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青墨闻言从愣神中醒来,看了看天际的师娘,又看了看不远处笑意盈盈的他,深吸一口气,将犹豫的神色藏好,清冷回道:
“师娘,我也没意见。”
“既然都没意见,那便让本公子先将丑话说在前面。”
许元缓缓浮空而起,方才压抑而下血气瞬时如彼岸花般于山巅遍地绽放,原本温润如玉的声线变得影影绰绰:
“机会我给你们了,但冉先生,天衍你们两个请记住,术法无眼,在比斗双方主动认负之前,皆需生死不论!”
“.”
冉青墨瞳孔微微一缩。
他话中言语虽提及了二人,但他的眼神却紧紧的盯着她。
仿佛在刻意提醒她,
她那属于剑宗首徒的身份。
“许长天这是想做什么?”
“他兴师动众而来,但却什么都没做便说要离开?”
“也许方才之言便是他的目的?他此行便是为了斩杀我宗盟的未来。”
“你是说天衍和冉青墨但你觉得他做得到么?方才你们几人应当也感应到了,江南隐宗的那位老怪物也是来了剑宗山门,更何况如今的洛宗主已然完全开启了双阵。”
“你们忘了许长歌么?”
“当初大比,他那剑技除非从他斩出前便阻拦,不然圣人也无法规避自家弟子的死亡。”
“许元有类似的手段?”
“情报上没有,但其也许藏着也说不定。”
特殊的观礼台上三三两两的虚影窃窃私语,方才几人的言语都未传音,清晰的传入了他们的耳中,不过在看到下方那炁浪逐渐汹涌的比斗场地,观礼之人终是止住了讨论。
“多说无益,静观其变吧。”
“温忻韫和洛薇会处理好的。”
被剑罡天幕笼罩的穹顶之下,拂过山风都显萧瑟肃冷。
早在来到剑宗山门之前,许元便做过类似的预案,毕竟以三人的身份来说,大势之下的刀兵相见其实能算是一种必然。
但怎么说呢?
即便动手了,心底也总会留着一份希冀。
她们会不会陪他在这打一场假赛?
演一场瞒过天下人的戏
嗡————
一声嗡鸣打断了许元的幻想。
四象印法悄然在他的头顶凝聚。
朱雀玄武,青龙白虎。
印法所勾勒出的纹路对于许元来说是那般熟悉,因为在媚神幻境中他曾无数次见过她用此番术法与他一同对敌。
但此刻.他却成了她的敌。
看来,某个搓衣板不想打假赛.
心中一叹,许元便爆退了百余丈与四象印法拉开了距离。
他记得这个术法是困招,
源初时节的天衍便能用此术暂时困住蜕凡境的修者。
虽能用脸接,但没必要。
“你”
踏虚斩之后,许元下意识瞥向了那高高在上的搓衣板圣女,想要出声开个玩笑,但当他的身形刚一再度浮现
轰隆!!!
原本悬浮在百丈之外的四象虚影毫无征兆的瞬移到了许元的落点四周,纹路散发的玄妙波动几乎在一瞬之间便将许元朝着山顶压去!
