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岭中第一次秘务就如此风险。”
接火君摸着下巴,砸吧着嘴,对霖水君说道:“我感觉咱们的回风宝炉还得完善完善。”
“这谈何容易。”
霖水君感到忧心忡忡,战前的第一次秘务就有这样的难度,碰上了如此棘手的敌人,难以想象第二次,乃至于三次四次该如何度过。
在山门之中,许多人对这一次全面斗法持有极大的乐观态度,还提出了针对盘岵大山的二十八天斩首斗战法,真是自大得可笑。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金童,不知金童如何保证在接下来的秘务,乃至于斗法战争中保全自己。
季明拍了一下纳袋,一段焦炭飞出,落于他的手中。
在经过胃囊内的灵火一烧,吞入胃里手臂都被烧成黑炭,但臂形未有一点变化,掰扯开来,可见内部中空,臂上可见竹节似的构造。
敲击几下,又闻了闻,确实有木气,但不知道是不是竹木。
“这绝不是凡木,倒是可以用此炭来作为壮大六丁神火的助燃物。”
季明心中感叹,只是精罡气叶的话,果然在第二次斗法前不够用,不过这一场手段尽出的斗法,总算还是有所收获的,或许可以为在施行醮法,解真法符图,谋取天官的计划中添一把火。
第257章 述职,势潮下
在不眠不休之下,季明一行人很快自门户之地回来,结束了第一次不算顺利,但也不算曲折的秘务。
几人稍得喘息之后,在当地阴司下召来一队阴兵用以借道遁行,护送着他们一路赶回了小西山旁的禺城。
城中某座道观内,季明和二君将小和尚送达于此。
这是太平社建在兰荫方内的一处道观,平日是道民们沐浴焚香后,为城中凡夫书写忏书之地,而暗地里则是用来沟通社中的鬼神。
在庙内一偏室内,二君熟练的在无面且无名的神像前燃上一根线香。
不多时候,便有隶属山社的鬼神前来。
此鬼神遮掩了自己的面目,只化作个小小人儿,从升起的香气烟丝里爬出,一板一眼的同季明和二君确认执行秘务中的细节,没有一点人味。
当提到那些手臂,及其被操纵修士,乃至于妖魔,这才感到此鬼神的身上略有动容,季明很期待这一位鬼神能告诉他们一些内情。
二君虽然总是自称为社中的武器和工具,但是山上总不能真当他们武器和工具吧!
在修到他们这个份上,哪个身上不是关系因果一大堆,有的都是通到天上,山上的那些高层又不是大罗金仙,拿得稳他们这些武器吗?!
鬼神显然感受到季明和二君探寻的目光,不好一直沉默,于是道:“枉死魔宫的主人在别家那里是秘密,但在我们这里却不是。
他原是盘岵大山内一位五境长老转劫再修,这一世中拜在地府中一尊明王座下,得了名为「三头六臂」的神通术。
这人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他以此神通大术结合成盘羽化经,欲要创出一门新法,于黎岭中再立新教,好当个旁门教祖,逍遥自在。
你等遭遇的怪手,不是其它,乃是他以般若灵竹,结合他那新法炼成的一桩怪宝,名曰「羽化虫盘臂」。
此宝不适合用于斗法,但最是克制修炼成盘羽化经的盘岵修士,他以此宝暗中控住许多盘岵门人,从而立下了枉死魔宫的基业。
许多年前他就被盘岵大山暗中追捕,后来在他这一世修成金丹四境后,追捕便不了了之。”
鬼神说罢,见二君还欲说话,立马道:“好了,好了,能说的,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想知道更多,等你们当上了天官,被授予法箓,再来问我。”
“不是这个。”霖水君笑着摇头,说道:“在去往三虫灵坊的路上,我们在门户之地的照岳庵前意外遭遇了庵中一位金丹四境的老不死。”
小人状的鬼神坐在上升的香气上,翻开大他数倍的册子,将老不死的情况写上,而后说道:“成就金丹的老不死只有一位,那就是玄石寨下虿盆洞中冥顽不灵四大家将中的不将。
看来我们太平山虽然小心布局,但还是激起许多的暗流,以致于岭内的妖魔鬼怪开始不安起来。”
神像前,炉上香气袅袅,静静的托浮鬼神,而季明端坐蒲团上,心中产生了某种明悟,他们已真正的进入到战前的一系列斗法战备中,成为某个谋划中的一小环。
现在他的思想应该转变过来,不能再有放松,抓紧武装自己,不然接下来别说崭露头角,别被滚滚大潮扑灭就是好事了。
鬼神在册上书写不停,说道:“有鉴于你们三个的优异表现,还有当前形势的复杂,现超额授予一百四十阴德,望尔等继续努力。”
话音一落,季明冥冥中有感,元神上松快许多。
原本的六十阴德,增加到了一百四十,算是个意外之喜,但季明在二君面上没有看到喜悦。
“接下来还有一项秘务,算是这一次秘务的延伸,将在五六年后执行。”小人儿鬼神将册子合上,依次看过季明和二君,道:“你们可以选择放弃,转接更轻松,更常规的秘务。”
接火君一听这话,刚要起身表态,但看大哥和金童兄弟,又闷闷的坐回蒲团上。
“这一次秘务要深入魔宫之中,混入其中,危险程度极大,但是事成之后,有阴德二百,若其中有出彩表现,可以酌情再增许多。
另外,可入真君上府内听陆道君传法,你等可知一位将成六境阳神的大修传法,这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仙缘。”
“我应了!”
