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别怕,我是瞎子 第470节

  游苏下定决心,蓦然回神,剑锋顺势挑起。

  青丝与墨发在剑气中缠绵,何疏桐发间清冽的莲花香混着肌肤蒸腾的暖意,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他后腰忽地贴上温软触感——原是师娘为他修正剑路,竟用膝弯抵住他腰窝发力。

  她察觉到了他这短暂的失神,但她像是全无多想,只立马让游苏跟上她的步伐。

  游苏感动至深,差点剑势又乱,何疏桐却反将柔荑覆上他握剑的手背。掌心相贴处,剑柄纹路硌着彼此指纹,她指尖游走引导剑势的模样,像在少年心尖拨弄琴弦。

  很快,他们就快到了‘月下交颈’的收手势。

  两人立马借着彼此的力分开,虽是演练剑法,可游苏却因这短暂的分离而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失落,于是便更渴求着下一瞬的合剑。

  殊不知看似在引导少年的出尘仙子,心中的失落与期待不比游苏少上半分。

  霜刃破空声里,游苏忽然察觉颈侧掠过一抹湿润。原是师娘为配合‘月下交颈’的俯冲剑式,朱唇堪堪擦过他跳动的血脉。

  呵出的白雾裹着莲香钻进领口,激得他脊背窜起细密战栗。何疏桐发间玉簪不知何时松脱,三千青丝泼墨般拂过他紧绷的小臂。

  “就是此刻!“

  两人心中同时想着。

  双剑嗡鸣骤响,说是‘月下交颈’,实则交颈的不仅有人还有剑。

  两把木剑在半空划出交叉的光弧——不是缠绕,而是如双鹤交颈般,在最恰当的距离彼此呼应。

  剑尖所指,劲气连绵极远,在后山荡起一片积雪。

  这一招传承了千年的剑术,两人都没有使用任何的玄炁,只是单纯地挥剑,此时此刻却因两人注入了真实的情感,而迸发出惊人的威力。

  晨光正盛,雪霰纷飞,两人交错的剑锋,在雪地上投出缠绵的影。

  游苏感受着鬓边那源源不断传来的暖香,才觉得自己真正触及到了她藏在清冷表象下的柔软。她对自己而言,从不是那高不可攀的剑仙,而是与他心意相通的同修,是愿意卸去所有防备,与他共舞剑心的……道侣。

  直到何疏桐玉颈泛粉,她才轻轻挣脱。少年恍然醒转,才知自己不自觉抱住了师娘,还抱了很久。

  “不错,依你的提议,这记‘月下交颈’的风采更甚书中所言。创下鸳鸯剑的祖师,恐怕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的传人。”

  何疏桐淡雅笑着,没有对方才相拥的羞涩,反而眸中尽是欣慰与欣赏。她忽然伸手,替游苏拂去肩上落雪。

  游苏也想替她如此,却终是不敢,此刻心中的失落,像是比之前更浓郁一些:

  “倘若没有师娘助我参悟,我一个人做不到的……”

  何疏桐望着他微垂的睫毛,心中也蓦然刺痛一瞬。

  他本该是理念成真觉得惊喜的时候,可为何却显得有些失落?

  方才双剑合璧,两人好似珠联璧合。可演练结束,他就又得保持距离唤我师娘……

  他……是因为这样的落差感而伤心吗?

  “鸳鸯剑本质还是双人剑,你一个人当然做不到。”何疏桐收回玉手温柔一笑,又将剑上积雪抖落干净,“只是现在你离做到还远着呢,这一次你加入玄炁流转试试。我们循序渐进,直至最后,我用莲生剑意与你配合。那时还能成功,才叫真正做到。”

  女仙执剑相送,邀请他继续演练。

  游苏微微失神,莫大的惊喜又涌上心头。他本以为今日练剑便就此作罢,没成想师娘竟也意犹未尽。

  他不由心中喟叹,天底下哪里还寻得到这般温柔的女子,会体谅他的每一分失落,包容他的每一次贪心呢?

