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华尊者这番话术鼓舞人心,却鼓舞的只是台下这些有钱有势之人的人心,他们会因此成为千华阁更忠实的拥簇,甚至有一天斐城千华阁都能赶超锦华城的千华阁本部也不一定。
但仅凭这些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改变北敖洲人在外地人眼里的刻板印象,有钱有势的人本身在哪里都不会被轻视,与一件衣服关系真的大吗?北敖洲的确在发展不假,但也不得不承认,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就是无暇去追求所谓衣帛之美。
看着美酒佳肴,奥数尊者忽而觉得索然无味。
待到呼声渐歇,千华尊者再次轻启红唇:
“我们千华阁的祖师爷曾留下一句话——人即衣、衣即人的最和谐、最融洽的状态。我们寻常买一件衣服,它只是静静地挂在那里,或是叠在某处。那是死板的,它的美是静态的。我这件礼物,却能让衣服活过来,生动地展示在诸位眼前,能直观地感受到我们千华阁设计这件衣服时的态度和内涵。我称之为——走秀。”
“千华阁的总管劝我,是不是把第一场走秀办在中元洲更好一点?或者南阳洲也行。我却拒绝了她,因为她没有亲自来过北敖洲,而我来过!北敖洲是我见过最美的洲域,这里的人也是如此!”
此话一出,整个会场的气氛彻底达到了高潮。
宾客们纷纷鼓掌喝彩,为千华尊者的慷慨与才情所折服。
“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欣赏,我们千华阁为北敖洲特别定制的礼物吧!”
随着千华尊者的一声令下,会场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的黑暗之中,所有的窗户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驱使,悄然闭合,烛火也逐一熄灭,只留下无尽的夜幕与众人心中涌动的惊疑。
在这片突如其来的黑暗里,时间仿佛凝固,每一颗心都随着未知的节奏跳动。
正当众人屏息以待,疑惑与期待交织之际,一束柱状的白光猛然划破黑暗,犹如天际流星,照亮了整个舞台。
紧接着,一连串柔和而有序的白光依次亮起,它们汇聚成舞台之上,形成了一条璀璨的光路,引领着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于舞台。
光柱之中,白絮纷飞,宛如冬日飞雪,立马就有人意识到,这是在模仿北敖洲终日飘雪的环境。
千华尊者不知何时已悄然不见踪影,舞台上空无一物,唯余那条光路与纷飞的白絮,引人遐想连篇。
众人正自疑惑,却见帘幕缓缓掀开,一位容貌清艳、身材玲珑的女子款款而出,她身着华美至极的服饰,每一步都摇曳生姿,每走一步,身上的衣物也随之轻轻摇曳,人与衣相得益彰。
那女子交叉双腿,亭亭玉立于舞台中央,姿态优雅而灵动,宛如一只灵动的猫儿,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勾人心魄,让人移不开眼。
她轻摆身姿,变换着各种姿势,每一个动作都与身上的华服交相呼应,展现出服饰最为动人的一面。台下的宾客们被深深吸引,他们的眼神中既有惊艳,又有难以言喻的渴望,仿佛在这一刻,他们都成为了懂美之人。
当这位女子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走向幕后时,下一位身穿华服的貌美女子又紧接着走出,再次惊艳了众人的眼球。
她身上的服饰与前一位截然不同,却同样展现出了千华阁独有的匠心独运与审美情趣,引得座下宾客赞声连连。紧接着,又是一位既魁梧又俊朗的男子,他身着华服,步伐稳健,展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男性风采。
至此,众人才恍然大悟,让身材姣好的男男女女穿着精心设计的衣服,在舞台上秀一圈展示,让服饰的美以最为生动的方式呈现在众人眼前,原来这就是千华尊者所说的“走秀”。
这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震撼,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些衣服在走秀中展现出的美,确实比挂在一处静止不动时要生动得多,也有趣得多。它们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舞台上翩翩起舞,诉说着属于自己的故事
随着走秀的进行,台下的宾客们纷纷被这些华美的服饰所吸引,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对美的追求与渴望。不少人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宴会结束之后要抢购哪些款式,以增添自己衣橱的光彩。
而千华尊者,那位始终未曾露面的女子,却已经用她的智慧与才华,成功地征服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当然要除开奥数尊者,这个一向笑容满面的花道士此时面容格外的冷峻。
所谓献给北敖洲人的礼物,却件件裁剪清凉,重形而不重实用性。修为高深之人因为本就没那么怕冷,穿上这种华而不实的衣服还没什么,但若是因此蔚然成风,北敖洲人岂不是都得以衣不裹身为美吗?