七百六十九章 最熟悉的敌人
修为是决定修者之间胜负的基石,但情报在一定程度上凿穿这份基石。
由于过往一直在抛头露面,许元的术法在宗盟一侧已然不算秘密,踏虚斩作为其最常用的术法之一,宗盟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研究其根底,但至今也几乎没有人能够做出完美的反制。
最初的踏虚斩还有着落点的方向固定可能被压起身的致命弱点,但经过许元的改良,其落点已然可以做到念随心动。
与他对敌,哪怕强如温忻韫也是通过将源炁散布在空气中,等他浮现于现世之后再进行反制。
也因此,
那骤然瞬移的四象虚影,是出乎在场所有人预料的一幕。
包括许元。
因为同步了。
不对,
与其说是同步,这四象印法似乎比他还要更快。
与其他宇术毫无间隔的瞬发,踏虚斩会让施术者在现世中短暂消失再行现身,这个时间极短,又确实存在,而方才这四象印法便在他消失于现世这个间隙先一步出现在了踏虚斩的落点之上。
但令一众观赛的宗盟高层感到可惜的是,四象印法并不能穿透虚闪,也因此即便猝不及防,许元也未受四象印的压制效能影响分毫。
电光火石之间,许元已然借助虚闪瞬移再度拉开距离,可就他意欲反击之际,眼角余光瞥见的事物让他心间的讶异更盛了几分。
那四象虚影,再一次先一步的出现在了他踏虚斩落点的四周。
金瞳少女于炁机的狂风中青丝缥缈。
在这虚闪发动间隙,许元的余光紧盯着她那无暇秀靥,眼眸之中带着丝缕无法言喻的落寞。
兴许是过去太过知根知底,仅仅是这一瞬交手,她给他的带来惊讶甚至比温忻韫还大。
毕竟,过往天衍一直被他欺负。
无论他与她修为差距有多大,天衍都从未胜过他,各种意义上的完败。
这份记忆已然成为习惯深入骨髓,但此刻却随临战的杀意骤然破灭。
因为眼前的少女已然是授名‘天衍’的监天阁圣女,而不再是记忆中那总是无能狂怒的她。
许元渐渐收敛了眼底的玩笑。
四象虚影能够瞬移,应当是瞬字真言的衍生,而那仿若未卜先知般的预测能力,兴许便是天衍所拥有的的道蕴了。
又做了几次挣脱性质的尝试,不出所料的,四象虚影依旧能精准的出现在他的落点。
而作为困术,四象虚影乃是持续性的范围术法,想要规避其的压制效能,许元便必须不间断的施展虚闪躲避,而若继续这样下去,这场比斗从刚一开始就得变成枯燥的消耗战。
踏虚斩与瞬字真言的消耗战。
若现场只有他与天衍两人,许元不介意给这搓衣板圣女一点小小的挂逼的源炁震撼,但问题是他还得留有余裕来防备温忻韫与洛薇。
不能再这般继续下去。
念头闪动,许元忽然出声:
“你给我带来的惊讶真的很大。”
天衍俯瞰着那被四象环绕的血衫青年,一双金眸神性无情,声线清脆:
“许长天,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你在不断变强,再不认真,你真的会死在这。”
死在这.
看着那陈述般的冷漠杀意,许元唇角扯起一抹笑意,后垂眸沉默。
天地沉寂一瞬,
四象虚影逐渐朝着许元压去。
就在那困法即将彻底凝结的一瞬,许元身形忽地消失原地,再度出现他已然来到了她的面前。
而这一次,
四象印法却是没有再次瞬移。
因为四象印的弱点是不分敌我。
即便是施术者处在其中,源炁运转同样会受到压制,所以天衍不可能将己身同样陷入其中。
许元的身子略微前倾在她耳畔,血色的瞳孔侧眸瞥着少女无暇的侧靥。
天衍瑰丽的金眸略移。
二人距离很近,却又对视无言,
时间在此刻仿佛陷入了静默。
一圈轮转的光环于少女金瞳之中逐渐凝成,
一柄血气之刃于青年手中悄然浮现。
沉寂中,他对她轻言:
“抱歉了。”
下一瞬,
她眼中的光晕扩散。
与此同时,
血刃挥舞。
无数泼墨剑痕于天穹上绽放,伴随着妖冶血气,如同一朵瑰丽绽放的彼岸花!
没有术法对碰,
因为二人都是直接瞄准着对方肉身。
许元干脆直接的用肉身硬抗了这一记术法,钻心的疼痛伴随着血肉飞溅视野同时映入大脑。
天衍与他这怪物不同。
少女身躯塞不下他的庞大剑技。
无数的斩击从四面八方袭来,少女立于虚空的身形瞬时被击落,娇小的身影朝着山巅极速倒飞坠去!
但若仔细看去,天衍却未受任何伤害,甚至连那一席圣洁的素白长裙都未曾沾染半分尘埃。
一双金瞳快速的捕捉着剑痕轨迹,每一记剑痕在斩到她身子之前,都会被一片无形的镜面挡下,只是斩击霸道劲力让她不断后退着,直至她坠入天剑峰巅一座残破的宫殿大厅!
可就在那烟尘即将腾起之际,一条素白的丝线自大殿的穹顶坠落之处探出,犹如浪花翻滚逆着那泼墨剑海朝着许元抽去,又于抵临他身前时骤然拉紧!
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