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别怕,我是瞎子 第392节

  奥数尊者忽而哈哈大笑,似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笑话,待到笑罢,他又瞬间神态严肃,振振有词道,“澄量尊者,你百般阻挠我查这朔城,却又对原因含糊其辞,只用你口中的仙祖之意来压我。本道真的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所谓的远虑,究竟是为仙祖而虑、为百姓而虑,还是……为你自己而虑?!”

  话音一落,澄量尊者气得横眉怒目,他身后的风雪都极速飞退,似是惧怕地退避三舍,在老人的周围形成了一处风雪不侵的空间。

  “愚不可及!!”

  但他的愤怒却似乎完全没影响到奥数尊者,奥数尊者只是看着暴怒的老人,淡淡地摇头浅叹:

  “反正……老师也从没夸过我聪明不是吗?”

  游苏闻言瞳孔微张,这才明白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绝对不仅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居然还有师徒这层关系。

  澄量尊者听到这话,似乎身上的怒火也黯了些,他双瞳直直注视着奥数尊者,语重心长地劝道:

  “小华,随为师去仙祖面前认个错,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不仅不算你犯错,你查税有功,又斩杀大邪,数功并加,往后为师这位置,非你莫属……”

  “看来老师还是对弟子藏私了啊……”奥数尊者意味深长地笑,“老师术数之道还真是造诣通天,连弟子在数千里之外的朔城斩杀了一头邪祟也能算得到,弟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游苏亦是恍然,很显然,这澄量尊者提前就知道了那朔城城主身后之人企图用邪祟之功收买奥数尊者的事情。

  “你是天才,别浪费了自己的才华。纵有万般抱负,活到你上位那天,便再无人能掣肘你。”

  澄量尊者抛出了最后的大饼。

  “我看您不也活得很累吗?”

  奥数尊者依旧是笑,玩世不恭的模样颇为欠揍,“待我将我这两位小友送到目的地,我自会回仙祖庙复命,顺便……请功。”

  “冥顽不灵!!”

  天地间蓦然响起一声暴喝,震的游苏都不得不捂住耳膜抵御,白泽更是两眼上翻,痛苦的呲牙咧嘴。

  “你可知为师特意为你降下这场神雪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为师就是为了遮住你我相见之事!好劝动你自愿去认罪!你若真的只是为了查那朔城的漏税,为师何需为你做到如此地步!”

  澄量尊者已经凌空而立,漫天的风雪在他身后激荡,划出了错综复杂的轨迹,像是他身边的威压化作了实质。

  “你动了什么不该动的东西,你自己清楚!”

  游苏只觉神魂震荡,耳鸣不断,听到这里才明白,奥数尊者愿意屈尊前往那么远的地方查账果然目的不会那么简单。在他待在城主府别院修养的两天里,在外面整顿税赋的奥数尊者一定还查到了别的东西,而那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游苏只觉这才解释的通,朔城缺漏的税赋虽多,但也不至于被那些大人物用那么大的代价来换奥数尊者的熟视无睹。

  “动了不该动的东西的人不是我,是你们。归根结底,你们还是定不下我的罪。我既然无罪,何有受罚之理?若非要定罪,也不该由你户司之主来定,自有法司来定夺。只可惜啊……”

  奥数尊者抬头仰视,气势弱了两分,眼神却浑然不惧,冷笑道:

  “只可惜你们根本不敢让我回到神山,不是吗?你之所以引动神雪,绝非是假惺惺地为了救我,而是为了在这里抓住我。因为在外面,哪里都没有这神山脚下足够掩人耳目啊。神雪一下,便什么眼睛都伸不进来了。这皑皑白雪下,藏了不少人的尸骨吧?”

  “为师之所以从来不说你聪明,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澄量尊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奥数尊者,语气中甚至有了惋惜之意:

  “你明知危险还要来,这种盲目便是你最大的愚蠢。”

  “盲目吗?”

  奥数尊者背后忽地现出一轮光铸轮盘,其上经文不断转动,玄妙之意呼之欲出,“那老师真是看错了弟子啊,弟子可不是来自寻死路的,我在来之前就给自己算过了一卦。”

  “筹算之人不算自己,这是天理。”

  “老师不想知道我算出什么了?”

  “没有意义,因为违背天理必遭天谴,你败局已定。”

  奥数尊者却是回过头来,一双视线竟是隔着风雪,凝聚到了游苏身上。

  游苏隔着墨镜,生出一种与这花道士对视的错觉。只见那花道士欠兮兮地冲着游苏笑了一下,缓缓开口,好似是在对着游苏说:

  “不!此功必成!”