正当他愁眉不展之时,又闻台下的声浪再次高昂,甚至胜过第一个走秀之人。
只是这一次,却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因为这波声浪,竟大多都是由女子发出来的。
奥数尊者立马回神,他知道,他送给千华尊者的礼物也到了。
舞台之上,灯光如同星辰般汇聚,将一名男子衬托得格外耀眼。
他穿着一套别出心裁的长袄,缓缓漫步而来。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副纯黑色的面具,将五官完全遮掩,只留下深邃的眼眸在面具的缝隙中闪烁。男子身材并非最为壮硕,亦非最高挑,但那步伐间透露出的从容与自信,却让人心中笃定认为他定是风姿潇洒、出尘之表。
长袄的设计独特而精妙,一圈棕黑交错的毛领环绕在领口与袖口,为这身装扮增添了几分野性与奢华。毛领随着男子的步伐轻轻摇曳,让他犹如一只锚定目标的座山雕,迷人而危险。而正是这股独特的气质,让女子惊呼,男子沉默。
随着男子的步伐,舞台上的灯光似乎也变得更加柔和,仿佛连光线都被他身上的气势所感染,变得温顺而臣服。观众们屏息凝视,皆那股莫名的气质所吸引。前面走过不少丰神俊朗的秀者,这个面罩纯黑面具的神秘秀者反而独树一帜,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高台之上,奥数尊者终是勾起了唇角,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与自傲,好似在说‘我就知道’。
而在阴影之中,千华尊者美眸瞪大,紧紧盯着舞台上的男子一眼不松。
不知是被这位神秘秀者与华服的完美融合而震撼,还是因为发现了有陌生人冒充成了自己的秀者而恼怒。
她的眸光几度扑朔,复杂至极。
先刷新再看,养成好习惯(hh不是)
明天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第374章 摸摸头
游苏站在聚光灯下,俨然成了全场的焦点。
他感受着周围宾客投来的异样目光,心中亦是有些古怪。
从始至终,他都不是一个喜欢享受别人凝视的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完全也是为了配合那奥数尊者的馊主意。他总不能直说自己早与千华尊者相识,而且还是亲密到超乎别人想象的关系吧。
原来,奥数尊者早就知道千华尊者即将举办这场别开生面的走秀仪式。而在这台面上走过的姝丽佳人中,其实就有好几位是被一些大人物安插进来的关系户,甚至有两个面相阴柔的男子也是……据说他们悄悄给千华尊者塞了不少礼品就为了求这一个名额,而他们的目的也很简单,无非就是为了多一个炫耀自己姬妾之美的谈资。
故而,奥数尊者才想出了这个主意将游苏塞入秀者之中,目的就是为了彻底吸引那千华尊者的注意。
游苏站在台前,也不知该摆些什么姿势,只是僵硬地站着,心中祈祷最好那个坏女人真的对自己感兴趣。
好在这样受众人注目礼的尴尬时刻只是短暂几息,他自知到了该转身回到幕后的时候,可正当他回身走了两步,却闻见一声清越之音响起。
“公子请留步。”
游苏暗自蹙眉,之前那些容貌艳丽的女子都没让这些人逾矩喊停,怎么自己一个男人还被叫住了?
