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画皮卷 第160节

  娄何站在连山镇镇守府的窗口往一旁挪了挪,以避开从地上尸身里流出来的血,然后向外看。

  这里是制高点,所以能看到整个镇子里都是密密麻麻的细小光点,那是真形教东岳坛的门人在执行东岳征讨屠南的命令——与所过之处的屏山城一样,整城封死,留养人魂,以备请五岳大帝的真灵下界。

  屠南此时正坐在城主座上、慢慢挪着身子,去蹭背后和屁股底下的软垫,然后舒了口气:“还是教区之外的人更会享用。苗义,你就看这座位,你刚才坐了没有?真舒服啊。你看这屏山城、连山镇上,破破烂烂、乱七八糟,但城主和镇守,倒是过得比咱们的山主要舒服多了。”

  他拍拍扶手,叹了口气:“唉,所以说,这就叫什么呢,解民于倒悬、吊民伐罪——这话就可以用在这里了。”

  他说话的时候娄何立即转过身倾听,听过之后恭顺地笑:“是。教区之外的城主、镇守败坏,百姓过得如同畜类一样。但征讨,我还是想说——”

  屠南摆了摆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最好不要再说了。我是知道你这人的,倒没什么。可要是叫别人听到了你说不要斩尽杀绝之类的话,怕是要说你道心不稳了。你从玉轮山回来这事,我觉得是功,但有些人却觉得是过,觉得你把天心派弄丢了。你要是再叫人抓住什么把柄,我可就不好用你了。”

  “倒不是想说不要斩尽杀绝,征讨,我是在想,或许能使点轻巧的法子。我在山上的人说,如今剑宗的人已经把三十六宗收服了,我们要是想杀上去,只怕伤亡惨重。我是想,我们把连山镇上的老弱妇孺捡出来——这些人,连着小孩子,都往大劫山上赶,再叫咱们的人混些在里头。”

  “要是大劫山上的人不往上放、又赶回来了,也一起拿来祭也不迟。但这么一来,剑宗和三十六宗就人心尽失了。要是他们把人收拢进去了就更好了,咱们也可以来个里应外合。”

  屠南笑了笑:“用不着。到了这时候就跟你说了吧,我们可能用不着杀上去。”

  娄何愣了愣:“咱们就在这里请真灵吗?”

  屠南靠上椅背,透过窗户去看夜色中的大劫山,吐出口气:“也不是在这里请——这里的是牺牲祭品。两天之后,山上的人会帮我们请——”

  他的目光投向娄何,含着笑:“想知道是谁吗?”

  娄何摇了摇头:“征讨之前不说,必有深意,属下也还是不知道为好。”

  “天工派。”

  “……天工派?他们怎么会……”

  “他们想的事情多着呢。”屠南微微一笑,“也不止是他们,三十六宗都在大劫盟会上有他们自己的心思,可惜都是痴心妄想。只有这天工派,想要做的事情还有点儿成的可能。我刚才说在山上有人帮我们请,你知道他们会怎么请吗?”

  地火。娄何立即想到了这词儿——李无相之前跟他说过地火的事……还有别人想到了?

  “地火。天工派的人会引动地火。他们想要取巨阙派而代之,所以向咱们讨了些勾动地火的符术,想要将三十六宗的精锐一网打尽,他们自己做大劫盟会的盟主。我之前跟你说,咱们在山上早有内应,说的就是他们。”

  还真是跟李无相的想法一模一样!娄何沉默片刻:“征讨,怎么这时候告诉我这些了?”

  “因为这时候要用到你了。”屠南从座椅上站起身,也走到窗前,“教里很是对天工派下了些本钱,传了他们一些符法,本意是真想要叫他们把地火勾动出来。不过天工派的人不肯细说他们到底想用什么法子,于是教区里对他们的事情也不甚了了——只知道他们真想做、正在做,却不肯定能不能做得成。咱们这些人往大劫山这里来,就是为他们没做成做准备的。”

  娄何皱起眉:“他们这不是自绝于三十六宗吗?”

