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元毒」成不了紫府,但这却不是主要困扰许玄的,「元毒」仙基有缺,【檐下痴】是影响心智,他心代己,【赤斗蜈】则是好斗争狠,凶性自生。
‘巫荒之中,「元毒」一道的资粮颇多,打入中心,夺得灵山,供养一人修成【赤斗蜈】应当无虞,只是这人选.’
许玄自觉最好的办法,就是赐下那道【五毒】篆文,约束心智,择人修行,可这篆文这些年未曾有什么动静,实在是可惜。
门中胎息境界的真传,仅剩两人,承言和舟渡,却都不适合修行,一个要继承炼器传承,一个性子怯弱。
“师兄。”
一声呼喊打断了他的沉思,温思安走上前来,眉眼柔和。
“思安来了,可问出罗河的情况了?”
许玄转身,此战俘虏不少蛮人,正是要摸清罗河的情况。
温思安秀眉一转,稍稍走近几步,柔声道:
“是有些消息,这人是筑基后期修为,擅长咒杀之法,修成的仙基唤作【乱神语】,善驱鬼怪,言出异生,以诡变闻名。”
许玄顺势牵住温思安素手,笑道:
“这仙基听来不善斗法,就是些阴狠手段需防备着,这些散修巫人法器、功法和秘术都是平平,比不得天毒山。”
“待我杀进去,就可直入中心,为门中取来灵山,届时我门也算一处宝地了。”
温思安眉间却仍有忧色,低声道:
“毕竟是位筑基后期,不可小视,那些蛮人还说,这罗河在收集香火,不知有什么谋划?”
许玄闻言,心念稍动,香火愿力,一般都是释修要来取用,或者是仙修凝性时借力,这巫人收集此物作何?
“恐怕还有些手段在,我注意着就是,怎么,担心了?”
许玄笑着看去,温思安稍稍垂首,不去看许玄,只是手握的更紧些。
过了少时,温思安松开手,看向许玄,眼若秋水,低低道:
“我还需处断此间事务,先离去了。”
言毕,温思安御风而走,仅留一阵冷香。
许玄回头,先前那金蚕是个花架子,一戳就破,可罗河的手段却不能轻视,巫术多变,需要防备。
“师父。”
自外走近一青年,剑眉,着宝蓝法衣,是柳行芳,此时气息未平,沉声向许玄行礼。
“行芳来了,如何?平日里可未有这般战事让你试剑。”
这次攻山,柳行芳出力极多,深入敌营搏杀,夺得先机,众人都有见证。
柳行芳面色感慨,银白法剑跟着轻鸣,他笑道:
“生死之间,到底不同,容不得思虑什么,所能依仗的只有手中法剑。”
许玄看来,目光中含着赞许,沉声道:
“不错,你修成剑元,已是同辈之先,如今痴心山已破,你先回山,领枚丹药服下,增长修为,准备闭关突破四重。”
柳行芳领命,就此退下。
门中如今虽宽裕不少,这类增长修为的丹药还是少,基本都是自那【见青铺子】中买卖来的,剩不下几枚,也就堪堪给几人服用。
‘丹药、灵脉和传承,这些对修行速度影响也是极大,财侣法地,缺一样都差的远。’
洛青的灵脉实在是差,拖累了一代又一代人的修行,许玄自付若是在原上自小修行,筑基时间应该还能往前不少。
‘先去搬座灵山来,也算是关系门中代代传承的大事。’
正想着,外面又有人来,许玄一看,是对黄眸,当即笑道:
“法言来了。”
许法言行礼问好,语气恭敬,他身形瘦削,此时身着观中的道袍,一身玄黑,上绘火云。
“我传你的那道「血炁」法术,练的如何了?”
