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视线瞬间聚焦于他。
“正是因为不存在,所以他们才会忘得如此干净!”
见龙宫宫主的脸色亦是苍白,总觉得一种莫大的恐惧浮于心头。
“这只邪祟有让人遗忘的本事,我们每个人都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众人面面相觑,天牢里闪烁的枯灯闪烁将灭,一股寒风自来路吹来,让每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可是……我们要如何想起来?”花道士抓耳挠腮,却根本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被忘掉了。
“靠别人!别人会帮我们想起来!”
游苏声音冷得像冰,立马转头瞪向仙靥绝世的女人,“你忘了去堵住神山下的那口海井!这就是你遗忘掉的最重要的事情!”
乾龙尊者闻言错愕,旋即后脊上泛起一阵森寒,远比北敖最深的寒冰更冰寒。
她这才猛然发觉,自己忙碌了一整天,却都忘了该最先做的事情!
“那我呢?我忘了什么?”奥数尊者茫然地问。
“你故意弄出动静把本尊引来,定是有事要报。”乾龙尊者斩断他身上的禁制,“你想让我救你。”
游苏赶忙扶住跌落在地的花道士,花道士却摆手笃定道:“绝对不会,我在这儿待的挺自在,每天被吊着反而能更专心思索我的术算之道,引尊主来绝对是有别的事情。”
男人环顾四周还是茫然,可看到那个俊美青年时生出一丝古怪:
“我的牢房,你个孬学生怎么在这里?”
那青年赔笑不断,“我是来给老师报信的啊……然后老师就留下了我作陪呢呵呵……”
“报信?”
奥数尊者最讨厌的学生,就是凝霜尊者这个自视甚高的大儿子,而他也很清楚,这个学生也很讨厌他,所以不可能来探望他这个老师。
与其说是报信,倒不如说以他对这个学生的了解,更像是来耀武扬威,嗤笑他这个严厉老师却被他强行留下了!
“你报什么信?”
“我来报告老师,我爹和那几位前辈,已经将神山下那口海井的阵法改造完了啊……其实我身在浊流也是身不由己,尊主、老师还请明鉴啊!”
那俊美青年连忙跪地磕头,一副殷勤之态。
花道士却冲上来一脚将他踹倒,这才惊醒自己要向尊主禀报的重要之事,就是那些人还有阴谋未解!
现如今所有人都意识到,一切矛头都直指空原神山下的那口海井。
奥数尊者一声令下:“尊主!快去堵住海井啊!”
乾龙尊者却没有立刻迈开脚步,而是关切看向游苏:
“你呢?你忘掉的最重要之事是什么?”
是啊……我忘了什么呢?
“梦境之属的邪祟对我无效,我什么也没忘,快走!”
明天开荤
第449章 惊天之变
冰晶囚笼在邪祟嘶吼中震颤,游苏的话音未落,天牢穹顶突然裂开蛛网般的裂纹。
无数细小的邪祟如腐肉上的蛆虫从缝隙中涌出,它们的皮肤泛着油亮的紫黑色,每一道褶皱里都渗出黑血。
众人都被这景象吓了一跳,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四周的山石岩壁仿佛都在摇晃,细碎的沙尘混杂着冰屑飘散中空气中。
这处辟邪司乃至神山的绝对重地,此时却有些摇摇欲坠。
花道士连忙掐起指头,末了瞳孔骤缩:
“它们发狂了!辟邪司天牢里的邪祟都发狂了!”
游苏当机立断,墨剑出鞘刺在那俊美青年的咽喉之处: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青年吓得浑身哆嗦,差点急出眼泪:“我、我也不知啊!”
游苏恨恨地一脚将他踹开,只见在座之人除了师姐之外皆是目光凝重,他便赶紧问向望舒:
“师姐可知它们因何而暴乱?”
望舒停顿片刻,似乎是在仔细感受:
“它们在哭喊,在愤怒,在呼救。”
游苏闻言惊愕,呼救?谁会来救它们这群人人得而诛之的玩意?
神山天牢已有四千年的历史,束缚邪祟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若是这些邪祟能跑早就跑了,所以这场大规模的集体暴乱一定是因为外界传来的讯号!
乾龙尊者比他更快一步认识到这个问题,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恐怕他们的计划已经快成了……外面有更强大的邪祟给它们传来了讯号!”
廊道的入口处传来了纷杂的人声,陆陆续续走进来了不少气息强大的北敖修士,这些辟邪司的高官们无一不是脸色难看至极。
“尊主!天牢九层邪祟皆发生暴乱!还有人报说神山出现了邪祟流窜!”为首一人焦急报告,连他们辟邪司的禁地出现这么多外人也懒得追究了。
乾龙尊者眸中寒光如凝实质,她双手紧握成拳。
“可祓除否?”
“暂且尚能控制局面,但流窜的邪祟似乎有些太多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女人一声暴喝,看出汇报之人的犹犹豫豫。
那汇报之人将下唇咬破出血,“神山五千年历史,都未曾有邪祟入侵腹地,此乃开山以来头一遭!目前出现的邪祟虽然不厉害,但许多人都吓破了胆,更有甚者不断唱衰说北敖要亡!还有人说……”
“说什么!”
“说……说尊主和凝霜尊者那些人都不是好人……你们都要毁了北敖……”
乾龙尊者闻言浑身气势一滞,却蓦然窜起更雄浑的怒火:“一群躲在神山享尽富贵,就以为高枕无忧的蠢货!”
“请尊者救救北敖!”那人跪在地上重重磕头。
游苏闻言亦是胸腔鼓鸣、背脊发凉,只觉自己此时身处的恐怕是他经历过的最大一场阴谋。
一位辟邪司的化羽境修士都吓成这般,那神山下的人又会是何种态度?