  “这倒不至于。事情成了,天工派会说是咱们做的,咱们也会认——这是对他们的说法。”屠南转脸看他,笑着摇头,“这么说,他们看着也就这么信。所以我说是他们会帮我们请真灵——地火一勾动起来,大帝真灵就会下界镇压,我们在这里做的就是为真灵下界筹集祭祀。到时候三十六宗精锐尽没,地火也被压下去,不至于不可收拾,一切自然就好办了。”

  “征讨,那要我做什么?”

  “要你上去亲眼看看,他们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这些天我问过几回天工派的唐奚,问他做得怎么样,但他的话说得不清不楚。天工派自诩常用地火,熟悉土性、火性,但他们再熟悉,能有咱们真形教熟悉吗?我问他的时候也是传书传讯,觉得他说话吞吞吐吐,并不很痛快,我就担心,他们是事情出了什么岔子。”

  屠南叹了口气:“要说出岔子,倒也也不怕。叫天工派引动地火是上策——大帝真灵自来,咱们用这些人祭祀就好。”

  “我还备了个中策,要是他们的事没成,就将此事告知三十六宗,叫他们再在山上斗起来,我们趁机攻上,也就不用着请真灵了。”

  “至于下策呢,就是地火没引动出来,三十六宗又真像你说的,被剑宗一统起来了。那么一来,咱们就要牺牲教中门人的性命强请真灵了——出教区这一两个月,咱们死伤太多,着实可惜。刚才你说要差遣人混到山上去,我一想,这主意倒真不错,那你就去走一趟吧。”

  跟在屠南身边这些日子,娄何觉得自己已经摸清他的性情了。

  此人并不把教区之外的人的性命当一回事,很满意教区之内的模样,觉得一路来时瞧见的市井间的那些老弱病残、乞丐之流都是畜类,算不得人,更觉得这里腌臜不堪,要早日清肃成教区之内的样子才好。

  因此他这苗义“丢了天心派”、“放任李无相引出幽九渊之下的剑宗亡魂”、“更叫死气从玉轮山顶喷涌出来致使天心派所辖城镇几乎死地千里”这些罪责,在他看来却算是功劳——从前拉拢天心派是为了管辖附近的人口,如今人口都几乎没了,正好清空重整,照他的话说,“省了多少心”。

  教区之内的修士,跟他从前一样,笃信真形大帝。大多数时候,一个人要是有什么“笃信”,头脑就要比原本的更简单迟钝些,因此娄何觉得屠南这人的心思很好猜,稍假手段,就能讨得他的欢心。

  这些日子的事情证明他所想的都是对的——屠南说要做什么,他大多数时候不多问,只照做。只在偶尔几回,在他觉得过于残暴的时候,才会像今天这样,试着找着别的由头问一问。

  只不过从前,任何由头都改不了屠南的心意,于是娄何就在他不悦的时候说,“我没想到这一层,的确是征讨的想法更高明些”。

  一来二去,竟然叫屠南觉得他苗义这人“头脑够用”、“只缺历练”、“是可造之材”。

  但今夜叫自己上山,娄何觉得这事有些怪——为什么在这个当口全对自己说了,而之前却守口如瓶?

  他这么稍稍一愣的功夫,屠南就转脸看他,笑着说:“你好奇我怎么在这时候对你说这些?”

  “征讨在这时候说,一定自有深意。”

  屠南点点头:“倒也谈不上什么深意,我跟你讲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苗义,你觉得咱们真形教之内,是人人都虔心供奉着大帝吗?”

  娄何叫自己愣了愣:“这是自然了。要不然岂不是必遭天谴了。”

  “呵呵,大帝即气运化身,苍生皆为蝼蚁,蝼蚁是怎么样的心思,只要没有惊动天听,可也谈不上什么天谴。譬如咱们这回,大着胆子说,算是计算了大帝真灵一回,你就不怕天谴吗?”

