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卵胎化 第299节

  他知道自己对桃花仙子的神往,更多是对她身上那种缥缈仙意的难舍难忘。

  至于心中情愫,时而有,时而又无,偶尔在月下坐忘,形单影只,孤寂丛生,他会想起仙山对饮之时,也会想起同素素论道闲谈之景。

  季明对于感情,只秉承一点,不执着,而无得失。

  祖堂前,玄坛真人将那一张符纸交给季明,语重心长的道:“这是道君托我给你的,此次述职,亦是论责,你若明白符中意,便可入内。

  若是不明白,自还回此符,可自回岭南,回鹤观,一应如旧。”

  季明拿过符纸,在祖师堂阶上,两个力士托天坐像的眼前,将那折叠的符纸一点点打开,而他身旁的玄坛真人也是急忙回避了去。

  “定!”

  季明看向符纸,其中只写了个大大的【定】字。

  “不错,正是定。”

  “道君。”

  季明左右张望起来,下一秒声音再度从心中回响。

  “不必张望,我已元神出游,如今正在海外仙岛太华夫人处做客,没有多余时间同你说话,且听我言。”

  “是。”

  季明心中回道。

  “此次遣你回山,乃我上府法外别传的一位师弟于其中运作所至。

  这位师弟的道号为「百草子」,已是金丹圆满之境,同你一般乃是天上延寿宫中的曹吏。”

  听到道君这开门见山的语气,季明心中拿捏不准,他确实挖掘到了上府同匡山杏林一脉的特殊关系,这段关系可追溯到太平山源祖柏和。

  季明知道柏和祖师在成为苍天亲传前,曾在当时号称「杏林圣手」的岑洞子下学道,这事情当时的道民考核还曾考过,可谓是记忆犹新。

  匡山杏林一脉便是岑洞子成仙后在凡间留有一子,其子所立的法统。

  后来太平祖师干雄正式建立太平山,山上同杏林一脉的这层关系便顺理成章的搭了起来。

  此后千万年中,杏林一脉因是父传子承的子孙庙,血脉常有凋零,上府也会选派弟子过去,入杏林一脉,以继香火,如今杏林一脉的掌教,就是数百年前从上府选去的,乃陆道君之师叔。

  而所谓的百草子,便是这一位道君师叔的亲子。

  几代太平真君都能在陆道君这一脉师徒之间传承,离不开匡山杏林的大力支持,

  按照约定俗成的惯例,匡山杏林一脉一直鼎力支持着张霄元,谁承想陆道君要立千古之业,再造太平山,革新山门,顺带手要将自己也给革了。

  待匡山杏林一脉发现陆道君的理念,其早已成势,有亲手扶持的天河峰,更有甲峰镇虎翁死心效力,祖师们也是持默许态度,以观成效。

  杏林一脉能做的,也只有继续为张霄元保驾护航,只要张霄元足够优秀,力压群雄,那陆道君再怎么革新,也只是他这一代的事业了。

  可惜,时局多变,一场二次斗法令山上道子个个冒尖。

  其中几个直接对张霄元构成威胁,尤其是他季明在其中一骑绝尘,亮眼的功绩看得杏林一脉不能继续稳坐匡山。

第451章 定身,论罪中

  杏林一脉重于医道,历代看家本领都是治病炼药之术。

  他们虽是不善斗战,可历代治病救人所攒下的人脉,已是遍及四海。

  季明也是念及于此,才选择以静制动,这样的斗争如果转到明面上,那吃亏的必然会是他。

  另外,以静制动也有蓄力之意,目前季明还能保持心态上的轻松,便在于陆道君这一位天南正道巨擘,他是这一场风波中的绝对制胜点。

  对于杏林一脉而言,自己这区区破损灵穴的污点还不够。

  所以接下来杏林一脉肯定要利用破损灵穴为突破点,将事态进一步扩大,来逼出他身上更多罪责,一直将他逼得进退失据,犯下更多错误,最终连道君也无法挽回。

  对于季明而言,对杏林一脉那些捕风捉影的推断也不够。

  他这一副惨样,之所以有那么一分假,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包括杏林一脉,他当下无力反抗,无论如何来逼,他即便要反抗,那也是有心无力。

  如此,才能蓄力,找到杏林一脉为幕后黑手的实证,来由道君公断。

  季明心知敌我两方的较量,都将陆道君作为一个核心因素来考量。

  他本以为陆道君会坐观风云,考量利弊,到那最后一刻再出手定夺,没想到现在已然有了定夺,而且看样子似乎是特别明确的支持自己。

  他虽相信道君的公心,只是道君这一颗公心之所以至公,不是因为平等公正,而是因为太平山的一盘大局。

  这意思是先有大局,才有那颗公心,而不是先有一颗公心,才有这太平山的大局,这其中的顺序一旦颠倒,内中真意可就天差地别了。

  “道君,此处指点是为何意?”

  “何意,自是让你斩了百草子,我才好下定决心,让你金童有成为下代,或者下下代真君的资格。”

  道君话音一落,季明手中那张符纸中,【定】字正闪闪发光,季明从字形里看到了一个符图,只看一眼他已从中便看到顽石、崖松,无数静止不动的事物。

  “啊!”

