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赋的人,便是不去教,不去引导,他也会自发的被术数吸引,自己钻研进去。这一种自我督促的力量,比任何仙骨宝相,都来得优异。
所以这一种自我驱策,对某一事物的无名之热爱,使善于炼丹的人,自小就对草药有独特见解,更使善于画符的人,自小就对笔触有奇妙的感受。
而那些善于术数的人,自小就能发现天地万物间规律,并予以总结。
这些都驱使着他们,自发的钻研于其中,并且比同辈更容易获得成就。”
季明抿了抿嘴,这个道理确实让人信服,他将拽着自己睫毛晃荡的二瞳子,还有在鼻尖上抖腿的大瞳子一道拿到手里,“一二十年太久了。”
大瞳子道:“大人,你跟着我们好好学,就算在此道上只学了个皮毛,有我们瞳子神给你增持术数之功,你也可以勉强可以算个术数能手。”
“增持占算之功。”
季明眼睛一亮,这可是了不得的法力,他将这一对瞳子神捧到面前,展颜相对。
那二瞳子见这个大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珍贵,叉腰说道:“我们瞳子神的能耐你想都想不到,如果没有我们帮你,你就算是精通占算,也得闭关潜算,久运元神,不耗个几十上百年,休想算到深处哩!
可是有我们在,你短则数天,长则个把月,就算到自己意属之处,这是天上天下都不敢想的美事。”
“哈哈,看来你们真是我的福运。”
季明笑道。
大瞳子听了这话,那瞳仁脑袋骄傲得都快仰到背后,他道:“天下兆民之中,你能遇到我们瞳子神,实在是鸿福齐天,你要惜之爱之。”
“哈哈,好,好,好。”
季明点头道。
“你们也不用叫我大人,就同我身边亲友一般,可以唤金童,也可以唤我老爷,或者是灵虚子。”
“什么童,什么爷的。”
大瞳子摇了摇头道:“这种名号,如何能当我们瞳子神的主,想当初衮龙大神身边,都是什么仙,什么君,什么尊,你也该有个响亮名号,才能衬着我们。”
“对,该起个响亮名号。”
二瞳子举手赞同的道。
“呵呵,我虽是小有道行,到底还未成就阳神,还是世上一俗道尔,怎能同大神身边之人相比,神圣的名号我承受不住,还易惹来是非祸因。”
“我叫我们的,又不传扬。”
大瞳子极有主见,说着便想起名号,道:“我们肯定不能叫你大神,小神叫起来也不提气,不如称为为小圣,这个不错,就叫你小圣爷。”
“小圣爷。”
季明也觉不错,但也知自己压不住此号,于是仔细的叮嘱的道:“此号只可你们来唤,若是外人的面前,绝不可道出名号。”
“拜见小圣爷。”
二瞳子装模作样的拜道。
大瞳子纠正道:“不对,是拜见灵虚小圣爷。”
“你怎么总落我面子,现在可不是你当家做主。”二瞳子从手掌一下消隐,出现在眼球里,色厉内荏的对大瞳子道:“有小圣爷做主,我可不怕你了。”
“你等着。”
大瞳子炸毛似的说道,随即消隐。
季明忽然感觉左眼内刺痛,不禁眨了眨眼睛,元神之力一探,左眼里两个瞳仁撞球似的,在眼白上胡乱的撞打着。
好在这一幕无人窥见,不然还以为季明得了大运,移植了这么一只重瞳眼,在这里炼什么重瞳秘术呢!