  “这……属下是觉得,只要虔诚供奉,大帝不会计较用的是什么手段。如征讨所说的,这是为了攻下大劫山、一统三十六宗,大帝是气运化身,不会计较蝼蚁怎么做。”

  屠南饶有兴趣地看他一会儿,一笑:“是啊。蝼蚁的小心思,没什么所谓。但这说的是我们这些真心做事的,而教内还有一些,则真是叛逆。你之前是去了棺城的,你知道棺城里曾经有一个人吗?娄何?”

  娄何的头顶一麻、心中一跳,在听到自己这名字的一瞬间,险些就变了脸色!

  可这些日子,他无论在心里想什么,起头的都是“你苗义”这三个字,所以听见自己名字的这一刹那,还稍稍愣了一下。

  就因为这一下,他没立即说出话来。

  图南便转过脸去,又看向窗外:“你该是听说过的,也应该还见过。在棺城的时候,你应该还将他选在了你身边。”

  “但你或许不知道,这个娄何,从前是叛出了本教,做了剑侠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娄何终于能叫震惊完完全全地从自己脸上露出来了:“征讨——”

  “你不知情,这也不怪你,教内也不知情。”屠南叹了口气,“这该是有些年头的事情了,这个娄何去往棺城历练,跟棺城的山主吴蒙起了冲突,于是叛教了。吴蒙该死,竟然没报此事,谎称娄何离开棺城,又到教区之内的别处去了。”

  娄何低声说:“征讨,有这种事……我是真不知情。吴蒙他又是因为什么瞒下不报的?”

  “哼,因为叛出教去的还不止娄何一个,还有吴蒙的儿子。走了一个娄何倒是好说——是去他那里历练的。但他一个山主,连自己的儿子都叛教了,就不是还能不能做下去的事了,而是要回到总坛思过的事了。”

  “教内,像娄何一样的人不会只有两个,尤其咱们这回。出教区是个苦差事,你来我这里之前是德阳镇守,也算是领职责的。但那些炼神的弟子,是出来过杀劫的,谁会想要来?即便是这是大帝气运所往,也有个谁先往谁后往的问题,你说,这些人里,我身边的这些人里,会不会再有一两个娄何?哼,说不好,我身边现在就有呢。”

  娄何沉默片刻:“征讨……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天下间岂有不透风的墙?那娄何叛出教区之后也没有更名改姓,他该是觉得教区内外极有分别、消息并不通畅,又觉得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又或者,是因为什么想要报仇、因此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道理。也算他想着了,过去的几十年都无事——但偏偏天心派里有个人,在他做剑侠的时候是见过他的。”

  “他之前不是跟你去了玉轮山吗?那人在癸阴真君的真灵降世那晚就看见他了,之后那人离了山,又落在了本教手里,原本也是不知道那个剑侠娄何曾经还是本教弟子的。是昨天的时候周谦来见我,说那人被编在他手底下做刑徒,同编的还有两个棺城的府兵,听他们说起棺城的事,才想明白过来,因此向周谦禀报了。”

  “你之前说在玉轮山上的时候这个娄何曾给你出谋划策,告诉你,要不是因为他,玉轮山的事情或许不至于到当时那个地步——苗义,你当时就一点都没有觉察他哪里不对劲吗?”

  他问的是苗义,还是娄何!?

  娄何把脸抬了起来,去看屠南。这人平常说话的时候也喜欢笑,微笑、冷笑、志得意满地笑,可现在,娄何觉得他脸上的些微笑容像是在嘲讽!

  他沉默着,不知道要不要去求外邪——要是叫他帮自己立即夺了这屠南的舍,这回他会要什么!?

  但在他开口之前,屠南把脸转过去了,淡淡地说:“所以这回上山,就算是罚你了吧。毕竟在玉轮山上的时候你能从李无相的手里活下来,这回再有万一,也许还能保住一命呢。”

第256章 鬼迷心窍

  接下来之后的一整夜,以及一整个上午,娄何都在仔仔细细地想一件事:屠南觉察了什么没有?

