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墨绿色的星光,就是这只巨大蜒蚰的黏液。
事实上这些血线难缠至极,游苏与白泽也没办法硬接,最终才会选择擒贼先擒王。但这些血线却阻拦不了这只蜒蚰,只因为它身上的黏液极具腐蚀性,血线接触它的一瞬间便会化作殷红的脓水。这也导致它在这里横行无忌,如入无人之境。
“我们怎么办?”
白泽忧心忡忡,它的语气有些怯懦,显然是十分忌惮这头邪祟身上的恶心黏液。
游苏亦是剑眉深蹙,他本想再强行透支运行剑意斩了这头邪祟,却觉体内亏空,像是被师妹师姐联手榨干的时候,此时他能聚起的剑意恐怕都穿透不了这些黏液。
眼见着蜒蚰愈来愈近,白泽急道:
“要不然我们跑吧?”
“这里到处都是黑雾与邪魔,能跑到哪儿去?我状态欠佳,此处好歹没有后顾之忧,还有这些血线保护,逃走只怕是凶多吉少。”
白泽闻言急得团团转,还是游苏扯住肩毛才将焦头烂额的它拽停。
游苏也是觉得古怪,为何这只蜒蚰偏偏赶在这时候入侵这里?
“我昏迷的时候,你可见到其它邪祟侵入这里?”
白泽赶忙回答,还不忘自证清白:“当然!我可不是在你睡着之后立马睡的!但是它们都被红线挡住了,可这个好像太厉害了……”
“我之前一路被拽到这里,都没碰见过一只邪祟,此时怎么全冒出来了?”
游苏总感觉这背后还有阴谋,正准备陷入沉思,就听白泽恨恨道:
“它们肯定是知道大眼睛死了,就都来抢地盘了!”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游苏立马回神。他将问题想的太复杂,反而不如身为兽类出身的白泽来得纯粹。
他暗恼自己早该想到这点,犹记得之前灰君教授他邪祟相关知识,就曾提过邪祟虽然被归类在生灵之外,但其实也同样具备一些与生灵无异的特征。例如彼此之间也存在争斗关系,即使是同脉系的也不例外。
之前这些邪祟不敢接近此地,定是因为有巨眼坐镇。此时巨眼死了,便纷纷冒出头来。
然而游苏的思绪却不止于此,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些血线应该是巨眼为了保护自己生出的衍生物,是它主要的自卫手段。
而这蜒蚰既然有腐蚀血线之能,它若想抢占这个地盘早就该入侵此地才对。它之前不来,绝对是忌惮着巨眼其它什么东西!
那么唯一能被它忌惮的,就只有那颗巨眼的左旋之力!
脑中如有电光闪过,游苏这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那就是他自从醒来还未尝主动开启黑眼!
他能够视物的黑眼状态一直都是只有他主动调度才会出现,他现在已经能保持这种状态大半天不需休息。而无论是否开启黑眼入睡,每次醒来都会是未开眼时那一片模糊的状态!
可他这次苏醒,却因为太过震惊全然忘了自己一睁眼就能看见东西!
他缓缓伸出双手,注视着自己的掌心。
静下心来还是会发现视野仍然有一些模糊,但已比之前清楚太多!
抱着尝试的念头,游苏阖上了左眼只用右眼视物,晦暗空间里掌心果然变得模糊不可分辨;他又睁开左眼闭上右眼,掌心却变得比刚才双眼齐开更加清晰!
他兴奋地抬头环顾四周,这是他第一次——
用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看清世界!
那颗巨眼,是真主的左眼!
第399章 小猫爱黏人
游苏赶忙内视识海。
那颗巨眼血肉可怖,极具血肉之属邪祟的特征,可识海之中那张金纸属于血肉之属的黑线下,却并无那颗巨眼的图案。
巨眼所在之处,竟是与太岁、金螅一样的独立于三系之外的特殊邪祟。
这更加佐证了游苏的猜测,巨眼必是真主之左眼无疑!
他暗道难怪在自己持剑逼近巨眼之时,这颗巨眼竟会那般轻易地束手就擒。甚至用束手就擒来形容都不恰当,更像是甘愿赴死一般。
那是因为它跟太岁、金螅一样,都是认出了他是真主所以主动献出了自己的力量!