  话音一落,奥数尊者冲天而起,七彩的霞光漫布在他的脚下,背后的轮盘急速旋转,洒下如雪般的光屑。

  而在他对面的澄量尊者气势更甚,漫天风雪仿佛受他号令,在他身后凝成柱状、夭矫如龙。

  风雪狂舞,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片刺目的白。奥数尊者与澄量尊者的激战,如同两股汹涌的洪流在冰雪中碰撞。

  他们激战所激荡起的余波本该毁天灭地,可这片“神雪”却好似拥有韧劲,竟能生生将这些爆炸余波困于一隅,不让其肆虐四方。

  游苏暗道也难怪奥数尊者会说,神雪一下,便什么眼睛都观察不到这里了。这雪果然有古怪!

  但游苏根本没有时间能多思考,就与小白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如同两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身不由己地被震出了安全范围,跌落在远处的雪地之中。

  他们勉强稳住身形,望着那风雪中模糊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无力。洞虚强者的对决,远超他们的想象,即便是余波,也足以让他们望而生畏。

  游苏紧张地思考着如今的处境,很显然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卷入了一场谜团之中。那空原神山的仙祖庙中定然也有人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怎会对一位洞虚境的同僚下手?而且游苏能够肯定,至少这些勾当对北敖洲百姓而言一定是坏事,否则奥数尊者根本不会偏向虎山行。

  但看这个架势,奥数尊者独木难支,又触及了他们的逆鳞,几乎必败无疑才对……

  游苏有些焦急,他本不想掺合太多的事,所以对奥数尊者在朔城做了什么查了什么根本问都不问,正如对方不过问他的事情一样。

  可奥数尊者最后那个眼神为何盯着他不放?难道能帮他扭转局面的关键在他这里吗?可他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啊……

  正当游苏思索如何在两位尊者的夹缝中寻得一线生机之时,怀中的小白泽猛地跳了下来,呲着牙似在威胁着什么。

  游苏这才回过神来,察觉到风雪中竟然又有人在靠近。

  那人一身洁白雪色长衣,仿佛与这漫天风雪融为一体,面容英俊非凡,气质温润如玉,宛如画中走出的仙人。

  然而,游苏却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敌意,这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就是你杀的黑海月?”

  那人的声音清冷而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游苏一步跨出,将白泽护在身后。手已经放在了乾坤袋上方,准备随时取出里面的墨松剑。

  “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那白衣公子毫不掩饰话中鄙夷之色,“海中月,便是水母,黑海月,便是黑色的水母。可想起来了?”

  游苏闻言恍然,他并未否认,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戒备。

  他查探不出对方的修为境界,但能感觉得到,面前这人很强。即使是已经实力大增之后的他,竟然也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那人见游苏不语,便自顾自地双手负后,说道:

  “为了救活黑海月,为了将它带回北敖洲,你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我本来期望它可以在接下来的大业中派上大用场,却没想到,如此轻易地就被你这个有眼无珠的乡下人给阴差阳错地宰了。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与我何干?”

  游苏身形浅压,严阵以待。

  “当然有关系。”白衣公子淡笑踱步而来,“是你杀了它,那我自然要找你索要赔偿。”

  “我踩死路边一只臭虫,你却说那是你家的宝贝,以此来找我索要赔偿。你们空原神山的人,都这般蛮不讲理?”

  白衣公子闻言顿住脚步,笑容更深,却流露出一股藏不住的阴鸷。

  “这么说,你是打算耍赖?”

  “这是我养的猫,你方才看了它两眼。我这猫价值可不菲,寻常不给人看。不过这次我不收你钱,算抵账了吧。”游苏随口敷衍,毫不示弱地挑衅着。

  “哈哈哈!乡野村夫就是乡野村夫,说话也一股牙尖嘴利的味。”

  白衣公子一袭雪衣随风起舞,身上气势熊熊。

  “无妨,是债你甩不掉。你不给,我自会自己来取!”

  话音一落,那人身形一动,便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游苏射来!