季明沉声说道。
只要接下来打醮顺利,请下三命星君法念,季明有信心再增底蕴,说不得能在星君的「延寿宫」里谋个小官。
二君对视一眼,最后下定主意的道:“我们兄弟也应下了。”
“好,还有个小问题。”小人儿鬼神再道:“社里现在由于甲峰上钓龙、镇虎二翁麾下的金丹真传主事,在社里推行一种新的队制——法队固定制。
也就是说你们可以选择新的,熟悉的同门道友组队,也可以保持不变,但是无论如何,以后道友同伴将固定,持续到斗法战争之中。”
此言一出,气氛立马变了。
接火君不假思索的说道:“我觉得金童不错,虽然我们之间还有待于磨合,但我们队伍要是一直保持不变,我一定会将后背托付。”
霖水君和季明都没有说话,这不是一件小事。
在季明下决定的时候,鬼神忽然对他说道:“对了,对了,一位上府的真传托我给你带一句话,在他那里永远为你保留一个位置。”
“不用考虑。”季明迎着接火君期待的目光,道:“我相信缘分,我也相信许赵二君。”
那一位真传定是张霄元,这猜都不用猜,季明自然不可能同对方合作,那样只会被领导,光芒被对方所盖住。
霖水君抚须不语,他同乙峰上的一位授箓师兄有旧,若再运作一下,或许能搭上那位师兄的船,但金童如此情重,让他难以抉择。
“大哥,你还在犹豫什么?”接火君急道。
“嗯!”
霖水君重重的点头,坦然的看向季明,道:“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们皆不是碌碌庸人,何必借求他人之势,便让我们开创一番天地。”
“哈哈~”
季明抚掌而笑,说出那句经典名言,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异日岂知我等不会大鹏一日九万里,扶云直上。”
接火君欢喜得抓耳挠心,也想说句振奋之语,明志之言,苦搜肚肠后,拳掌一合,只道:“正是此理,正是此理啊!”
第258章 再聚,金猊现
荒山,野祠。
婴儿臂粗的绿蜡摆满了祠外矮阶上,阴森森的发出绿光,依稀能听到祠内情热的呻吟声,男女在其中交织,交缠的影子自阶上拉下。
欢愉声在颤动中响起,直至变成濒死前的抽气声。
祠前,一雄壮身影走近,手中揣着一本册子,提笔记道:“大巴灵藏六年,四月九日,禺城西郊黄屋祠,有妖狸窃人精元,金童遣派龙须将前来,诛妖狸于祠中,善功有一。”
祠中,裸身妖妇伏于一具男尸身上,以一根匕首剖开胸膛,将那颗桃状的心脏挑于匕尖。
妖妇口中念念有词,自跨坐的男尸上抽身而起,忍不住的闷哼一声,而后举着匕首,兽行于神像前,小心将挑着心脏的匕首置于香案。
再三膜拜之后,口吐一点绿焰落在匕尖心脏上。
“”滋养阴器。”
野祠门口,那雄壮的身影奇道。
“谁?”
