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别怕,我是瞎子 第219节

  不,她不是姐姐,她是害死了娘亲,害疯了父亲的仇人。

  是的,他们的父亲,何家家主何鸣佩,早就在丧失妻女的哀恸中被击溃了神志,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痴痴癫癫,靠着一身修为苟活至今。

  为了防止内忧外患,何家封锁了这个消息,转为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合力掌管何家事务。他也格外的努力,以绝世之姿打消别人对何家的觊觎。

  他将莲剑尊者便是何疏桐的消息嚼碎咽下肚子,她从未回过家一次,对外也只以莲剑尊者的尊号示人,而从不暴露真名,说明她自己早就和自己的姓氏做了切割!

  他不想再与何疏桐有半分瓜葛,他要挽回这个被那冷女人害得支离破碎的家!

  所以他也分明地知道游苏其实就是何疏桐的弟子。那所谓的寻人报恩,他便也能一眼看穿。

  游苏的前来不太可能是何疏桐的指使,而游苏的报恩应该也和何家有关系,否则不会舍近而求远来何家装模作样的寻人。

  那么游苏的目的显而易见——想让何疏桐与何家重归于好,至少是来试探这个可能。

  因为恨屋及乌的道理,他对游苏并无好感。他本可以直接告诉游苏:绝无这种可能,赶紧给我滚!

  但他还知道游苏便是净世教一直寻找的真主,为了接近游苏、拉拢游苏,他故意表现出一副事情仿佛还有回转余地的样子,好让游苏心甘情愿地与他交好。

  但随着交往的深入,他也越发了解了游苏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和望舒仙子一样的可怜人。

  他们都被莲剑尊者的虚假外表蒙蔽了双眼,被这个冰冷的女人囚禁在身边,去被迫承受她身上所背负的不幸。

  他与望舒仙子遇见过几次,同样以清冷著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望舒仙子,居然会回应他的招呼。这让他受宠若惊,也起了想要解救对方的念头。但可惜这个面具少女被莲剑尊者蛊惑的太深,似乎对他的好意并不领情。

  何空月表面风流随和,认识的人很多,实则非常心高气傲,看不上许多人。他为自己定下的标准,是一百年内超过莲剑尊者,然后让她在娘亲墓前磕头认错,最后正式剥夺她的姓氏,完成自己的复仇。

  再加上三大仙家明争暗斗,何家之事也需要他常常处心积虑,所以其实他少年老成,并没有什么真心朋友。

  如今游苏,却算得上是一个。

  或许这世上所有有秘密的人,都会对瞎子天然地放松警惕吧……

  这让他再次萌生了要解救何疏桐身边之人的念头,而游苏就是最好的目标。因为这瞎子不仅是他的朋友,还与莲花峰的同门师姐妹关系暧昧不清。

  他鄙视这种滥情的人,但在朋友的滤镜下这点瑕疵也不算什么了,只要他能真心对那两位女子好就行。

  他若帮一个游苏成功脱离苦海,岂不是代表还附赠了两个?

  功德无量,功德无量……

  他调查过游苏的生平,倘若他不当这何疏桐的弟子,根本不会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他也不会经历玉环池等等大事件,更不可能这么早卷入人邪的斗争之中身不由己、朝不保夕。

  而他那位好师尊呢?至今都没有见她露面过!你也配当师尊?!

  所谓的师娘身份简直就是一眼假,说不定她是把你原来的师尊杀了,然后以师娘身份引诱你拜师也说不定!

  游苏,和她接近只会变得不幸!

  我一定要让这个恶女孤寡终身!享受一下她让被人经历的痛苦!

  ……

  何空月休息的不算痛快。

  他辗转反侧,一整夜满脑子都是这个冷女人的事;意识昏沉之间,何疏桐的脸总是挥之不去。

  迷迷糊糊的他是被噼里啪啦的火声吵醒的。

  这水帘洞里还能着火?!

  他睁开眼,瞳光粼粼,睫羽修长而浓密。一个男子有这样的眼睛,会让他显得含情脉脉,勾人心魄。

  原来是游苏在烧火。

  “何兄,你醒啦。”

  游苏笑着给何空月打招呼。

  “嗯……”何空月简单回应,又蹙着眉问,“有夜明珠照明,也有火毯驱寒,你烧火做什么?”

  “我有火毯,何兄却没有。我醒来时看你蜷着身子,又不好将我用过的毯子还你,便只好烧火为你驱寒。”

  何空月怔了怔,其实他没那么冷,只是想到那些让人难过的事,下意识就抱紧了自己。

  “你哪来的干柴?”

  “将乾坤袋里的一个茶桌给拆了。”游苏随口说道。

  凌真人留下的茶桌由上好檀木打造,游苏倒也不心疼,毕竟不是自己花钱买的东西,还感叹这木头挺耐烧。

  何空月闻着空气中的淡淡木香,他是识货之人,自是认出这茶桌定然价值不菲。

  火光烛洞,焰苗轻舞,游苏为何空月点的火,暖身也暖心。

  “我不冷,不过还是谢过游老弟了。”

  何空月默默收起了与火堆争辉的夜明珠。

  比起实火带来的橙光,夜明珠这冷光倒是显得苍白了些。

  他本想解释一句,他收夜明珠不是因为他小气节约,这样的珠子他还有好几个。但又觉得在游苏面前表现得节约一点,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便也作罢。

  “不冷没事,这火还有用呢。”

  火光将游苏的脸照的神采飞扬。

  “什么用?”何空月好奇问道。

  游苏便转过身去,端出一大块鲜白的东西来。

  是……鱼肉?