声音来自一位青年,正是之前与千华尊者攀谈的那位。他身着锦衣华服,身材高大、丰神俊逸,面带微笑,可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游苏心中一紧,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人绝非是个善茬。
青年缓步上前,礼貌地行了一礼,轻声赞道,“在下对阁下的走秀表现深感钦佩,这件貂绒简直是为公子量身打造一般。在你的身上,我清楚看见了我们北敖洲男人独有的凌冽与沉稳。恐怕,这就是千华尊者希望通过衣服传达给赏者的东西。”
周围之人也觉好奇,此时闻言皆是颔首赞同。
可谁知这青年话锋一转,玩了一招先礼后兵:“请留公子是在下冒昧,只是在下着实好奇,为何您要选择面罩面具出场,莫非……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面具之下,游苏剑眉深蹙。这个青年谦卑有度,却锋芒暗藏,让游苏不得不提起十足的警惕。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面具乃是我今日整体穿搭的一部分。面具如手环项链一样,皆是一种装饰品。”
游苏故意扬起了字音的尾调,想让自己听起来更像一个北敖洲人。
青年闻言,故作恍然大悟之状,但随即又转过话题,语气中多了几分玩味:“哦?既然如此,那为何其他秀者都未选择佩戴面具,唯独您独树一帜?莫非是心中有鬼,害怕露脸不成?”
众人闻言,也是觉得好奇起来。本来只是对游苏戴面具出场觉得震撼,但越震撼,此时就越想扯下游苏的面具。
说着,青年又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再者说,如今五洲之内,皆有明文规定,不得无故以面具遮面。既然走秀已经结束,阁下是否应该摘下面具,以示诚意,也让在座各位一睹真容呢?”
这个律令并非空穴来风,就是为了方便审查身份,毕竟谁都不想放过那个罪大恶极的邪魔‘游苏’。头戴面具之人在大街上出现者,皆会被官兵们重点关照。
此言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游苏身上,等待着他摘下面具。
而也是此时,终于有人认出了那青年的身份。
“席师侄?你也来了?”
一位坐在第一排的客人惊诧地看向低调坐在角落里的青年。
青年行礼淡笑,“我与千华尊者算是朋友,那千华尊者举行的盛典,在下岂有不参加之理。只是今晨才赶到斐城,匆匆忙忙第一时间便来参会,倒是怠慢了洪师伯,切勿怪罪。”
话罢,座下宾客皆是惊呼,没想到这青年能以千华尊者的朋友自诩,再定睛一瞧,才发觉这一直不露气机行事低调的青年是何等响当当的人物!
见龙宫洞虚之下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席烨春!
然而,比这个头衔更令人敬畏的是,他还是见龙宫上任龙女的亲儿子!
有人曾说,若不是上任龙女动了尘心、生了骨肉,那见龙宫宫主的位置定不会是乾龙尊者,而如今坐在见龙宫大长老位置上的人也定不会是上任龙女!
自此,场内顿时一片哗然,不少人已经起身行礼,朝着席烨春拜礼。席烨春连忙扶起身边几人,谦声回礼,将彬彬有礼四字贯彻得极好。
而会场的视觉焦点,也很快从游苏转到了这突然出现的顶级天骄身上。
游苏略微挑眉,也是清楚了为何这席烨春会突发责难。他根本不是为了秉公执法,怀疑他是可疑之人,而是想让刚才出尽风头的自己摘下假面而已。
他见无人在意自己,索性懒得再逗留,又迈步遁走,可谁知席烨春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公子莫急,我是辟邪司玄令使,护北敖洲安全乃是职责所在,还请公子勿怪。待你取下面具验明身份,你自可离开。”
席烨春双手负后,只见他腰间赫然挂着一块青玉翡翠,正是辟邪令,其下还吊挂着一个玄字流苏。
众人见之皆是惊叹,纷纷称赞席烨春年少有为。
游苏却在高台之上心中不屑,他乃辟邪司圣子,倘若没发生这码子事,待他将那天令亮出,这惺惺作态的谦卑公子必定面如土色。纵使他地位修为再高,面见天令使也绝不敢造次。
只可惜啊……他不爱人前显圣,结果现在老天也不给他机会了。
正犹豫该用什么借口来拒绝席烨春时,却有一人比奥数尊者更快出来替游苏解围。
只见华裙仙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游苏身边,游苏顿觉香风扑面,他错愕转头,却发现那女子压根没在看他。