祠堂话刚传出,劲风扫出祠外,笔直的玉足猛得抽踢压向那身影。
那雄壮身影没有闪躲,硬生生抗下这一击,小心的收起册子,接着伸手一抓,抓鸡逮兔似的轻松的将妖妇抓在手中,笑道:“今日算你倒霉,念在同为精怪的份上,留你个全尸。”
“叮”的一声,匕首破空射来,在男人皮肤上擦出火星,留下一道绿焰。
男人短暂的沉默一会儿,在妖妇惊惧的眼神中,一点点的托起她那身子,塞入变作鼍首的长吻之内,匆匆咀嚼几下便囫囵的咽下。
“到底是一方道土中的精怪,肉质就是鲜美,非黎岭可比,不管尝几次都不够。”
正回味时候,祠前矮阶上阴绿烛火齐齐一熄,一道同他一般雄壮,甚至说更雄壮,如金刚般悍猛的夜叉,单足立于祠顶正脊之上。
金刚似的夜叉,合十怒目说道:“老爷已出关了,早些回去准备,不日将启程去群玉方亟横山。”
“你定是钱大哥。”雄壮汉子收起妖相,抹了抹嘴,抱拳道:“哎呀,早闻贤兄名声,没想到今日有缘得见,正有一份薄礼要送。”
说着,将妖妇身上缴得的匕首双手托起。
“好胆!”祠顶上夜叉钱庚脸色大沉,獠牙外翻,丑恶更甚,道:“你可知道战利品都需在洞中上缴,由着咱们的老爷统一恩赏下来。
我近日刚回,闻听洞中来了一头新怪,没想到却是个不懂规矩的蠢鼍怪。
似你这样的,仗着一点小聪明混迹世上,若是放在火墟洞中,定要给老爷面上落丑。”
“钱老哥言重了。”
鼍妖头皮发麻,不明白这素未谋面的夜叉,怎么好像同他犯冲似的。
在他的心中,也冒出了一点火气,老爷我在这里伏低做小,还要日行一善,平日里吃点血食怎么了,又没在印台山漱石洞附近吃。
这点小牢骚只敢在肚子里转一圈,面上还是温顺憨直之态。
在随钱庚回转洞内,刚将妖风吹落印台山,便见许多阴兵在搬运美酒佳酿,时令鲜果,百味八珍,佳肴异品等,运往山下的洞府内。
自山南的坑洞入内,按照特定方位下来,抵至漱石洞前。
如今这洞内洞外被请来的霖水接火二君专门布置了一套颠倒迷宫阵,若是不知此阵中的方位,那根本找不到洞府具体位置所在。
鼍妖刚要入内,便听到欢笑声传来,这一种发自于内心的笑声在鼍妖耳中不亚于魔音。
自黎岭归来后,鼍妖也在一点点的,更深入的了解到金童,这个道人绝对是他见过的人中,最像一个人的。
为何说最像人,因为大多数人在年长后,都会尽力的将自己保护起来,或是磨平锋芒,和光同尘,又或者是亮出爪牙,展示恐怖。
不过这一位却非如此,他的锋芒、无争、善良、高尚,乃至于凶狠、毒辣等等,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自己而服务,他似乎不惧怕死亡,却惧怕失去。
鼍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矛盾的人,也是这样最像人的人,在他的身上几乎可以看见任何人的影子,忠厚勤劳却狡猾低能的农民,奴役民产土地却仁义的豪强。
他如同一面镜子,令他尊重的,能在上面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令他敌视的则能看到最恐惧的东西。
在这样的人身上,怎么会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鼍妖忐忑的入内,在洞中的庙宇,那从无外人能进的庙宇中,见到了一位外来者。
那外来者生就一副猴样,腰间插刀,脖上戴圈,毛发脏污似乱麻,举止更是粗鲁无状。
在摆满珍馐的桌前,一双毛手正掰扯着烧鸡,吃得满口流油,时不时同金童推杯换盏,笑语不断。
“哈哈~”
金童两颊微微醺,正同贵客说话,忽见庙门外而来的鼍妖,笑颜稍敛,道:“金猊大哥驾临敝洞,我不是说过任何人不得打扰吗?!”
鼍妖心头一跳,回头一看,夜叉还在洞外,心道:“糟糕,刚才想得太入神,竟自顾自的走了进来,那夜叉也不叫住我,摆明看我出丑。”
庙中,侍立一边的鼠四道:“应是龙须将知道自己将去火墟洞,故而欢喜得过头。”
季明点了点头,让鼍妖速速退下,再次举杯看向对面,道:“常听师傅说,当年我得以在母亲腹中保全,全赖两位义士的帮助。
金猊大哥既辞去地祇之位,再复妖类,不若就在这里住下,免得受风餐露宿之苦。”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