都精神了很多。自然是比这些吃都吃不饱,平日里还要劳作的老百姓孩子俊气很多。

  只要不是真的对他心怀恶意出手,李道玄才不管他们怎么看待自己。

  看地图走过水巷,这里的建筑便是比之城墙外要整洁许多。排排楼宇林立,黑瓦白墙之间挂满了各色的旗帜。上面写着各家店铺的名号,好似彩旗般充满视野。

  脚下的路也不再是土泥路,换成了大块的青石道路。踩上去凹凸粗糙,却也得几分轻快。

  这里商业密集,穿着打扮得体者更胜。还能见华服锦衣的少爷出行,甩着辫子便是在几名家仆的跟随下逍遥而去。看着这城区的景色,李道玄方才觉得金陵有了那么一丝金陵该有的模样。

  寻着纸上的地图找家,只是七拐八拐的李道玄自己也有些头晕了。这地儿街巷太多,他初来乍到迷了路。绕了半天还是回到原路上,这肚子也是饿的咕咕叫。

  摸着兜里还有几枚铜钱,李道玄寻了个街边的馄饨小摊坐下。

  摊主是个老妇人,脸上皱纹颇多。她绑着头巾手中捏着馄饨,见李道玄过来便是笑眯眯的招待:“小少爷,要吃点馄饨吗?”

  “多少钱?”

  老妇人伸出五指,李道玄数着数量从兜里拿出五枚铜板。将其放在桌上,老妇人就笑眯眯的收下。热情招待他坐在位置上,便是起锅烧水开始煮起馄饨来。

  这煮馄饨的功夫,李道玄就和老妇人聊了起来。

  “老婆婆,您是住金陵的吗?”

  “是啊,拐过头就能到我家呢。”老妇人笑道。

  “怎么一个人在这摆摊,就没有家人来陪你吗?要是出了事那可咋办。”李道玄忧心说着。

  “平日里我那儿子也会来看看,只是这几日儿媳怀身孕,就在家中陪着呢。再说老妇一把年纪了,谁又会寻老妇的麻烦?在这里做了也有快十年了,什么事没遇到过呢,都是些小事罢了。”老妇人宽慰着李道玄,她揭开锅倒水烫佐料,然后将馄饨一点点捞上来。

  目测碗里的馄饨,大抵有二三十个,各个都算是饱满。五文钱能够吃上这么一碗,也算是物超所值。

  李道玄闻着香味,又问老妇人要了些热水。用热水烫过筷子,这才慢悠悠的吃起来。边吃还边看向老妇人,瞅着脸色总觉有些怪怪的。

  馄饨多是素馅,一口下去没有多少油脂。只是对于饿了快一天的李道玄而言,这顿饭也是吃的香。

  老妇人见他吃的快便是慈祥的安慰道:“慢点吃,慢点吃。怕是在路上饿坏了吧。还不够老妇给小少爷加点,保准你吃饱。”

  “谢谢老婆婆。”李道玄很有礼貌的回复道,那老妇人笑的更和蔼。

  边给炉子加碳边笑道:“我儿子以前和小少爷一样,模样长得俊气,招街坊邻居喜欢。”

  老妇人说着说着,声音里就带了几分叹息。她好似想到了什么有些遗憾的继续说。

  “只是后来娶了媳妇,不知怎么的就饭量大减,这吃的也不多了,人也消瘦了不少。老妇也是愁,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

  李道玄抬起眼看了下老妇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包裹里拿出一支瓷瓶。他放在桌上轻轻打开,然后将其递给老妇人说:“老婆婆不若将这里面的东西倒一点手上,然后搓一搓。再将手递给我看看,兴许我能知道令郎不吃饭的原因。”

  老妇人一听这话也是好奇,便是拿起瓷瓶轻轻倾倒,从瓷瓶里滚落一滴透明的浓水。虽不知道这小少爷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看小少爷模样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兴许是知道些什么。

  将这滴躺在手心的浓水搓在手上,随后就朝着李道玄伸出手。

  李道玄看着老妇人的手掌,只见手掌纹路呈现出黑色。就好似沾染上了墨水,蔓延整个掌纹之间。

  见此情景,李道玄神色凝重。他仔细的看了看这些黑线,然后看向老妇人道:“老婆婆,你家恐有不祥啊。”

第18章 我叫李道玄

  “老婆婆,你家恐有不祥啊。”

  李道玄的一句话说的老妇人心中惊慌,她连忙收回手有些生气的望向他。

  “老妇好心给你吃,怎么就如此诋毁老妇的家中事呢?我那儿孝顺,那儿媳也孝顺。平日里多是恩爱有加,哪会是有不祥之事。你这小少爷饭可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老妇人呵斥着,和刚才慈祥的模样截然不同。她脸上皱纹更胜,神色也多是气愤的模样。

  见她如此驳斥自己,李道玄也不恼怒。只是将瓷瓶轻轻盖上,收入包裹中后看着老妇人便是说道:“我刚才观婆婆的地纹,乃是阴虚阳衰之相。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婆婆若是在家中,总会觉得手脚冰冷四肢僵硬。还会有腰酸背疼附带寒气入体之感。平日在家总会没有胃口不愿吃饭,若是到了外面则是不同。我说的可对?”