许玄先前在不系舟上,感应到法言催动【玉血天心术】,显然已经入门。
“回禀师父,已经于气海中成功凝心,增长血气,加持法躯,神妙非凡。”
许法言沉声回道,师父传下这法术端的厉害,就是那道四品的【玄羊夷元定光】也难比,越是修行,越觉神妙,不知是自何处得来。
“好,这几日你便在此驻守,也多磨练些,巩固修为,倒是不急着闭关突破。”
许玄却想着让这位弟子多夯实根基,以免修为增长过快,有些虚浮。
许法言低声应了,领命退去,离了此地。
许玄驾雷而起,云端之上,梁雍和樊青竹都在,遥遥看着罗河闭关之地。
“观主。”
两人齐齐呼道,许玄点头,看向东边山野,沉声道:
“那金蚕修为平平,罗河却是手段多,擅长咒杀,驱策鬼神,梁护法,你不擅防备这些,当要小心。”
梁雍点头,「至火」正面斗法极强,但不善防备这些诡秘手段,此时笑道:
“这些巫人手段是多,但我们三人联手,想来他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一旁的樊青竹有些惭色,她是服血丹突破,根基浅薄,功法秘术也差,此行主要是为两人压阵。
“明日就攻入罗河洞府,那金蚕叫我剑气所伤,正是他虚弱时,一举拿下。”
许玄声音冷冷,看向东边,若是这罗河仅是如今表现,他自觉能拿下此人,但有个疑惑,此时还未解开。
‘这人要香火作甚?’
对方仍旧未退走,显然是有些底气在,不知还藏着什么手段,对方使出的咒文旁更有香火金气环绕,不知是何等秘法?
东边山野,一片寂静,并无什么声响传来,仅余虫鸣。
明天再加更,燃尽了已经。
第141章 神像
天边,青木宝船高悬,梁雍手持九重骨塔,黑灰之火自第九重洋洋洒洒自空中落下,飘然落于山野。
一重接着一重的爆炸声响起,山根震动,地龙翻身,一朵朵饱含硝硫气息的烟云窜起,气浪将瘴气冲散,下方蛮人的哭喊、奔逃之声不绝于耳。
下方的布置的阵法竭力运转,笼罩山野的阵纹荧光明亮,在做最后的抵抗,但功效甚微,巫祝不擅阵法,远差于仙释两道,罗河又能布置下什么高明的阵法,不过花架子罢了?
筑基动手,这些炼气的蛮人毫无还手之力,那座洞府却依旧紧闭着,未有动静,叫滚落的山石掩埋。
梁雍有些疑惑地看向下方,这罗河还不出手,是真的跑路了,还是铁了心要当乌龟?
正当他再度运转法力,九火浮屠八重处渐有乌青之火喷涌,这火极为凝练,纷纷贴合到那处洞府上,若附骨之疽,阴燃起来,有女子哭骂之声响起。
九火浮屠第九重为【矾伏火】,黑灰混杂,是古代丹师所留,极为爆烈,以无拘著称,八重则为【相妒火】,是猜疑、妒恨之火,相传出自某位帝家后宫之中,阴燃法力,杀机内藏。
如今梁雍能动用的,便是九火浮屠塔中这两道筑基灵火,皆是「至火」一道的筑基灵火,内藏于九火浮屠之中。
下方的洞府再也不堪这番狂轰滥炸,整座洞府被梁雍掀开,自其中幽幽传来一道声音。
“古法器,让你个筑基初期来用,当真是暴殄天物。”
罗河终于出声,未曾有什么情绪,随意说道。
梁雍嘿笑一声,正待占些嘴皮子上的便宜,不想罗河话语刚落,这疤脸汉子就觉两臂酸软,脚下一虚。
他的指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蠕动不止,这东西无形无质,梁雍催动【相妒火】,欲去焚烧,效用却不大,咒文化为各色狰狞毒物、鬼怪,消磨他身上血气和法力。
身后澄白之水涌出,化为一宝瓶,将梁雍护住,渐渐隔绝那咒文侵蚀,樊青竹自舟中走出,为梁雍恢复伤势,面色有些凝重。
【慈心瓶】本就是个寻常仙基,仗着抵御邪害之能,勉强可同罗河的咒文相持,可对方要是再施手段,樊青竹自觉难以应付。
自洞府中继续传来那道声音,此时似乎有些意外,低低道:
“还有个「化水」筑基,根基虚浮,是来送死的?”