空原神山刚刚才结束两派势力的斗争,却立马迎来了五洲历史上都未曾有过的动乱——竟然有邪祟用它们肮脏的触手,主动踏足了这片属于人类的最高净土!
外部的邪祟还没时间去清理干净,最核心的区域却已被污染。哪怕是全北敖修士最集中,实力最强大的神山,也必然会人心惶惶。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凝视着乾龙尊者。她长吸几口气,游苏甚至能感觉到她的疲惫,可她还是广袖一挥,螭纹裙裾掠过天牢斑驳的青石砖。
辟邪司众人连忙屏息垂首,听她将一道道命令掷入寒雾:
“去请玄机尊者率金甲傀儡封锁山门,凡邪祟流窜之地,皆布下本尊存于司内的‘九宫锁邪阵’;与仙祖庙达成联系,必须要将护山大阵牢牢守住;命神山各宗点燃辟邪司发的辟邪符,不要再节省了!切记每燃一张符,必诵三遍经文——
邪祟畏光惧净,人心却比邪祟更需涤荡!一群平日里趾高气昂的仙人,坐拥北敖最安全的地方,却被几只老鼠吓破了胆!”
她嗓音淬着千年玄冰般的冷冽,字字凿入众人神魂。
辟邪司掌司颤巍巍捧上玄铁令牌,却被她反手按回对方掌心:
“本尊要亲赴这些邪祟的源头,余下的神山诸事暂交给清凇尊者。若遇异动——”她目光扫过角落蜷缩的凝霜之子,“杀。”
最后一字落下时,她已经走出了天牢之外。
漫天星斗坠入深渊,取而代之的是蠕动的猩红天幕——空原神山万年不化的霜雾,此刻竟被染成血肉脏腑般的暗红。
山峦轮廓扭曲如痉挛的指节,冰晶宫阙爬满蛛网般的黑纹,仿佛整座神山正被无形的巨口咀嚼吞咽。
“师尊!师尊!”
龙池雨踉跄闯入,这个明艳无双的龙女此时却素色裙裾浸透黑血。
她怀中抱着的阵盘已碎成齑粉,指间缠绕的卦纹正被某种粘稠物质缓慢吞噬。
她带着哭腔道:“对、对不起师尊!我没能保护好阵盘……”
这个高挑的女人身影一顿,仿佛是身上背负的整座神山快要将她压垮一般,可她还是缓缓将这位爱徒扶起:
“不怪你……你也不想忘掉它的。”
龙池雨怔怔然抬起头,却执意不肯起身,她又岂会这般轻易原谅自己。
“起来,你若跪在这里,谁去祓除邪祟?”
龙池雨恍惚惚,这才抹去眼角残泪木然站起。其实她并没有一直跟在乾龙尊者的身边,而是被她派去替她将那枚新刻的镇邪篆放置在神山下的海井处。
可是阴差阳错,龙池雨竟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件事,等到邪祟已经从那口海井处爬出来时已经为时已晚,镇邪篆也于事无补。
“你们几个随我下山。”她朝着游苏等人一瞥,便自行飞身而下。
见龙宫宫主这具躯体本就是化羽境的实力,奥数尊者更是洞虚,唯有游苏还是凝水圆满,不得不抱住师姐的小蛮腰被带着飞,心中却生不起半点旖旎之念。
而就在紧急下山之时,清泠女声破开腥风,万千银丝自云端垂落。
千华尊者等诸位尊者踏着各色流光飘然而至,这位美艳女仙的金丝眼镜却被血色雾气蒙上一层阴翳。
乾龙尊者眉头紧锁,开始简明扼要地讲明情况,并给每位尊者布置好了任务。
她的冷静与担当着实让游苏佩服的五体投地,感觉这个女人就好似这座山的定山石一般,也明白为何她能成为北敖在任最久的尊主。需知晓尊主这种具有绝对统御性的称谓,在其余四洲都是没有的。
“这么多尊者却来找她一人定夺,我看她才是神山的护山大阵差不多。”游苏轻声议论。
“是啊,她跟只知道躲起来修炼的我是不一样的。北敖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她。”见龙宫宫主亦是声音清幽,感慨颇深。
游苏却抱着雪白仙子的腰回头望:“但她不能没有你。”
他还是没忍住,帮那女人在另一个她面前说了好话。
见龙宫宫主目光微怔,旋即收回了闪烁的视线。
“现在离开,邪祟追不上我们,我们可以赶上最近的神翰舟。”
游苏的耳畔蓦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媚音,他错愕看向那个黑金旗袍的女仙,却没有丝毫犹豫就轻轻摇了摇头。
千华尊者见状,无声叹了口气。
身为尊者,基本都对天道有冥冥的感应。包括她在内的在场所有尊者都能感觉到,空原神山将经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劫难。
“希望赌在你身上,是真的赌对了吧……”
这个精明的女商人在心中幽幽叹着,她也没想到这般精打细算的自己,也会有一天变成因为太喜欢某件商品而失了理智的待宰羔羊。
“望舒仙子,请把你师弟借给我,我需要他和我一起去海井处。”
迅速布置好了一切,乾龙尊者就飞至望舒面前,态度诚恳至极,“本尊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把他安然无恙给你送回来。”
“你要去就去,非得带上他做什么?”见龙宫宫主出声打断。
这本是同源的双魂,再重逢时的第一句话,竟是争夺一个少年。
“我能感觉到,他会帮上忙。”乾龙尊者已经很多年没有与这个自己说过话了,不由耐着性子,尽量温和。
“我去!”游苏肯定道。
“我和师弟一起去。”望舒仙子的态度也非常坚决,她不可能把师弟交到别人手上,唯有在她身边她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