  “这不会是虎头鳙的鱼肉吧?”

  何空月向四周张望,果然看见不远的岸边有一颗血淋淋的鱼头,鱼齿森寒,鱼目还心有不甘的瞪着。

  它的两截尸体,也随着暗河流到了这片大池中。

  “虎头鳙就是我们之前杀的那条鱼的名字?”游苏露出一副庆幸的表情,喜道,“是鳙鱼就好,还担心是不能吃的鱼呢。”

  不是哥们,你是自动忽略了‘虎头’二字是吗?

  何空月有些想笑,“游老弟忘了咱们是怎么被它逼入绝境的了?你敢吃它?”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更要狠狠地吃它,不然我花的力气找谁补去?既然能吃,那我就不客气了。何兄稍待,很快就能烤好。”

  游苏跃跃欲试,立马张罗了起来。

  原本厚实的鱼肉,都被他切成了片片薄片,上面还都穿上了一串木签。木签子上还都有水痕,明显是被泡过水的,这样在烧烤的过程中签子不容易被火源烧焦甚至烧断。

  他人虽瞎,倒是心细如发。

  何空月目露认可的柔光,轻声道:

  “不必这么麻烦,我这里肉干还有许多,吃肉干就好了。”

  “我一直吃你的怎么行?我备的这些干粮在你面前也拿不出手,正巧有个大展身手的机会,何兄可得尝尝。别看我瞎,做饭我还是有一手的。”

  游苏笑容质朴,何空月则笑意温柔,不愿扫了游苏的兴:

  “这腌制过的肉干再好,也比不过新鲜出炉的烧烤。那我就蹭游老弟的手艺,大饱口福了。”

  “一定的,就是快焦了的话,何兄记得提醒我一下。”游苏还在用目盲自嘲。

  “噗……”何空月心中有些同情,表面还是打趣道,“事先说好,咱们兄弟一场,我可不会为了保全你的面子,硬把糟糠当珍馐给咽下去。”

  “真难吃那不还有肉干嘛……”

  两人一边玩笑,游苏已将一把鱼肉放在火上炙烤,鱼肉他早就刷过油,此时被烤的滋滋作响,淡淡的肉香升腾而起,让人食指大动。

  他的乾坤袋里自备了一些简单的调料,就是想着在野外嘴馋了也能吃点野味,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鱼肉用明火烤不能烤太久,更何况这还是游苏处理过的鱼腹上的嫩肉,一个不注意就容易失了火候。

  撒上盐巴孜然辣椒面,第一把鱼肉串就新鲜出炉。

  游苏放在面前深嗅了一口,顿时被这香气折服,赶紧递了大半把给何空月,一脸期待地道:

  “何兄快尝尝!”

  何空月伸手接过,有些犹豫地放进红白分明的口中。

  鱼肉表皮焦脆,佐料放的刚刚好,内里却鲜嫩爆汁,透着隐隐的回甘。

  两相结合,无论是口感还是风味都极具层次,让人唇齿留香。

  “好吃!”

  这两个字就是对美食的最高评价,根本无需更多的词藻描述。

  游苏也是会心一笑,自己也撸起了串:

  “可惜没那么大的锅,也没那么多食材,不然这鳙鱼头最适合用来煮鱼头汤,那滋味,鲜香至极。”

  何空月一边小口吃串,一边心驰神往:

  “这虎头鳙是一种灾鱼,在水里横行霸道,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这有啥的,我就这么说吧,要是邪祟肉好吃,那压根就没辟邪司什么事儿了。”

  游苏对人类对吃的渴望很有自信,顺带一口就撸下了三串鱼肉,把腮帮子塞的鼓鼓囊囊,咕哝道:

  “何兄还是太保守了些……撸串就得这样撸……”

  何空月看在眼里,并不觉得粗野,反而觉得豪放。

  他也有样学样,但他的嘴其实很小,哪里塞得下这么多火辣滚烫的东西,顿时把鱼肉呛了几块出来,惹得游苏发笑。

  “何兄之前没撸过串?”

  何空月略感羞恼,看着地上的鱼肉很是心疼。

  他们这种名门望族怎么可能会吃烟火气这么重的东西,他当然没怎么吃过烤串:

  “我没串撸。”

  这话说的可怜巴巴,游苏都不好意思继续笑话他。

  “无妨,何兄以后撸我的串。”

  游苏笑着又将手中的熟串递给何空月,自己则继续烤起了下一轮。

  “你经常撸串?”

  何空月握着木签,眼神瞟向游苏认真的脸。

  “我也很少撸,都是我师妹总念着要撸串。”

  游苏熟练地给鱼肉串翻面。

  “你不方便,要想掌握火候怕是比常人难上许多,更别提做的这么好吃了,背后不知练习过多少。”何空月赞叹道,“难怪你师妹,一直一副生怕你被抢走的样子。”

  游苏对何空月早就卸下防备,索性不装,道:

  “既然是有目的的,那途中经历的苦也不算什么了。俗话说的好,要想抓住女人的心,那就得抓住她的胃。”

  何空月顿住把鱼肉放进小口中的动作,墨眉一挑,问道:

  “看来你对你师妹是早有预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预谋怎么了?我又没抢没骗,只靠我自己的努力打动人家。况且我师妹还对我早有预谋呢,我这叫见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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