  他吃痛的叫喊出来,元神似被扯开一般。

  “你元神练了何法,竟有如此重负。”

  道君吃了一惊,因为相隔甚远,且要分心应付太华夫人的小宴,他无法细看金童元神的情况,也不好随意去窥视他人元神,道:“金童,还不移开目光。”

  季明移开目光,满头虚汗,胸口一鼓一瘪,活似个病痨鬼般。

  “这是定身术。”

  季明虚弱的捂着心口,露出喜色道。

  “每一代真君继任者都会有祖师传法,或是法宝炼诀,或是道法秘传,又或是奇缘指引,这一份传法离朱法师有,福鼎真人有,我的弟子有,你和幽融子也会有。

  这定、隐、分、替四大法术,自天周时便被誉为奇术之基,神法之母,能从其中参透多少,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季明闻言,将符纸折起,结合玄坛真人先前言论,道:“此定之一字,并非只有传法之意,道君是在明示我,面对这一次的论罪之议时,要示之以定,不动如山。”

  “你既明白其中之意,那便入堂,接受你的“命运”,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道君的声音渐渐消失,而祖堂的大门也在缓缓打开,一道道具备力量的目光从祖堂内射来,一瞬间将季明扫了个遍,而后缓缓的收回。

  “入堂。”

  当中,唯一没有投来目光的离朱法师说道。

  季明解开座下盘浮的二赤蛇,赤足踩地,这地面没有想象中的冰冷,但是行走中肉身上的痛楚,同他想象中的一样。

  堂中,灵牌无数,排有数层,列于袅袅的香火青烟上。

  他们都是太平山祖辈,于山门有大功之人,其中有成鬼神者,死后转劫者,亦或者魂飞魄散者,而成仙者的灵牌被罩在一圈圈仙光里,永庇上府。

  其中源祖柏和,老祖干雄的灵牌最大,似两扇大匾一般,在氤氲光里若隐若现。

  众灵牌前,只四人,龙虎二翁,以及离朱法师和福鼎真人,这个阵仗在上府中可从来没有过的。那温道玉回来述职,不过是两位真人出面而已。

  “弟子灵虚子,见过诸位前辈。”

  季明抬手作揖的道。

  堂中,有云龙风虎二景,在清风搅成的斑斓神虎之景内,镇虎翁坐定其中,瓮声说道:“你就是金童,这十多年来总能听闻这个名号,一次比一次响亮。”

  在龙虎景象之前,一素色道服的福鼎真人说道:“金童,我们知道此次五毒福地灵穴被破事出有因,你且放下心来,上府定然秉公而断。”

  “功过不相抵。”

  镇虎翁淡淡的说了一句,接着道:“金童,我问你,当日那雷将破穴之后,你为何迟迟不返于朝勾山下,继续领导那东南二路的斗法?”

  “心中忧惧,神不守舍。”

  季明淡然回道。

  “你不否认在斗法中,作为总领二路道将的失误?”

  “不否认。”

  季明回道。

  镇虎翁点了点头,神色舒展,道:“倒是痛快,不拖泥带水的。”

  “金童。”

  离朱法师开口道:“朝勾山一战,有人发现山河殿被毁,殿内殿外的守备修士全数消失,一丝残魂都未留下,而此殿被毁的时间,同你消失的时候吻合,你可有解释?”

  “没有。”

  “为何?”

  “灵穴被破,地龙翻身,被毁坏的何止一处殿宇。

  另外,消失,或者逃遁于山里的,何止区区的守备修士。”

  离朱法师沉吟一会儿,道:“据伏背公所言,山河殿中有毒钩大王遗骸,可提炼其中残神而唤得他的神虿珠,另外还有一座记录墟部魔法的古碑。”

  季明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因为没有必要。

  他是筑基三境,伏背公乃是胎灵五境,近仙之修,他以三境道行来谋五境之宝,还是第二元神之宝,说出去也无人相信。

  离朱法师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相信灵虚子有可能通过遗骸来谋取神虿珠,但是不相信灵虚子能够斩了伏背公的第二元神。

  第二元神若这般容易被破,伏背公辛苦炼它作甚。

  “捕风捉影之事可以放一放。”

  福鼎真人摆手说了一声,离朱法师表示赞同,道:“那就直入主题,说一说灵穴被破的责任。”

  “是罪责!”

  镇虎翁说道。

  “一是一,二是二,他是二路主将,不管是有意或者无意,这灵穴被破的罪责,他都应当主动担起,而不是推诿于旁人,毫无主将担当。”

  “是。”

  季明拱手回道:“我愿担责,无论有何惩处,我都接受。”

  镇虎翁有些诧异,离朱法师和福鼎真人对视一眼,他们事先讨论过这件事情,还担心灵虚子阅世不深,无法忍受这样的论罪,据理力争之下失了分寸。

  这次论罪,杏林一脉做了许多工作,动用了许多人情。

  虽然不至于动摇他们的想法,还有最终的结果,但在面子上还是得让杏林一脉说得过去。

  “如此的话.”

  镇虎翁见灵虚子又开始如老僧入定一般,道:“就罚你在这祖堂中扫洒一十三年,以赎己过。”

  “不可。”

  浮云卷绕的云龙之景中,垂首假寐的钓龙翁睁开眼睛,目光复杂的看向灵虚子,似乎被久远而苦恼的记忆所触动,道:“东南二路攻下朝勾山非徐偃子之功,实是此子促成。

  有如此大功,那所谓的功过不相抵之论,已难过我等公心,就送他去.落银湖深处的雷文山泽中面壁思过,那里是银河天宫故址,于道有益。”

  “善!”

  离朱法师道。

  福鼎真人不语,心中有疑。

  照他看来,钓龙翁弟子泰禾真人刚在朝勾山被勾断一足,于私情而言,钓龙翁也不会在这等时刻论定朝勾山之功,岂非否定泰禾真人先前的“努力”,在其伤口上撒盐。

  “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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