游苏俨然已经发现了盲点,他曾以为斩杀邪祟就是斩杀罪臣收回真主力量的过程,但现在看来并非所有的邪祟都是罪臣。
三大脉系的邪祟并不会主动献身于他,那是因为它们是三大邪神的后代,三大邪神就是窃取真主之力的三个最大罪臣。而这些独立于三大脉系之外的邪祟,则更像是出自真主本源,是夹缝中求生的‘保皇派’。
游苏思绪收拢,顿觉谜团渐渐清晰。
他将视线放回眼前,那只恶心的巨大蜒蚰已经距离他们不足百米,再粗壮的血线也阻拦不住它的前进。
白泽急得跳脚:“游苏!你快想想办法呀!”
游苏牙关一咬,决定做一个大胆的尝试。
他按住躁动的白泽,“别怕,把我带到它的面前。”
“你能打得过它吗?”白泽忧心忡忡,犹豫不前。
“打不过。”游苏很诚实,夹了夹腿,“但是打架不能光看力气,还得学会虚张声势。”
白泽闻言懵里懵懂的点头,心中却是腹诽:
这不就跟游苏要给它洗屁股,它弓背呲牙想吓退游苏一样吗?但还不是得屈服于这个坏蛋的淫威之下,被他浑身洗个遍。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虚张声势又有什么用?
它本着信任游苏的原则还是缓步前进,却也在心中暗下决定,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马就带着游苏崩撤卖溜。
眼见距离那蜒蚰愈来愈近,游苏亦是有些紧张。
他将墨松剑的剑柄握得极紧,却又突然松开,像是不打算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使用利剑。
他深呼一气,拉住白泽肩毛:
“停。”
白泽尽管还是有些胆战心惊,但还是听令驻足。明明它才是第二次被游苏骑乘,也是第二次被人骑乘,却比那些被驯化千万遍的名驹更加听话。
或者说能让这头神兽言听计从的,也只有游苏而已,换作别人,恐怕连接近它都做不到。两人长久相处又共同患难,建立起的信任就是彼此间最牢的缰绳。
在游苏接近之后,万千悍不畏死的血线此时便如退潮一般向后疾退。游苏对它们下达这个命令当然不是想和蜒蚰决一死战,这些血线看似无穷无尽,却也有耗尽之时,游苏不愿见到无谓的损耗。
蜒蚰察觉到了游苏的存在,此时也停止了向前。它那四根宛如柱子一般的触须前倾,四颗白净的眼球倒映出游苏的身影,好似是想看清比它更早一步抢占此地的敌人是何模样。
只见游苏跨坐在白泽背上神情冷峻,毫不避讳地回瞪着这只强大的蜒蚰。
蜒蚰却完全不受影响,继续开始向前蠕动,仿佛根本没将这一人一兽放在眼里。
白泽顿时心凉半截,它心道果然,游苏的虚张声势根本吓不到这大鼻涕虫。好在它注意到这鼻涕虫蠕动的速度并不快,倘若它此时扭转前蹄逃跑,它有自信让这鼻涕虫追不上它。
可还没等它抬起鹿蹄,那大鼻涕虫居然又再次停了下来!
白泽注意到这只蜒蚰身上的墨绿色黏液开始鼓动,甚至大片大片地滴落下来,就好似一只被雄狮盯住的小白兔,两股战战抖若筛糠,甚至还惧怕地留下冷汗。
对于蜒蚰的变化白泽始料未及,更让它震惊的是,这坨大鼻涕居然开始后退了!
它真的被吓退了!
白泽惊愕不已,突如其来的胜利让它都有些懵,甚至怀疑是不是这怪物畏惧自己的英俊神武。
直到察觉到游苏再次全身趴倒在自己身上大喘气时,它才意识到这都是游苏的功劳。
“游苏!你太厉害了!你两只眼睛居然瞪得过它四只眼睛!”
游苏趴在白泽背上头疼欲裂,本闷声忍痛,闻言却也是被逗得哭笑不得。
尽管白泽说话天真,但情绪价值这块儿还是给的很足。
他左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左眼,那是让他头疼的根源。
透过他的指缝,依稀可见他漆黑的虹膜出现了一圈一圈的血线,宛如一个大海深处的漩涡,而漩涡旋转的方向,正是向左!