“各安其位。”
季明肃声道。
季明重新以目视物,得以让这对瞳子神消停一下。
在这庐中和瞳子神沟通,并体验其法,不知不觉已过了些时日,在亟横山上同大师交好的宾客已经提前赶来,这第一个自然是丹柱峰黄灯洞的心如老尼。
这位老尼同元刃师太一般,都是大师闺友,交情匪浅。
而且季明早前就获悉李慕容同这老尼十分有亲,已经有意转入这老尼的洞中,修行外道佛法,此事大师已然有知,并且态度似有默许之意。
季明亲自接待心如老尼,心如老尼带了贺礼燃灯一盏。此灯是她「心灯观禅法」所化现出来,挂在洞内,入定吐纳之关隘时,可免遭心魔之扰。
季明令洞中童子记下贺礼,以备将来老师回礼之查观。
心如老尼也是个宝相庄严的,观之气度,令人心中生敬,其同李慕如站在一处,一前一后,还真有几分师徒之相,但愿李慕如从此能顺遂心安一些。
她那同玉矶和尚的那段血仇,实是背负太久,也太沉。
季明本要同心如老尼谈论佛法,顺便了解其可是有本尊供奉,不过很快有其他宾客来到,第二个来的乃是紫融峰上南阳观内的纯弘子。
他乃黄庭宫黄龙庙弟子,来紫融峰开辟南阳观这一支小法脉,曾同季明在洞内有过一晤,还提出收灵姑为弟子,是一位高洁清修之士,季明对他印象很好。
对了,这纯弘子现在已是晋为四境真人。
“一别经年,灵虚师兄已经后来居上,师弟实在惭愧。”
正道之中,互论师兄弟,实乃寻常之举。
不过季明对纯弘子一上来就尊称师兄,还是略感惊讶,他们之间似乎没有太大的交情,这称呼还是过于亲近了些。
“我这是身在潮中,不得不进,老师还嫌我精进过快呢!”季明也是打趣了一声,随后招呼起纯弘子,并且顺手拿过他的那一份贺礼。
纯弘子送得是一股先天紫气,盛于一方晶盒内,宛如小蚯屈伸。
先天紫气自不寻常,乃是阴阳交泰之息,只有修行有成的易形大妖,才能在这大日初升,日月晦明之际,从东方天际之上汲取凝练而出。
第651章 接待,琼华岛
将这股先天紫气记录在册,季明心中一时感慨。
他这感慨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想到自己要是到了金丹后期,开始修行「日月二炼,五行镇位」的功课,还想继续保持精进的话,那么除了星流浆这等奇物之外,就是吐纳这先天紫气了。
可惜星流浆还能借着南斗延寿宫的关系取得,这先天紫气便没有什么办法了。
哪怕冷翠山愿意帮他采炼,半截仙娥乐意为他奉献,炼成这么一股先天紫气,那也需要七八年的功夫,而这点量用来修炼,实属浪费。
季明想的有点远了,还是顾好眼下之事。
他吩咐童子们为纯弘子,及其三个弟子安排一处僻静雅致的精舍。
“师兄。”
纯弘子喊住季明,又抽出一份贺礼,说道:“这是枣灵儿托我带来,他让我带来一份消息,说已经向庆阳老师禀假数月,眼下正在宫中与同僚小聚,待仙庭开宴之日,再来相会。
这一份贺礼略显单薄,不好意思在宴席间献上,便托我给师兄送来。”
“我早该想到。”
季明一拍额头,一副醒悟的样子,道:“枣灵儿修行的《精气神三花密功》乃是火中正法,出自于火德彤华宫,那他必然是此宫中仙吏一员。”
“正是。”纯弘子笑呵呵的回道:“山门之内,枣灵儿在火法之上的天赋极好,又是真仙观一脉,故而从小被送到南荒天腾山那处天地火位修行。
他火法外景有成,门中便传符于彤华宫,授予他「追魔禁火上吏」,仙班在列,得道有望啊!”