  他现在这肉身皮囊是苗义的,是他从外邪那里换来的,除非屠南疑心的是苗义,要不然他不可能觉察出来什么。至于他的动作、语气、所知过往,这些也根本就是苗义的,他自己甚至用不着去揣摩、去模仿。

  那么他提起“娄何”这个名字,就真只是巧合,是因为周谦?

  与自己不同,周谦这人是在屠南这个东岳征讨的手底下领了职责的,自己跟他没什么交往,更没什么厉害冲突,他不至于特意去查自己的过往,更不至于去害自己。

  但不管怎么样,娄何觉得自己暂时不该在这儿待下去了,在大劫山的事情见分晓之前,离屠南越远越好。

  因此他花一晚上的功夫叫人从连山镇上挑选老弱妇孺,然后在上午的时候,随着这些人一起出了城。

  他这苗义的肉身看着三四十岁、白白胖胖,本不该被算在其中,但大劫山上的事情成了之后,这肉身也就用不着了,因此娄何一狠心,将自己的左臂截断了,再施了些丹药,看起来就像是陈年老伤。

  这群人共有二百四十七个,昨夜都见过连山镇上的可怖情景,因此一出城就立即三两成群地开始逃命。有些是一家人,聚在一起走,有些是熟识的,也在一起。但因为大劫盟会的缘故,往来连山镇上的客商也多,于是还有不少是孤零零地找不着人,只能自己走。

  独个儿上山的是最容易叫人起疑的——三十六宗必然仔细查验。因此娄何跟在四散的人群之后走了一会儿,见他们逐渐都散开了,就开始物色目标。

  落单的多是女人,有老年的、有年轻带着孩子的。他瞧了几个,看面相和神情都有些惊慌木讷,想来脑子并不很聪明,就觉得不合适。

  等又稍走了一段路、进了林子,他发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女人也是抱着孩子,走在他前面。看穿着打扮,从前家境应该很好,并不习惯亲自走野地里的路。但赶路的时候左顾右盼,并不显得很慌张,该是在提防有人来害她——从这儿往大劫山上去还有一天多的路程,这些人匆忙被赶出来没什么吃喝,或许还有些人胆子大些并不打算真往大劫山上去找仙人救命,也可能会想要抢些财物跑走的。

  他就跟了上去,脚步故意踏得重了些。那女人听见他的脚步声转脸看了一眼,立即想要绕到树丛的另外一旁,这时娄何开口说:“你这样子走,怕是没命走到大劫山的。”

  那女人因为他这话愣了一下,但没停,还是在往树丛的另一侧绕。

  她抱着孩子,行走不便,娄何就跟着她、距她三四步远,低声说:“有些人可不想去山上找仙人救命,路上可能会抢你的。真到了山上,山上的仙人也未必会放我们上去,到那时候你带着孩子,一个人在山里风餐露宿,该怎么办?”

  这些话并不适合拿来说服人,尤其是在眼下人人都很惊慌的时候。可他之前观察一会儿之所以要找头脑聪明的,就是因为聪明人在此时不会被完全被惶恐的情绪驱使,而还会保有些理性的判断——听了他的这些话,就会知道他在这种情形下也并不慌乱,仅凭这一点,就会觉得结伴走是最好的了。

  但这女人只是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句话,就往远处一瞧,往她左手边的林子里钻了。

  她说的应该是附近的土话,娄何一时间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可瞧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并不打算真往大劫山的方向去,而像自己之前想的那样,另寻出路。

  他就也跟了过去,说:“你不想往山上去?我劝你别多想了——我被放出来是因为使了些钱,买通了那些道士。咱们这群人外围有人看着,你要走出去,他们会把你赶回来的。”

  这女人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加快了些脚步,仍旧闷头走。

  娄何这话说的是真的。这些人临行之前,的确又来了六个真形教的女冠,说是屠南派来帮他办事的——娄何想,要是屠南真怀疑自己一点儿什么,那这些人就是派来盯着自己别跑了的。

  屠南到底想做什么?如果觉得自己是奸细,是想要叫自己把他昨晚说的那些话送到剑宗去?

