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朱法师为上府署理,福鼎真人在神祝乙峰养望,天河峰则有幽融子,其中峰上三官将常在落银湖天河分坛镇压妖邪。
我如今成丹,在山上纵使分得了些权力,也不会改变当下的格局,未来很长时间需要深耕于鹤观分坛,并且经营好谷禾这一州之地。”
“此乃百年大计。”
霖水君叹服的说道。
“哈哈,筑基寿二百,金丹寿五百,我的时间不少,咱们且看将来。”
“是。”
霖水君笑着应道,眼神瞥了素莲,哀色难掩。
“师弟莫急,我已托关系向黄庭宫元刃师太求取灵膏,可复原赵师弟的残缺,至于寿数的问题,未来二三十年内,必有解决之道。”
二三十年,这二三十年一过,即便有了办法,接火君也撑不到那时候了。
“师兄费心。”
霖水君说着大礼相拜,不料早有无形大力虚架住他,令他无法下拜。
“你我之间还说这些。”
季明神色一肃,挥手说道:“去吧,去吧,咱们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洞中,一卷玉简在季明面前被翻开,在季明真炁的拨动之下,一个个的符图从玉简上投入季明的心底,一场新的醮法仪式开始,帮助季明解读其中法理。
这玉简便是《太乙甲部真法》中的最后一篇—神星篇,因为季明所炼神将为玄冥星宿神将,所以他手中的为钱祖那一版,故曰:神星篇·碍日,或者可叫碍日神星。
这是最后一篇,涵盖了金丹、胎灵,乃至于最后阳神的炼法。
只是将它从符图中一点点解读出来,便花费了季明大半年的时间,这个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符图这个修行道学载体的必要性—所阅即所学。
为何现在才深有体会,因为在金丹、胎灵、阳神这三个境界里,开始涉及到了已以性养命,以命摄性之道,这是修行的深水区,那所谓的性命之道了。
这样的道理只可意会,难以言传,而通过解读符图,直接将对性命的道理让修士亲身感受,从而可以意会。
在解读之后,结合昔年元阳祖所著《丹书灵文解》中的高深篇文,还有祖师们的几册道书,季明心中又是一番感悟。
前者让季明窥见元阳祖当年创立炼气之道的心路。
那种继往圣之绝学,于外丹之道后,再开一条通天大道的气魄,此道彻底破开外丹成仙的门槛,使得天下万民都可入道成仙,得享逍遥。
其心之仁,其行之圣,古今之中怕是难有第二人。
至于祖师们的道书,在季明手中的是六代中兴之祖乌灵祖师,还有七代王祖师的道书。
这两本道书并不重于修行,而是重于术,此术非是指法术,而是通过修行上的高深技巧,从而来实现境界上的突破。
比如金丹四境中「水火既济,阴神开化」,这是金丹前期的功课,旨在遣使阳龙阴虎,在丹内运行龙虎之功,令阴神进一步壮大显化。
祖师发现在这一功课中,可辅以赫赫雷音,促进这一功课加速修成,这就是修行中的“术”。
从对修行法理中的感悟中出来,季明拿着这一册册的道书,只觉沉甸甸的。
换作散人左道,便是炼成中上品之金丹,怕是也难有大进,不在于其它,只在于看不见前人之路,只如同盲人在后续修行上乱闯乱撞。
旁门大宗还算好些,有些前人留下的底子。
但其中多是正杂参半,哪些道理是好的,哪些道理是歪的,哪些道理是无用的,怕是请祖师下来,也难以正确辨清,这就是修行上的法障。
当然,季明认为这也是修行的魅力之一,有些歪理,它也能走通而得道,有些魔法,也可以借鉴而创新。
“肘后金晶透三关,玉液还丹养胎仙,
若得五行无滞碍,婴孩脱壳在眼前。”
随着金丹四境之中的一道丹诀念出,季明开始缓缓调伏五行—金、木、水、火、土。
初掌五行,这是金丹炼成后所拥有的能力,就像鸟儿善驭风,鱼儿善潜水一样,天生自通的一种本领,也是跳出五行,不在三界的最初状态。
不过这个本领自然不能同法术一般强大,它需要适应、熟悉,再到提升和挖掘的这一个个阶段。
金丹初期之中,这水火既济,阴神开化,其实还是筑基三境的延续,算是夯实根基的一个功课,真正的功课在于后面「抽铅添汞,孕养胎仙」,也就是金丹中期。