季明从纯弘子语气中听出艳羡之意,不过这种由宗门出面,传符于天宫,直授吏职的事情,也确实值得艳羡。
自纯弘子之后,亟横山紫融峰上,及其周边几座峰中,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宾客,季明元神一直警惕洞外,但凡是那些个旁门散人过来打秋风的,一律给吹到数百里开外。
当然,这其中也有些漏网之鱼。
毕竟季明深居简出,对此处的人物不大识得,只能吹走那些面上隐有阴邪煞气之人,但是此处的很多散人一味清修,身上的道气可谓十足。
这些不在大师亲友名列之中,可以说是不请自来的道人们,只是带了些灵果药菌就上门,还有一些竟是从南边那左道杂流群居的翻浪山而来,一副仙风道骨之相。
季明面上笑呵呵,热情的接待下来,转头就让冷翠山将这些散道给领到洞中一处偏院,给其饮些山泉冷茶就打包送走。
想要在他这里占便宜,简直是痴心妄想,若不是顾忌火墟洞和大师的名声,连这些冷茶都没他们的份儿。
接待工作并不繁琐,这里又不是世俗大户,没那么多规矩,但一些细节还是得注意,像是谁和谁有嫌隙,谁和谁亲近一点,这些在安排精舍时得注意。
好在有素素从旁协助,才不至于出岔子。
期间季明又安排了几场论道,道佛俱论,小小的秀了一把自己的两家学识,让亟横山的诸道都认识到他这位火墟洞金童,大师之爱徒。
以前季明虽也有名声在亟横山上流传,但是耳闻到底不如眼见。
这几次论道结束,一些道人都猜测大师是不是将心血都放在灵虚子身上,不然这门下几位弟子,怎独独一个金童出挑,成了顶梁大柱。
只是这个猜测站不住脚,诸道也知金童子在山上不过十数年而已,这点时间只够打个基础而已。
在这样和睦的氛围中,很快来到了南天门降阶之日,在这一日中,众道只是一仰头,便能见到层云游动,一痕青脊似的悬阶自苍茫处缓缓的斜落。
此便是天门前的通天宝阶,传闻古仙飞升,俱是从此阶上步步走上。
霞光浸染云絮,那阶上渐次泛起点点丹砂,红彤彤,艳晃晃,自远处遥看而去,恍若上古先民在这阶上举火夜祭一般,荒古之气直透心底。
南海,琼华岛。
此间岛上,有琼楼数座,金庭十所,玉台百座,富丽精舍不计其数,更有翠桥上下铺层如织,奇花异草,茂林修竹,点缀其中,一步一景,可谓穷极华丽。
这一日里,分居各处的弟子,俱来岛上,按照吩咐,将搜罗到的珍奇献于一辆宝辇之中。
辇中金帷光幕之中,有美妇人的身影,端坐其中,撑手假寐似的,那辇外有着四头奇兽,一鸟,一马,一豚,一鱼,辇下有灵索套于四兽身上。
在辇前,又有两女一男三位充作使者。
这三位都是琼华岛上修行中的健者,也是辇中散仙裴玉妃的亲传弟子,素来在南海友人前时常夸耀的得意之徒。
宝辇已停许久,此时除了当前一位女道,其余两位已经交头私语起来。
“师傅怎还不走?”
另一位面有媚态,偏又具清丽之姿的女道蹙着眉,对身旁的男道问道,
“师妹,你看。”
男道人指着辇后拖载的几个箱子,那箱子敞开着,正由岛上一个个弟子往里投些珍奇物件,“师傅在等箱子装满,再动身前往南岳亟横山。”
“不是说到时候让那火墟洞的人从抬辇的四兽里选出一样当作贺礼来吗?怎么还凑这几箱杂物。”
那女道小声的说着,时不时的瞥向身前沉闷的大师姐,隐隐带有惧色。
“咱们师傅要挫那火墟洞的威风,只是送这抬辇的四兽哪够解气,自然是带些南海的特产“珍奇”,好去让那些陆上的土修长一长见识。”
男道人幸灾乐祸的道。
“咱们这样煞风景,真的好吗?
另外那地方大师颇有道行,结下这梁子,他日我们焉有好处。”
“师妹,别担心。
那地方大师道行高,不代表调教弟子也厉害。
师傅虽是久居南海,不曾往陆地行走,但也托人探听消息。
那大师门下只两个人出彩,一个叫玉罗,又称玉罗庵主,目前在芙蓉城内修行,虽得城中女仙青睐,但此女难受约束,心气比男儿还高,总做惊世骇俗之举。
此女倒是个少有的奇女子,可同地方大师不亲近,近乎成仇敌一般,来不来赴宴贺喜还不一定呢!”
“另一个呢?”
“另一个嘛”
男道人故意卖关子似的拖了个长长的尾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