“先背我回去……”
游苏声音虚弱,万千血线再次从他的身后延展向前,钩织成密不透风的巨网。
游苏感到左眼一股灼烧般的疼痛,好在他赌的没错。
自己真的继承了巨眼的左旋之力!
而且游苏能够笃定,这种能力,就是最为稀缺与神秘的空间能力!
所谓的左旋,切切实实就是在扭曲空间,以他自身为中心让视线聚焦之处的东西随之回转!
那种奇妙的感觉,就好似从他的眼中伸出了一双无形的大手,扭动着视线的聚焦之地。而游苏作为扭转支点的左眼,自然承受着非人的疼痛。
尽管对这股力量的掌握还只是皮毛,在游苏的全神贯注之下,也仅仅是让那蜒蚰的四根触须微微左倾,但却已足以让那蜒蚰震慑。
因为游苏分析出了蜒蚰只有在巨眼死后才敢入侵的原因,蜒蚰是软体状的邪祟,没有骨骼的它远比别的生灵更难抵御空间的扭曲,尤其它体型还如此庞大,对付这左旋之力可谓是毫无办法,这也正是如此强大的它为何会如此忌惮巨眼。
只是它却没想到,杀了巨眼的入侵者居然拥有了与巨眼一样的能力!
游苏所谓的虚张声势,当然不是白泽想的那么浅显,他真正要做的是狐假虎威。而从蜒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表现来看,他的确赌对了。
又回到了之前斩杀巨眼处的空地,白泽小心蹲下,让游苏能缓慢挪下身子。
只是这双瘫软的腿触地时,身形依旧有些不稳,还是白泽眼疾手快,用前蹄扶住游苏才让他不至于跌倒。
“你没事吧?”白泽关心地问。
游苏却因这个细小的举动心生惭愧,他一路带着白泽赶往神山,一直以为是自己在照顾着它这个小累赘,现在却还得它搀扶才能站稳。
恐怕也正是因为这股优越感,才会让他如此自作聪明地认为白泽是幕后黑手。
“珍珠,抱歉,是我误会了你……”
游苏还是决定在白泽清醒时,郑重道一次歉。他因为疲惫声音也有些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艰难挤出,更显愧疚。
白泽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颤,它低下头,用那双明亮而纯净的眼睛望着游苏,旋即给自己看不好意思了,头低的像是要在地上找草吃一般,支支吾吾道:
“我、我也有错……我不该这么冲动的……我当时既委屈又生气,我想解释来着,但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就糊里糊涂地跳下来了……还连累你受伤成这样……”
“你生气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游苏靠在白泽的侧腹上,反手摸着白泽柔顺的毛发,温柔道,“所以我跳下来找你是应该的。”
白泽闻言,久久缄默,唯有硕大的身躯轻轻颤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是在悄悄哭泣。
游苏本想再安慰几句,却突然感觉后背一空,幸好他反应极快,及时以手撑地才没后脑着地。
而稳住身子的下一瞬,就发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怀里。
他定睛一看,却发现是那个精致可人的豆蔻少女!
此时的女孩正一个劲儿地往他的衣领间钻,一边钻还一边传来令人心碎的啜泣声音。
游苏被压得还是重重叩在地上,前胸后背都吃痛的他本想赶紧将光溜溜的女孩推开,可好巧不巧正好对上女孩抬起的眸子。
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再加上这小鸟依人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你把衣服解开啊……”女孩用幽怨的声音说着危险的话。
游苏剑眉微挑,算是明白过来。白泽是因为他的道歉喜疚交加、心旌摇曳,于是习惯性地想往自己的衣领间钻,毕竟这里是她待的最长时间的地方。
只是这女孩错将自己当做了小白猫,此时钻不进来,还当是游苏把衣领系得太紧了。
“你先起来,压得我好痛。”游苏呲牙道。
白泽闻言却一掌拍在游苏胸口,直给游苏拍的倒吸凉气。
女孩又气鼓鼓道:“你之前搂着我在雪地里走那么久,怎么也不说累、不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