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画皮卷 第86节

  他立即运行体内丹力开始对抗——不是对抗玉玺上的青芒,而是体内的外邪、那种急切与贪婪!

  因为自今日往后,他绝不会再称呼这东西为太一了。

  在棺城叫他占据了府兵的身体时,他就已经对太一的做法感到不适。可那时候似乎还有一种解释——成就王道霸业者必然站在枯骨堆上,将一个玄教府兵从这世上彻底抹去,乃是霸道手段。

  然而此刻呢?!李克是一个剑侠,是一个信奉太一的剑侠!

  这东西,行事残忍狡诈、冷酷无情,他绝不承认它就是太一!

  那枚玉玺,毫无疑问就是曾经的李业所配的帝皇之印——这外邪指引自己来到幽九渊就是为了这东西!

  做你妈的梦!

  李无相体内丹力狂发,一遍遍地冲刷皮囊之中与自己融合了的那些血肉。

  这些东西,应该就是外邪降临此地的力量来源,他不清楚它为什么用不了自己的,然而随着这些血肉被急剧消耗,他自己的意志终于能在神识的一片狂风中发出尖锐高亢的啸响,将念头一点点地剥离,随后,真正掌控了这具皮囊的控制权——

  指尖在距那枚玉玺的毫厘之处停住,然后一点点地向后撤去!

  体内勃发极度的愤怒之情,贪婪与急切转化为不甘与绝望,然而李克最后的一点血肉也被消耗殆尽了,李无相猛地张口,喷出一大口黑褐色的粉末,无所不能的感觉如潮水般褪去,外邪的气息像干燥而炎热的沙地上的一滴水渍,迅速收敛,消失不见。

  李无相的身体向下方的黑暗中落去,他立即抬起手抓住了那石台边缘,想要把自己拉上去。

  但下一刻,他看到一双脚落在了石台上——孔旭从上方跳下,看着近在咫尺的玉玺,双眼中一片痴懵之色,好像已完全丧失神志,沦为了行尸走肉。

  “别动——”

  两个字刚刚出口,孔旭就已抬手握住了它。

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

  我认识知秋的时候,大家都喊他秋姐。那时候我在写法师手札,有一天晚上知秋找到我的 QQ,对我说挺欣赏我的书,把我拉进了他的书友群。

  然后他说,靠,你不是妹子啊?我说,靠,你也不是秋姐啊?

  这都是十四年前的事了。

  15年的时候我一个人来到成都,刚刚安顿好,就是中秋节了。我想知秋在乐山,也算很近,不如去会会他吧。

  我下了火车,知秋来接我,我才发现他竟然是个一米八几的堂堂伟丈夫。他带我去他家,下厨给我做了几样菜,有一盘甜皮鸭,有一盘蒜苔炒腊肉,其余的已经不记得了。

  他是一个豪爽热情的人,交游广阔,有古之君子遗风,如果是在春秋战国时候,必然门客云集。

  在如今这个时代,他也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我这个人擅长内耗,是写不出什么豪气的角色的。这本书之所以写了剑侠,就是因为知秋就是曾剑秋的原型,他是一个完美的剑侠模板,拥有剑宗侠客一切美好的品质。

  知秋对人生和世界有自己独特的感悟和看法,常说如今看到的他的这种性格也并非天然形成——“我从前跟你的性格一样”,是慢慢地自我治愈矫正,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惊闻噩耗之后我掉了一些眼泪,但现在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有点多余。

  我从前是很怕死的,怕死后的虚无、不存在,怕这一辈子体验经历得到的所有东西都是一场空,在死后毫无意义。

  但是知秋相信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终结,人生不过是高维度的“我”的一个投影,肉体的枯朽仅仅是回归了那个“我”,而不是虚无。

  如果有人想问在最后一刻他的想法是怎么样的,根据一些证据,我认为他当时是感到解脱、自由的。对他而言,可能这不是一场凄凄惨惨的悲剧,而是朝向新世界的勇敢奔赴。

  所以不必纠结细微处,也不用过分哀婉凄切。

  另外,知秋的家人也不会以知秋的名义在网上发起收取礼金或筹款的活动,希望大家明辨。

第150章

  这一刻,李无相感到整个下界都微微一震!