言毕,那具咒文所化大手再度显现,向着天上二人抓去,香火金气勾连其上,同樊青竹所化宝瓶对撞,顿时宝瓶溃散,天上下起一阵淅淅沥沥的暖雨来,地上草木盛长。
梁雍怒斥一声,塔顶的白鬃狮子怒吼,九火浮屠第七重,一枚黑色丹丸显化,乃是这浮屠塔的神妙,【灼忿】,火怒而凝,有增长诸火威势的妙用。
黑灰、乌青二火受这火丹刺激,熊熊燃烧,合向那咒文大手撞去,气浪滚滚,砂石漫飞,草木倾倒,四周空空,再无什么活物的声响。
烟尘散去,罗河所在洞府终于露出全貌,一口血池正在其间,极为平静,无一点波澜,池前为一白骨祭坛,坛上供着一青面赤身,蛇发狰狞的神像。
身着紫金长袍的少年侍立在一旁,此时伤势已好,冷冷看向天上二人。
“金重,进去吧。”
罗河的声音自血池中响起,金重恭敬地回道:
“谨遵主人法旨。”
接着这少年身形渐渐萎缩,衣袍落下,一金蚕飞出,融入这尊神像之中,香火金气涌动,渐渐笼罩住祭坛上下。
“及我司祭,必以三牲。”
罗河的声音响起,血池涌动,逐渐融入这尊神像之中,此像迎风便长,足有三人高,立于山野之间,气息骇人,黑色咒文若水波一般在其身旁涌动,极为恐怖的气息自上传来。
此时这名巫人的气息,已经实打实停在筑基后期,胸腔一点金亮,乃是那只金蚕,正在不断吐纳香火,凝聚神躯。
这神像张口,诵起咒来,蛇发翻飞,身旁的咒文凭空消散,然后落到上方二人身旁,樊青竹想要再以仙基抵挡,但这尊神像却无一点邪气,【慈心瓶】止邪之用难发。
许玄这时出手,他大致已经看清罗河的路数,这尊神像,只是类似法身一般,借香火血气凝成,却非如辽国那般是真正的神道之躯,仅算是淫祀野神一类。
‘「祸毒」和鬼神相关,剩下两巫又如何?’
许玄心思稍沉,他听过辽国神道昌盛,不想今日遇见这类修士。
玄黑的劫池显化而出,沧桑古老,岩刻上雷雀长鸣,电蛇奔走,劫罚之意笼罩而下,自这道【伪象】凝成,许玄还是第一次动用,此时才觉出神妙来。
这方劫池上应【劫心池】,同「社雷」相近,杀力极盛,内合剑道,【降雷泽】是我居雷泽,身化神圣,【劫心池】便是代天行罚,司正纲纪。
‘大泽升天,化为雷池,或许是古时雷宫旧事,才有这仙基之变?’
许玄伸手上握,恒光携着汹涌的雷火之气,自劫池中降至许玄手中,丹霆、幽泉于劫池之中盘旋不定,度化雷光。
恒光已是古法器,自从上次遭真君御使,许玄观摩至今,只觉更有神妙内藏,当下拔剑,持正,立斩而下,雷火冲激,剑气却从正反两方同出,杀至这神像心窍和后脑。
正是恒光的神妙,【镜返】,八方古剑震动,若明镜般的剑身上金阳高悬,光耀四野,便可将剑气、法力同时引渡至两个方位,增幅叠加。
两道剑气若长河泄洪,携着紫雷破空而至,瞬息凿在这尊神像之上,化作无数狰狞毒虫的咒文同剑气碰撞起来,消蚀、斩杀,两股力量纠缠起来。
“来的好,剑气我也见识过,看看许观主的如何。”
罗河的声音依旧平淡,似乎有些把握在,这神像胸前金蚕明亮,香火之气卷积而下,将其神染得金亮。
这尊金身轻叱,一柄白骨匕首上浮,渐渐增长,化为一柄骨刀,若某种兽骨打磨而成,正是先前金重所用的筑基法器,足有筑基上品。
剑气穿凿于对方金身上,斩出道道深痕,罗河不敢硬抗,手持骨刀,黑色咒文凝聚,同许玄剑气对拼起来,两人缠斗起来。
‘哪里的怪胎。’
罗河有些心悸,对方斗法之强,远超他所想,器艺、秘术和法器颇为不凡,如今他还占上风,全靠修为积攒和这金身神妙。
‘寻常仙门筑基也不过如此,恐怕那类嫡系种子,或是专意培养的打手,才有这般实力,若是此人修到中期,我还真要避退。’
罗河金身光芒一盛,雄浑至极的法力横压而下,这尊神像乃是集结鹧由、老崖两部落数万人的香火,以及金蚕蜕变的神妙,仅论法力,对方三人加起来都不如他,这便是罗河自信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