虽说是夯实根基,但季明不敢大意。
他开始沉入修行中,肉身内的肾、肝、心、脾、肺代表身中五行,而阳龙阴虎在其中升降做功,在初掌五行之后,季明基本可以遣调龙虎之真意,从而引入丹内。
慢慢的,循序渐进的,肾中阳龙,肺中阴虎,其中之真意被一点点导引,化成龙虎显象,走于金丹之中,一声声的龙吟虎啸在丹中传出。
金丹中,如薄雾虚影的气渐渐成形,这就是显化而出的阴神,于龙吟虎啸之中更加清晰,更具人形。
第491章 岔子,新真君
夯实根基的日子总是清苦的,日复一日的功课只是在重复而已,只有在雷雨天里,季明才能飞上雷云之中,通过那阵阵雷音来辅以修行,顺便透透气。
在这样的修行中,对于时间的流逝已经不再敏感,只偶尔记些门中大事,坐看世间沉浮。
在这些大事之中,季明首先注意的是黎岭之内,那所谓新盘岵大山的成立,这事似乎一直拖拖拉拉的。
那盘岵旧党的几大仙老,他们不想太平山深入这个新道统的建立事务中,想保证自身纯洁性,二战斗法的情报泄露让他们心中仍有余悸。
不过太平山作为二战中的赢家,自然不允许新盘岵脱离掌控,于是双方一边拉扯着,一边建立新的旁门之宗,可笑的是连名字都未定下。
太平山不许再用【盘岵】这个名号,有一点联系也不行,而仙老非要整个新盘岵、后盘岵、第二盘岵等等宗门名号,试图延续宗门过往。
这第二件大事便是甲峰钓龙翁一脉下,那位泰禾真人弟子之一的杨乾被逐出山门,好在泰禾真人极力求情,上府最终将杨乾发配到北方二州之中。
这件事情在山上引发不小的波澜,愈发衬出钓龙翁一脉的势微。
自泰禾真人在朝勾山被伏背公勾断一足后,虽被杏林一脉治好,但行走之间总有微障,似足络未能贯通,不知不觉在山上多了个跛足道人的称号。
因此之故,泰禾真人愈发离群索居,游戏红尘,逐渐的淡出三峰一府之内。
这一次泰禾真人在杨乾事发之前便赶了回来,不料正准备找灵虚子商榷一二,摩崖子已是率先告发杨乾,令泰禾真人极为被动,只能于其中斡旋,好歹让杨乾减罪一等。
在杨乾之事中,渐渐牵扯另外一事,便是曾搁置的关于张霄元逐出山门的大事。
当年季明还在雷文山泽内闭关,陆道君亲自提出此议,不过其中的阻力极大,连老真君,还有神祝乙峰的二僧都来出面劝阻。
这一次旧事重提,一则杨乾之事勾出了往事,二则是老真君业已坐化,如今这桩事被翻了出来,可想而知那道君之心已坚,无人能阻。
说起来,老真君坐化之言已传了许久,直到现在上府才有明确的说法。
在这不久之后,关于张霄元一事,上府在祖堂召集诸真决议,季明自然也受到符召,决议时间在两年后,这是照顾一些闭关之中的真人。
像是一般的事情,较重要的事情,都不会有定下决议时间这一说法,毕竟上府也要考虑办事效率,然而这次定下时间,可见其中仍有阻力。
在熟悉金丹功课的第三年,山鼓响动九下,后有祖师敕令传下,陆道君准备正式继任「太平真君」之位。
这一年中,黄庭宫、真灵派,北方二州中的大纯阳宫,均有真人前来太平山准备观礼,这基本就是天下道门的一个势力缩影了。
随后太平山在天南的各大分坛,包括南海、西边平阳州、东部宝光州,还有中央赤县州,乃至北方二州中开辟的大小分坛,皆有坛主开携领分坛精锐前来朝贺。
其中在谷禾一州内,陆续被鹤观整合的合山、兰荫,还有鹤鸣三方之中的分坛,其中头头脑脑在抵山之后,均往福地灵虚真人处参拜。
要说这谷禾一州,虽也占了一州之名,但州内土蛮和国人混杂,道法也才盛行这几百年。
此等的边陲之州,相较于赭熊州这种太平山核心州土内几个老方的底蕴,那还是差了许多。
不过也因为谷禾州的底蕴不深,倒也让鹤观整合此州颇为顺利,但也势必要让鹤观多耗心力,花费时间和资源来昌大州中道法,此间利弊难以言说。
在福地洞府,季明只见了鹤观的新观主朱温。
多年不见,这位曾经的二师兄鬓发斑白,已是显有衰容,从他口中季明有知宣景卸下观主之位,已是在穸山定居,习练阴景伏尸功,潜修尸道之法。
如今鹤观之中,朱温虽为一观之主,但实际全靠温道玉和黄玲这对贤伉俪撑着里子,这些年里兢兢业业,全为报答季明当年庇护揽责的大恩。