  这个念头,是最叫他心惊的。他自诩是个聪明人,李无相也自诩是个聪明人。他觉得自己跟李无相这两个人的头脑加在一起想要暗算什么人,又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且有外邪帮忙,还有这些天充足的时间准备,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可就是自己跟李无相想来想去,所想到的也就是借真灵、太一的力——

  先把玄教的人给吸引过来,这事做成了。

  然后等他们上了山,李无相真把太一真灵请下来,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事也算是办成了——李无相从那位自称九公子的妖王那儿弄到了请太一真灵的法子。

  至于屠南昨晚说的,叫天工派引动地火、引动五岳真形大帝的真灵降临,这可能性自己和李无相也想过——是不可能的。因为李无相说过,地火真的喷发了,这世上要遭大劫,五岳大帝不可能这么办。

  做局就跟打架斗法一样,要见招拆招,真形教的所有招式都在自己和李无相的预料之中了,然而……昨夜屠南跟自己说了天工派想要引动地火的事情,然后又把自己赶到大劫山上去……

  他要是真怀疑自己,这是为什么?叫自己把这事儿告诉剑宗、告诉李无相?

  那屠南……真形教,并不打算在山上请五岳真灵吗?

  屠南这人是有些偏执狂妄,但绝不算是蠢笨。直到昨天幽九渊下界里的死气和剑宗亡魂还未被破除、六部的人也还没拿到东皇印,他应该会想到,三十六宗的人要用这印在大劫山上请太一的。

  可真形教要是不打算请五岳大帝真灵,太一真灵下来了,他们怎么应对?还有什么别的、自己跟李无相都没想到的法子吗?

  他心里拿不准,因此才在临行之前自断一臂。无论屠南对他是有怎么样的疑心,他都得尽量取信于他、不叫他忽然反悔把自己扣下——他一定要上大劫山、要将这事说给李无相听听,问他是有怎么样的想法。

  一是因为时间来不及了,明天就是大劫盟会了。

  二是因为,他眼下无法从灵山里将这讯息传给李无相。

  此前他附身在牵机派的陆盘身上,却忽然被半夜的一道剑光给斩杀了。那一剑威势极大,差一点就伤了他的魂魄。他重回这苗义的肉身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会不会是李无相做的?

  第二个念头就是,应该不会是他,那是谁?

  他做剑侠几乎跟做真形教修士一样久,因此对受的那一剑再熟悉不过——那就是剑宗的剑气,且至少是元婴修为发出来的飞剑!

  于是他的第三个念头是,会不会是梅秋露。

  他是知道自己在棺城里做的那些事情是犯了剑宗的忌讳的,李无相曾经告诉过自己,梅秋露许了个“二十年”的期限。可梅秋露这人做事,有时候也是很随性的,说不准那一剑就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教训。

  然后这几天他知道,梅秋露真带人上了大劫山。

  然而他想了两天,也觉得不会是梅秋露。梅师姐是性情中人,但做事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否则不会提那二十年。于是,他打算求外邪再帮自己一回,去找李无相。

  但从那回到今天为止,外邪不再回应他了。

  娄何能确定它不是离去了——心念起来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只是除去宏大、苍白的感觉之外,之前那种“高远”的感觉变得更强了。

  此前的外邪,像是一座巨大巍峨的山,他就站在山脚下。而现在外邪,则像是现在所见的大劫山——觉察得到,但离自己很远很远,远到神念几乎无法联系,像是隔绝一层蒙蒙的迷雾!

  他不知道这跟李无相那边有没有关系——是他用九公子教他的那法子,已经把外邪请下来了?因此它还在,可无法再借着灵山与自己沟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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