  ……

  如此练剑两日,夜色如墨,檐角冰棱折射着星辉。

  游苏仰卧在榻上,剑茧未消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锦被,目光追着烛火在素纱屏风上摇曳的光影。

  何疏桐端着青玉药钵推门时,正撞见少年慌忙将半敞的衣襟拢紧。霜色裙裾扫过门槛,她装作未见那片未遮住的腹肌。

  “师娘……”游苏喉结滚动,药香混着她发间清冽的莲香,熏得他耳尖发烫,“其实我没什么事的……”

  “没事也比有事好。”

  玉指蘸着碧色药膏贴上腰腹的刹那,两人俱是一颤。

  冰晶般的药膏遇热即融,顺着肌理渗入经脉,何疏桐却觉掌心似在熔岩上炙烤。

  她只觉自己也是得了失心疯,这梦中之人哪里来的劳损一说。可看着这两日少年勤苦练剑的认真模样,她就是忍不住想要为他做些什么,所以今夜才端着这瓶滋养筋骨的药膏前来。

  游苏望着她低垂的睫羽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忽然伸手攥住那片霜色广袖:“师娘觉得,这两日……弟子可有长进?”

  “你本就天资过人,只是差了些圆融,如今你的剑意已能收放自如,当然算是有所长进。”何疏桐不着痕迹地抽回衣袖。

  游苏抿了抿唇,又小心翼翼问道:“那弟子练功精进,师娘……可有奖励?”

  窗纱忽地被夜风掀起,烛火明灭间,她望见少年俊容上藏不住的期待。

  往日给他的奖励,还都是自己硬塞给他。今夜这次,好像……还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自己要奖励吧?

  女仙本能的觉得,少年要的奖励不会简单。可那些劝诫的说辞在唇齿间转了三转,终是化作一声轻叹:“你既这般用功,想要什么奖励?”

  游苏倏然坐起,药钵被带得晃出涟漪。他喉间发紧,目光掠过女子清丽无双的仙靥又赶忙躲了开:

  “弟子……弟子近日用功过甚,又、又觉阳气积累成毒……”

  “你……”

  “不是故意隐瞒!”游苏慌乱扯过锦被,额角渗出细汗,“昨天合练后便觉气海翻涌,原想着自行调息……但,就是静不下来……”

  何疏桐拂袖欲走,可腰下丰软却始终离不开凳子。清冷女剑仙此刻心中羞愧无边,她早该清楚会变成这样,为何还是要以端着药膏的名义前来呢……

  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她明明知晓少年对自己情感不纯,却还是要用亲自敷药这般亲昵的举动来犒劳他的练剑辛苦,就好像……她是在故意迎合少年的僭越之心一般。

  只是外界之时尚有师徒名分作茧,如今梦中早已越界,她又怎忍心拒绝少年第一次的求赏?

  霜色披帛拂过少年紧绷的脊背,何疏桐指尖凝出清炁。

  游苏闷哼一声,喉间溢出的喘息烫得何疏桐指尖发颤。

  自璇玑至神阙,游苏只觉每一处要穴都腾起火焰。

  何疏桐别过脸去,这张摄人心魄的仙靥被烛光镀上暖边:

  “静心凝神。”

  可当她悄然注入的阴气第五次被阳火吞噬时,她终于察觉异常。

  “师娘……”游苏忽然握住她欲撤的手,掌心滚烫如烙铁,“这样……是不是没用?“

  何疏桐轻轻嗯了一声,羞煞道:“你的阳气愈发顽劣,就连我都难以引渡。”

  “是我太紧张了……”

  少年喃喃自责,可仙子望去,却见此刻他眼中跳动的,分明是更炽烈的渴求。

  “你、你要如何缓解?”何疏桐话才出口就觉后悔,哪有自己去问他的呢?

  “师娘待我极好,我就因此更怕师娘离开,时而想到那副画面都觉心痛。我很害怕,所以……我想抱着师娘……”

  话音未落,仙子清颜就已寸寸染绯,如雪地里溅落的朱砂。

  何疏桐明知少年的野心逐渐膨胀,她若一味纵容,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样?

