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请听我解释 第934节

  许殷鹤指尖摩挲着瓷杯,悠然说道:

  “这一生为父算到了很多,但却也没算到长天你能成长如此之快。”

  许元拿起面前瓷杯轻抿一口,道:

  “毕竟时间不多了,很多事情都必须兵行险着。”

  “.”

  秋雨听风,温火煮茶。

  许殷鹤神色依旧平静,但那双深邃的黑眸中却藏着一抹自责。

  虽未亲见,但手下袛报却将眼前三子这几年中所经历的绝大多数事情汇报给了他。

  无论是靖江许府的毁灭,还是万象城之行,亦或者屠蛮战争。

  每一次他都是向死而生,哪怕走错一小步便是彻底的万劫不复。

  前不久的西漠巨变,更是因为他这父亲的误判,让长天所面临了一个十死无生的局面。

  可即便这样,

  眼前这小子依旧在那死局中找出了一条生路。

  但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些事情,这些风险原本都应当由他这个父亲来完成,但现在却都压在眼前的三子肩头。

  许殷鹤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只是吐出了三个字:

  “很不错。”

  安静半晌,

  许殷鹤轻轻吸了一口气,缓缓放下瓷杯,极为郑重的说道:

  “长天,谢谢。

  “你给为父创造了很多选择的余裕。”

  “.”

  第一次被这老爹如此郑重其事的感谢,许元有些愣神,不过在思索一瞬后,也便笑着说道:

  “父亲,谢谢是这世上最没有价值的词。”

  “.”

  许殷鹤有些意外,正想询问三子想要什么,却见许元直接从须弥戒中取出两瓶玉瓶佳酿,道:

  “所以我们今天不喝茶,改喝酒吧。”

  “.”

  听到这话,这位权倾天下的大炎宰相难得的露出了一抹愣神,但随即也便颔首应允,低沉平稳的语调也带上了一抹笑意:

  “自然可以,不过长天你这百年香凤坛是从哪得来的?”

  许元一边给老爹斟酒,一边随口说道:

  “我去黑狱见了外公,他给我的。”

  许殷鹤接过瓷杯品了一口,轻声道:

  “看来娄姬帮你瞒下了不少事情。”

  “我让她这么做的,还望父亲不要见怪。”

  这种行为很僭越,但许元知道这老爹不会在意,也便直接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想把外公放出来。”

  “可以。”

  “我前段时间去见了外公,他已经没有再恨.啊?”

  话说一半,许元忽然抬眸,迟疑着问道:

  “父亲你这就同意了?”

  “你这么做,自有你自己的判断,不必与为父解释。”

  许殷鹤啜饮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琼浆,漆黑眼瞳中带着一丝追忆,轻声道:

  “方才为父已在墨隐阁中吩咐过他们。”

  这老爹吩咐了什么?

  不言而喻。

  大概率是让娄姬等人最大程度的服从他的命令。

  可,这是不是太急了一点?

  见到许元迟疑的神色,许殷鹤轻声解释一句:“重大的事情,他们依旧会通报为父。”

  许元立刻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这老爹是准备直接交接权力准备后事了呢。

  只是提前监国那便还好。

  不过比起当朝太子那种象征大于实际的监国,他这边的实权明显要大上一些。

  心中思忖着,许元忽地问道:

  “父亲,我在入京之时在帝安城北只见到了李诏渊的军队,我们的黑麟军和武成侯北封军.”

  “这是圣上的意思。”

  许殷鹤不疾不徐的说着,瞥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北境三洲叛乱已平,但依旧需要人驻守。”

  许元沉默了一瞬,低声道:

  “圣上这是真的准备让李诏渊继位?”

  许殷鹤抬眸瞥了一眼,问:

  “圣上的意思,为父不清楚,但你现在依旧想杀他?”

  “.”

  沉默。

  老爹曾经问过他这问题,

  那一次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但这一次,

  这个问题让许元忽然陷入了沉默。

  当初看到那份内参,看到李诏渊联合万药宗以疫病祸乱北境万万黎庶为台阶,那种恶心感让他几乎让立刻将李诏渊杀之而后快。

  但现在.

  许元发现自己已经变了。

  变得冷血了好多好多。

  万万庶黎的死,比不上李君武一人的恨。

  许殷鹤看着沉默下去的三子,轻轻将一份卷宗摆在了许元的面前:

  “这是娄姬带回来的卷宗,关于李诏渊的。”

  见三子没接,许殷鹤便用平静语气陈述道:

  “李诏渊用一载有余的时间便斩去了和宗门的一切联系,万药谷被他屠了,一切证据尽毁,而宗门的十万精锐也已然在战争中归心。”

  “.”

  许元听到这话,下意识抬起了眼帘。

  万药谷不是傻子,宗门更不会是。

  前者必然会防备李诏渊擦去自己的劣迹,做出各种反制手段。

  而后者的问题则更大。

  士卒将领的忠心、军阵的功法、十万大军的吃穿用度粮饷丹药,以及那些兵卒们的家人亲朋都是不确定因素。

  而这些,还都是许元在一瞬间想到的,李诏渊现实所要解决事情的只会更多。

  这些问题如同线团一般的纠缠在一起,但李诏渊却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将其编制成了一件自己的甲胄。

  雨打窗棂淅沥。

  许元将杯中的香凤琼浆一饮而尽,轻声道:

  “我大概理解为何皇上会看中这家伙了,看来他真的从地狱里爬上来了。”

  许殷鹤如此评价:

  “李诏渊的手段,不弱于当年的李耀玄。”

  听到如此之高的评价,许元下意识瞥了一眼城北的方向,呼出一口浊气,摩挲着光滑的杯壁:

  “父亲,爬上山巅的路很难走,但滚下去,应该会很快。”

  光线暗沉,雨幕淌下房檐连成珠帘坠落。

  许殷鹤看着眼前的三子眼中的幽冷,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

  “虽未带兵,武元也奉旨回京了,现在应当在宫中。”

  许元略微蹙眉,思索着问: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李清焰不应当入京,李耀玄若真的想用她,那便应当让这裹胸公主也领兵驻扎在京畿附近。

  “兴许是为李诏渊铺路,也兴许是为了别的什么,李耀玄现在的想法,为父已然彻底看不清了。”

  许殷鹤一边答着,一边侧首望向山巅的宫殿,沉声低语:

  “长天,九龙山曾是一座火山,现在这座火山快要爆发了,你若有什么想做的,便尽快去做,李耀玄的时间不多了,皇族应该很快便会有动作。”

  “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先下手?”

  许元看着眼前面若古潭的父亲。

  他有些不理解。

  《沧源》中的皇族没有任何存在感,每一条时间线上都被相府清洗掉了。

  而很快,

  眼前的黑袍中年人便给了许元答案:

  “为父方才已经说了,长天你给予为了为父更多选择的豁余,不到万不得已,皇族必须是盟友,仅靠相府,支不起这将倾的大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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