  在底下、上方、四面八方的黑暗中,似乎有一条裂缝出现了。黑暗中混杂了赤红,压抑的气氛里充斥了怨气,他觉得自己在这一瞬间成了一只躲藏在山洞缝隙里的小小的野兽,正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外面狂风大作的雨夜中悄无声息地滑过,用眼珠向他投来一瞥!

  李无相立即将自己拉了上去,一柄飞剑放出直刺那玉玺,口中厉喝:“孔旭!放手!”

  飞剑叮的一声被玉玺上的青芒弹开,那力量透过剑身、触须反馈到他身上,李无相立即被一股巨力重击,金缠子仿佛都要被击散。

  但他探出触须攀住石柱,又将自己在在半空中拉了回来,再喝:“我叫你放手!”

  这回飞剑不是射向玉玺,而是射向孔旭的手。

  只听一声金铁交击般的爆鸣,孔旭握住玉玺那只手的手腕立即被飞剑穿出个大洞,整只手掌都被截掉了。

  他痛得啊了一声,但整个人似乎恢复了神志,先是一愣,再看看玉玺、看看李无相,一下子也将飞剑放了出来。

  李无相以为他那飞剑下一刻就要刺向自己,但孔旭却也飞身后退,一下子跳到相邻的一道石梁上,先伸手在手臂上点了几个穴道,叫飞剑直指那玉玺,才看李无相:“怎么回事?!”

  李无相没有立即答他的话,而凝神细细感应——

  孔旭的手掌被他截掉之后,那种感觉消失了——赤红、怨气、窥视感全都消失不见,下界的整片空间再次变成一片混沌的黑暗。

  于是他也跳上另一道石梁,隔着玉玺同孔旭遥遥相对,飞剑同样悬在身前:“你跟着我们下来,想要做什么?”

  “你们?”孔旭愣了愣,“还有谁?”

  “李克。”

  “谁是李克?”孔旭皱眉一想,“你还有同伙?!”

  李无相在心里吐出一口气。

  没错,这是外邪的手段。在棺城时,他叫自己附身府兵,将那府兵的存在抹去了。而现在……不是现在,是刚才吗?来到下界的时候?外邪附身了李克,将李克也从这世上抹去了?

  “我没什么同伙。我下来找万岁,要救曾剑秋和潘沐云,还记得吗?倒是你,记得刚才为什么要拿这东西吗?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你……找万岁……”孔旭的嘴张了张,像是想要说什么,然而记忆里的某些东西迅速远去,他记不起来了,永远地忘记了,“哦你是来找万岁……我……我不知道,我跟着你下来的,看见这东西,我忍不住想拿……”

  李无相看着他:“对,我下来找万岁,但没找到,却看见这东西了。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但知道你刚才的样子不对劲,我就把你的手给断了,救了你!”

  孔旭又愣了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断手:“你……我……我下来是……是……我怕你对付不了万岁,想着能不能在暗地里帮帮忙……”

  应该是想着在暗地里捣捣乱。

  但李无相没有心思跟他计较这些东西了。

  因为他现在意识到,不对劲!

  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应该没错……外邪附到自己身上,或者选择了自己,就是为了一步步地引导自己加入剑宗、进入幽九渊。

  它的目标,应该就是这个玉玺。

  但真的是为了拿到它吗?

  不管外邪是什么东西,处心积虑地准备了这么久,最后功亏一篑,竟然是因为一个炼气的剑侠的血肉所提供的精血并不足够、无法维持它在下界的降临?

  那东西不该犯这种错!

  除非,它不是想要得到这枚玉玺,而就是……想要自己,或者别人触碰它!

  “孔旭。”

  “啊?”

  “我要上去了,你要拦我,或者在这里跟我斗一斗,报昨天在九诛峰的仇吗?”

  孔旭看着仍有些迷茫,可将眉头一皱:“我们之间没什么仇。我说过,在宗门什么都可以讲。”

  “好。”李无相只答了一个字,不再理会他,飞身而起沿着原路返回,重回到那石洞中。等听着身后的声音,知道孔旭也跟了上来、没再去碰底下的玉玺,才又一口气冲出山壁底下的石缝,直往九诛峰去。

  他知道外邪的事情早晚都要解决。或许等到自己足够强大、不再畏惧它的威势涉神通,可以跟它谈谈条件。或者等到这东西自己摊牌,说明它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刚才孔旭碰到了玉玺的一刹那,整个下界都在震动。

  外邪想要做的事情应该是做成了,至少是做成了一部分。

  而他在那一瞬间的感觉……很熟悉!