  可少年害怕她离开的自白却又发自肺腑,听得她亦是心软如绵,说不出半点拒绝的话。

  反正……是梦啊……

  怀中的身躯已然长成,肌理线条如名匠雕琢的剑鞘,可姿态却与当年生病蜷缩的盲童重叠。她终是叹息着展臂,霜色广袖如鹤翼覆住少年。

  少年将滚烫脸颊埋进她怀中,才知她的腰肢比想象中更加纤细。游苏只愿这个美梦永世不醒,却又希望它赶紧成真,幸福的声音闷得像从云絮里挤出:

  “师娘,你真好……”

第466章 太岁;女儿

  晨光如纱,游苏在锦衾中缓缓睁眼。

  他下意识抚上心口,昨夜被师娘环抱的温度仿佛还烙在皮肤上,衣襟残留的莲香与怀中余温交织,织成一场不愿醒来的绮梦。

  所以他又闭上双眼,仿佛这样就能延续那个暖烘烘的夜晚——

  他像一个孩子一样被亦师亦母的师娘抱在怀中,他搂着她的腰,靠在她宽广但却只为他一人展开的胸怀中,说着‘师娘真好,想跟师娘永远待在一起’之类的情话。

  尽管师娘已经羞红了清冷仙靥,动作却依旧轻柔似水。

  直至最后,已经欲罢不能的游苏羞怯地将头埋进了女人怀里,手却也不由自主地覆上了师娘灼热的真心。

  他至今记得怀中娇躯猛然一震,震惊从师娘的心口传递到了她的指尖,莫大的刺激也让排毒进程走到了尽头。

  师娘沉默不语,只是将他抱回床上,留下了一块干净而存有莲香的帕子供他自己清理,就逃也似地跑出了少年的房间。

  尽管游苏自己也清楚这一次步子迈大了些,可愧疚总盖不过回味,指腹上传来的软绵触感挥之不去,恐怕他永生都难以忘记这次体验。

  但……终归还是太僭越了一些,师娘那般含蓄的人,或许被我吓坏了吧……

  游苏很担心这次碰触会让师娘产生抗拒心理,再不愿意与他亲昵,遂决定立马起床看看情况。

  若是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已经做好了付出一切代价请罪的准备。

  只是指尖触到丝滑的鲛绡帐幔时,他骤然清醒。

  青玉雕花的床栏泛着温润光泽,菱花纹窗棂外斜斜探进一枝夏红梅花。

  夏天盛开的红梅是名贵的品种,剑宗小院自然是种不起这样的花。游苏已经猜到,这里不是那个美丽的梦,是现实。

  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甜香,游苏努了努鼻子,闻香识女人一向是他的拿手本领。随后他得出一个让自己都诧异的结论,这是师妹身上的香。

  “听说了吗?二小姐带回来的男人,在寒玉榻上躺了大半个月了……”

  “嘘!你当这是谁?这可是”

  窗根底下传来细碎的私语,游苏无声翻身下榻,赤足踏过地砖。透过茜纱窗,他望见两个梳着双螺髻的小蛇妖正交头接耳,各色鳞片在她们耳后若隐若现。

  “咔嗒。”

  梅枝被积雪压断的声响惊得小妖们鳞片倒竖,游苏顺势闭目躺回榻上。他也不知为何,怎么自己也被吓到了。

  “谁让你们到这儿来了?我说了不必帮我。”

  珠帘骤响,泠泠如碎玉的声音惊得两个小妖慌忙躬身。

  游苏闻声手指微蜷,分别的光阴竟未磨去这嗓音里特有的清甜尾调。记忆中的那些嬉笑怒骂像是反刍一般涌了上来,回味出更深邃的甘甜。

  “还不去药庐看着火候?”姬灵若将铜盆搁在花架上,青色裙裾扫过门槛时带起刚落的花瓣,“若是让柳婆婆知晓你们擅离职守……”

  待小蛇妖们离去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游苏才敢将眼帘掀起一线。

  少女正背对着他绞帕子,薄纱襦裙裹着抽条的身形,腰间缀着的流苏随动作轻晃——她清瘦了许多。

  几乎不需要思索,游苏就想到了原因——因为他‘死’了。

  温热帕子贴上额角的刹那,游苏险些破了伪装。

  少女的指尖比记忆中更凉,擦拭的动作却愈发细致,从眉骨到下颌,如同在擦拭一尊易碎的玉像。他嗅到她袖间新添的苦艾气息,混着几不可闻的血腥味——定是试药时又割伤了手指。

  “这些不老实的小蛇就爱来偷看你……没吵到你吧?”

  游苏差点回答,却从师妹的絮絮叨叨中明白过来,这是师妹在喃喃自语。

  “师尊说你是在突破化羽,可哪有突破像个死人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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