第386章 蝉不知雪

  雪原之上,两道身影交错缠斗,剑光与雪光交相辉映,映出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白衣青年身姿飘逸,如同冬日里的一片飞雪,轻盈而不可捉摸。

  游苏心中暗忖,自己方才猜的果然不错,这人实力绝对不容小觑。此人身形灵动,即使在风雪之中也完全不受影响,反而更加如鱼得水。观其动态,每一次起落都有腾飞之意,显然定是一位化羽境的大修士。可其面貌偏又如此年轻,天资之高亦是游苏生平仅见,恐怕只在自家师姐望舒仙子之下。

  游苏甚至能感觉到,他不像是想要速战速决迅速解决掉自己,而是处处收着力,宛若玩弄猎物的猎手。

  游苏本想利用对方的轻视让对方付出代价,可这时才发现这青年的可怕之处。他仿佛对游苏的所有动作都了如指掌,即使偶然给游苏露出一丝可趁之机,也会赶在游苏之前将那丝机会掐断。

  这就证明他对自己所有的肆无忌惮都具备充分的自信,这种对战场的绝对掌握才让他能够这般随意地玩弄对手。

  游苏暗自心惊,然而犹豫之际,只是一掌,白衣青年就将游苏击退十数米远。游苏双腿在雪地里划出两条笔直的沟壑,最终还是以掌插地才稳住身形。

  白泽再也无法维持那袖珍可爱的模样,随着一声震天撼地的咆哮,它的身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迅速地膨胀开来。眨眼之间,它就化作了一只半鹿半虎的神异珍兽,浑身散发着祥瑞之光,威严而神秘。

  跟在游苏身边的这么多日里,它早就被养的恢复了神俊。此时它冲着缓步而来的白衣青年连声怒吼,只可惜它的威胁并没有阻拦半分青年的脚步。

  “白泽?!”

  那白衣青年神色一变,目露讶然。

  他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的神兽,那股讶然又迅速被一抹难以掩饰的炽热所取代。

  “难怪你能破除那黑海月之幻……原来,竟是因为身边有白泽相助!”

  他至此仍不相信,面前这个乡下地方来的井底之蛙会是祓除黑海月之人。

  “传闻白泽通人言,晓万物之情,知鬼神之事,是真正的祥瑞之兽!唯有圣人降世才会出现!可惜这东西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却没曾想,竟然真的存在!”

  白衣青年越说越激动,宛如将这头虎视眈眈的神兽视为了囊中之物。

  “知道就别动!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白泽用最稚嫩的声音装出了最凶神恶煞的样子,只可惜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它没什么底气。

  “不对……怎么会这么弱?一点玄炁都感觉不到?”

  白衣青年面露愕然,自说自话,俨然没将面前的一人一兽放在眼里。

  白泽闻言气极,将锋利的虎牙亮了出来,好似在说没有玄炁也照样咬死你。

  “我说呢,要不白泽怎么会跟在你这种人的身边,原来竟是被你捡了漏。”

  白衣青年蓦然驻足,淡淡摇头。

  “不过也好,倒是省去了擒住它的力气。我还真是要谢谢你,真是送了我一个天大的赔礼啊。看来天道也青睐先生,特地降下福瑞来证其道。我若将白泽献给先生,他定会感到欣慰吧。”

  白衣青年一边满怀希冀地说着,浑身上下凝聚的玄炁也越发磅礴,犹如实质化的云雾,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显得神秘莫测。

  白泽不由得慌了些心神,它最有恃无恐的,便是没有人敢杀身为祥瑞之兽的自己,因为这会引来天道的反噬。可能以自己性命做威胁的前提,是对方有必须越过它尸体的理由。而此时这个可怕的敌人,目的却已经从它身后的游苏转变成了它自己。

  他根本不需要杀了它,只需要擒住它即可。

  可即便如此,它也没想过从游苏身前让开。

  白衣青年瞬间起了攻势,身形一动,速度之快,带起一阵阵凛冽的寒风,而他的身形已如同鬼魅般不见踪影,唯留原地的风雪被他那惊人的速度激荡得漩涡四起。

  白泽即便意识到了危险,但双足却如灌了铅一般来不及跟上那要躲开的念头。

  但在下一瞬,一柄长剑就以更快的速度插在了它面前的雪地之上,剑柄微颤,余威阵阵。

  白衣青年被迫止住身形,看着这柄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宝剑,眯了眯眼,惊讶道:

  “竟是剑修?”

  游苏没有理他,又从白泽的身后走上前来,顺便拍了拍白泽的侧腹,示意它让开。

  “大人打架,小孩子一边待着。”

  话罢,游苏便利落地拔出了长剑,气势也与方才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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