他心中莫名有些失落,但又有些欣喜。他知这坏女人肯定认出了自己,却也知此时不是相认的好时机,遂赶紧偏过头去。
千华尊者笑意盈盈,朱唇轻启,声音比之前更多了一丝温柔:
“席公子有所不知,这位秀者面戴面具乃是受我的指使。我在之前的走秀中发现大家曲解了我的本意,从欣赏衣裙之美变成了欣赏秀者的皮囊之美,这显然非我所愿。因此,我才让接下来所有秀者都戴上了面具,希望大家能够真正关注到衣服本身的美。而他,也只是第一个而已。”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双掌,掌声清脆,下一位身材火辣的女秀者果然也是戴着面具出场。
席烨春见状,脸色微微一变。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向千华尊者微微一礼,说道:“原来是千华尊者的安排,席某唐突了。还请千华尊者见谅。”
千华尊者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无妨,席公子也是秉公执法,是我唐突了,临时起意,却是忘了神山立下的规矩。只是望席公子体谅,我这走秀流程即将结束。验明身份之事可否待到走秀结束?我自会让这些人摘下面具自证身份。”
话音落下,众人这才想起,这走秀是千华尊者精心为北敖洲准备的礼物,如此鲁莽打断,的确是有些辜负仙子心意。如此一来,让那游苏摘下面具的心声便也散了许多。
奥数尊者稳坐高台,再次惊叹这女子话术之精妙,可谓滴水不漏。但看着千华尊者护犊子一般的模样,他也暗自窃喜,自己丢出去的鱼饵真的勾住了大鱼。
席烨春闻言,笑容更加可掬,他垂首行礼,歉声满满地道:
“是席某一心卫道,失了分寸。既是千华尊者刻意安排,倒显得我不解风情了。这位公子身上这件貂绒,我席烨春定会买下,带回去好生欣赏,以作反省。”
说完,他便重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目光有些期待地看向千华尊者。
“席公子恪尽职守,何罪之有?是我未提前向大家言明才闹了插曲,错责在我,待到宴席散去,在座的每位宾客,皆可在千华阁中自选一件衣袍带走,乃我的赔礼。”
众人闻言,皆是欢呼雀跃,纷纷替那千华尊者揽责,赞叹这女善人真是慷慨至极。
席烨春坐在角落见到佳人芳影,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只是那千华尊者的视线始终不向他投来,与之前那时不时投来的热情之态迥异,心中焦急万分。
正当他忍不住准备再次起身相谈之时,却见那千华尊者终于瞥来目光,但这道目光却与之前相谈甚欢时的婉约不同,而是冷漠至极,好似她与自己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席烨春暗道不好,后悔莫及。他自知这次失态,冒犯了千华尊者。事实上能将人从港口带到这里,要经历的审查少说十余次,若是这些人有问题早就被查出来了,哪里需要再查?
此时说查千华尊者的人,那跟说要查千华尊者有什么差别?
可千华尊者却没有用这个理由来让他失面,反而还给他留了面子,承诺走秀结束之后再给他检查一次。
但事已至此,他又哪里好意思真查,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该如何向那千华尊者致歉了。
而在舞台之上,千华尊者竟然伸手抚在游苏的头上,宠溺般地揉了揉:
“你走得很好,别被吓到了。”
她的安慰之声虽然轻柔,但是宾客们都听得真切。
游苏剑眉微挑,放在以前,这女人哪里敢摸他的头……这个举动,分明是在报复。
二楼之上,奥数尊者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心中腹诽:这千华尊者怎么这么热情?!她连达邦的脸都没看见啊!我看她是真的饿了……达邦啊达邦,坚持住啊!到明天我就来救你!
此时误会解除,再加上千华尊者卖出的大面子,众人自是对游苏扮演的秀者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反正刚才喊着让游苏摘面具的也不是他们。唯有坐在角落的席烨春面色铁青,心中苦涩。
游苏便也在众人的溢美声中,随着那千华尊者折返回了帘幕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