  像是之前外邪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既然幽九渊是在幽冥与灵山之间,那无论刚才向这边投来一瞥的是什么,都应该会对幽九渊产生某种影响,这件事他不可能瞒着的。

  所以说……这件事,要叫姜介知道。

  但他没想好的是姜介知道此事的时候,自己还要不要继续留在这里。

  他在一片灿烂霞光中重攀上九诛峰的山头,石台上的三间房舍内还是静悄悄的。

  李无相就坐在石台边,沉默地等了一会儿——约过了两刻钟的功夫,一道金光直奔峰头,梅秋露落到地上。

  瞧见李无相时,她看着稍有些诧异,似乎想要问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但李无相站起身先开了口:“梅师姐,姜教主是好人吗?”

  梅秋露愣了愣:“嗯?怎么问这个?”

  又说:“他当然是好人。”

  “跟曾剑秋比呢?像他那种好人吗?”

  梅秋露慢慢皱起眉,往山下看了看:“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挺大的一件事。”李无相沉默片刻,“我说的好人是指——要是我和他,因为一件对剑宗有利的事,必须要死一个,由他来选,他会选我还是选他自己?”

  梅秋露稍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我说不好。”

  说不好,就已足够了。

  “我可能是个奸细,混进幽九渊的奸细。”于是李无相说,“我身上一直有一个外邪,它没对我这么说过,但一直以来表现得,叫我认为它是太一真灵。刚才它做了一件事,我不确定会叫幽九渊怎么样,但我想叫姜介知道。还想问问姜介有没有什么法子帮我——梅师姐,在这种事上,他还会是个好人吗?”

  梅秋露看了他一会儿:“那你之前知不知道自己是奸细呢?”

  “不知道。”

  她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见姜介。我怎么把你带进来的,就会怎么把你带出去。”

第151章 坦承外邪

  她话音刚落,两人忽然听到一声尖锐悠长的剑鸣,随后一道清光从大洞峰的方向直冲上天,立即将云层驱散,又仿佛穿过了天顶的什么东西,消失不见。

  梅秋露脸色一凛,看看天上,又看看李无相:“是姜介的剑意示警,叫在外的剑宗弟子立即避祸……看来你这祸闯得有点大。走,去大洞峰!”

  ……

  大洞峰峰顶的东皇太一殿中,剑宗弟子都已聚集到此处。

  这太一殿跟幽九渊之外的完全不同,倒很像是大户人家的正堂,只是大了许多。

  这正堂的正北方向是一桌两椅,靠墙挂着一幅人物画像。但画中人物不是东皇太一得道之后的神仙模样,而是业朝还在时,业帝李业身穿龙袍、坐在龙椅上的样子,仿佛他此刻也在殿里,端居正位。

  堂中两侧也排着座椅,太一教主姜介坐在左上首的位置,右上首空着。五位剑主、三位掌剑,都已经依次落座,余下的剑宗弟子也站在堂下,约有三十多人。

  孔旭正站在崔剑主面前,而崔剑主皱着眉,看着他:“我没听明白,你说李无相是去下界找万岁的——你是从什么人那里知道了这事?”

  “……是。”

  “但你又说不知道自己是从谁那里听说的?”

  孔旭为难地说:“是。”

  崔剑主一拍座椅扶手:“孔旭,你糊涂了吗?”

  孔旭叹了口气,又吸了口气,左右看看,似乎无可辩驳:“我……崔师兄,教主,我的确是想不起了,我就是听说了李无相要去找万岁,我就想着跟过去帮……”

  他咬了咬牙:“不是要去帮忙,我是知道万岁如今没从前那么好对付,是想要看他吃个亏再出手,好叫他离幽九渊远一点!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他把下界打出一个洞来,我看他当时的样子不对劲,他刚结成金丹不该有那种神通,就好奇也跟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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