说到此处,朱温也是唏嘘不已。
见了朱温,小叙一番后,季明本不打算再见外客,实在是有许多观礼的别派修士希望得过来见他一面,结个善缘,俱被季明一概推去。
不过日前一位德高望重,在西南立下一教基业的老怪特意过来拜访,又有兴化真人从中引荐,季明自然乐意出来一见。
这老怪名唤「德禽」,在大巴开朝年间于西南之地便创立了【七晴连环奥】,曾收许多异派中人,因疏于教化,搅得西南一团邪气,并同南荒天腾山一度势同水火。
后来痛定思痛,在立教之地召集门徒,立下一条条森严规矩,勒令一众教徒百年内随他同修性功,不准出世。
他深知教徒恶根深种,在他威能之下只会假意服从,于是早早从佛门求来至宝一件,凡百年内性功未到火候,私自出世者,必遭此宝劫力噬身。
果然,百年之后教派之风已是大转,却也只有两三门人活下,这老怪倒没心灰意冷,反而开宴庆祝,不料开宴之日,那两三门人便齐齐叛教而出。
而弟子门人叛教,这老怪竟也没去追,反而放任一般。
此后这老怪隐守在西南一地,画地成牢似的,天南便少见他踪迹,不少人以为他已经举霞飞升。
起初季明被这样一位前辈主动拜访,还以为有什么特别之事。
不料这位德禽老怪就真只是见了他一面,敢情是来看一看他这炼成苍品金丹是何许人也,图个新鲜事。
在这事之后,季明便开始拒见外客,如此一直到了陆道君的受任大典,这才到了上府之中,帮着协调内外,实在是山上观礼朝贺之人甚多。
那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说不尽的静室幽居,其中皆是人影攒动。
不提各大分坛子弟,还有同为正道的黄庭宫、真灵派,以及大纯阳宫前来观礼的人,便是旁门散数中过来朝贺者,那已是不下于数百人。
这是季明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即使是上府的一些弟子,也是头一次见他。
“真人!”
季明才来没多久,处理了些闲杂琐事,摩崖子已是带着一小童过来问候,摩崖子对身边小童说道:“雪童儿,还不见过真人。”
那童子眉发皆白,扎着丫髻,怯怯的躲在摩崖子的身后,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道人,季明随手送了这小童几道符,对摩崖子道:“不成想你也动了收徒之念。”
“哈哈,难得清闲,便教个徒弟,也算不负所学。”
摩崖子笑着说道。
摩崖子收徒之事,这让季明想起了如意童。
鹤观那边说雁虚山中没有如意童的踪迹,不过有人见到他跟随在一位只有半个身子的高人身边,曾经在赭熊州中的一些名山大川中出没。
半个身子的描述,季明意识到如意童应是跟随在半截仙娥的身边。
那仙娥乃天上蚕娘坠凡,品性不算恶劣,季明倒不担心如意童被其引上邪途,所以只对赭熊州中各大分坛传下敕令,只关注如意童踪迹便可。
仙家清净,少有热闹之时。
在这大典之上虽然热闹,但也仅限于下面刚入道的修士,如龙虎高功一众,都在静室内论道谈玄,而真人更高坐玉台之上。
些许杂事处理完了,季明稍稍厌了些,便也坐在一处玉台上,求个清净。
正端坐中,忽然金丹内阴神一动,季明下意识的看向了泰禾真人,还以为自己阴神是受恶意所激,但很快明白这是他的第二元神即将出世。
“好!”
心喜之间,不觉引来兴化真人责备目光。
“师弟,庄严大典,当有宝相示与诸派子弟,何故喜形于色?!”
“师弟谨记。”
季明浑不在意,摆手笑着说道。
兴化真人无奈,暗自摇了摇头,颇有无奈之色,毕竟金童已是太平山的门面之一,他自然得多多包容了。
他知道在这下面观礼的,包括正道同仁们,多少有来探探太平山下一代虚实的意思,而继离朱法师之后,这又一位苍品金丹,无疑是极大震慑了宵小之辈。
有金童这位将来的“定海真龙”,太平山的改革就有试错的成本。
在玉台琼室之下,陆道君端坐在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