  听到这话,老妇人便是有些慌张。因为这小少爷的话完全就说中了她在家中的样子,连自身的感觉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等事情不是亲身经历,很难说的这么准确。

  于是不知觉中,老妇人的声音也没了怒气。她有些惊慌的看着李道玄,依旧勉强的辩解道:“只是春寒时节,都会是这样。”

  “是吗?”李道玄将碗里的汤喝下,然后背起包裹看向老妇人露出笑容。“那若是老婆婆伱的媳妇平日里不愿意出门,在家也不喜欢吃鸡狗肉,平日里吃的也少还喜欢檀香。这快要过年了家中是否连门神对联都未曾贴呢?是不是婆婆那儿媳妇不让你贴?”

  老妇人越听越心惊,李道玄的话是分毫不差。他就好似在家里一样,将一切都说的清楚。

  于是老妇人的声音完全软弱了下去,甚至于还带着几分央求:“这这.的确和小少爷说的相似,只是媳妇平日里的生活习惯罢了,又算不得什么。”

  “习惯?婆婆难道不觉这习惯很诡异吗?不妨再多问一句,婆婆家中是否经常会有死去的老鼠蜈蚣之类的?而令郎带回来的媳妇是否连娘家都没有。”李道玄的话如重锤般砸在老妇人的心里,她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因为这小少爷的说的分毫不差,她儿子带回媳妇时便是说的媳妇双亲遭贼害死。

  家中也的确会莫名其妙的出现死去的老鼠和蜈蚣,只是那媳妇说都是猫干的。

  老妇人忽然想起来自己家中似乎就从来没养过猫,周围邻居家也没有猫,所以儿媳妇所说的猫又是哪里来的呢?细思这些事情,老妇人不禁打了个冷颤。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昏花的老眼中流出惊恐的神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妇人慌张的看向李道玄。她语气哀求,还手忙脚乱的从小摊的抽屉里掏出钱来。过往的行人皆是好奇,却也没有围观。毕竟只是个老妪和少年的事,在路人看来,并不值得八卦围观。

  “这些钱,这些钱都能给你。还请小少爷指点一下老妇家中的情况,老妇就那么一个儿子啊。他可不能出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下去了可怎么给他父亲爷爷交代啊。”老妇人声音里充满了无措和害怕,她的双眼急出了眼泪,粗糙的手掌心不住的颤抖。

  一旦想清楚了家中发生的点点滴滴,老妇纵使再糊涂也知道家里不对劲。但她就是个老妇人而已,便是知道这事也不清楚该怎么办是好。

  她想将手里捧着的铜钱都塞给李道玄,李道玄却是按住老妇人手掌,温声含笑道:“老婆婆大可不必如此,您方才赠了我一些馄饨,就当做是对此馈赠的报答吧。”

  李道玄说着就从包裹里拿出一张符箓,将其递给老妇人并且交代她注意的事项。

  “且贴在家中不易察觉的地方,却不能遇水遇火。每日将数米三十六,浸泡酒后倒在屋中墙角处。等过十四天后,便能保宅院平安,出入无事。若那时候还没什么起色,就到这地来寻我。记住,千万不能让婆婆您的儿媳和儿子知道,否则便容易功亏一篑。”李道玄千叮万嘱,老妇人自然是感激不尽。

  她将符箓小心的收起来,看着李道玄好奇的问到:“不知道小少爷这师出何门?”

  “小子拜师茅山,师从长明真人。”李道玄说完后就是甩着衣袖离开,很快街道上不见他的踪影。老妇人看着他远去,触碰着兜里的符箓,缓缓松了口气。只是想到家中的事,她也没心思再做这馄饨生意了。收拾好摊位,便是挑着担朝家中走去。

  “原来是位小道长,来日还是要多谢小道长。”老妇人心中念叨,很快就离开了原来的街巷。

  至于她念着的小道长,此刻是迷茫的站在路口不知所措。

  “艹,又迷路了!早知道该问问那个婆婆的。”李道玄懊悔的挠挠头。

  在经过一番折腾和打听后,李道玄算是正式找到了回家的路。按照别人指路的方向,来到了一处别致的宅邸前。远远的看着那宅邸,李道玄却是有些心慌慌。

  他紧紧的捏着身上的包裹,好似这样能给他一些安全感。所幸这里往来的人少,也没谁会看他僵硬的身姿。踌躇半天不敢踏前一步,最后实在等的没法,李道玄牙一咬心一横,便是硬着头皮走到宅邸前。

  这门前立着两只石狮子,大门虽不是很别致,但也看得出非普通人家能有。

  那大门上挂着牌匾,亦然写着“诗酒流芳”四个字。

  这里正是李道玄原身生父生母的家,只是离别多年他连记忆里都没找到李家是什么样子。

  门口挂着大红灯笼,上面还写有福字。墙壁都被粉刷过一遍,显得格外干净。站在大门前李道玄深吸一口气,安静的四周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声。

  伸手按在铜环上,用力的拍了几下。哐哐的敲门声在街道上回荡,凸显的格外响亮。

  没过多久院内传来声音,扯着嗓子唤道:“谁啊,这么晚了还来。”

  脚步声走近,门被拉开。就见家仆模样的中年人打开门,探出身子看向李道玄。

  他上下打量着李道玄,看他穿的整洁长得也是干净,不似那些下户人家的孩子。眼中就露出疑惑的神色,颇有礼节的问到:“这位公子,不知来府上有何贵干?”

  “我,是我。”李道玄结结巴巴,最后还是将自己的名字报出来。

  “我叫李道玄,道士的道,玄门的玄。”

第19章 李家

  “李道玄,嗯,李道玄。小公子这名儿倒是好听。李公子是来寻人的吗?”这开门的家仆见他面相秀俊,也耐着性子多问了几句。若是换成那寻常家的小子,恐怕早就被其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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