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新瓷却说:“让裴姐姐见笑了,我与他比起来明明是我修为更高,可不知为什么,相处起来却总有一种被他当成孩子照看的感觉。”
画中世界宋新瓷身受剑气困扰,云逸每日又是烧火做饭,又是烧水熬药,这些关心有如丝丝缕缕的春雨,早已浸润心田。
裴蒹葭为她解惑道:“男女之情不论修为高低,也不论年纪大小。若是男子真心喜爱女子,那女子一定会生出被人宠溺的感觉。”
“听你这么说……好像的确有些道理。”
“那你是默认自己被他宠爱的说法了?”
宋新瓷脸色一红,“裴姐姐你又拿我说笑。”
裴蒹葭掩唇轻笑:“笑归笑,我可没有骗你。”
“嗯……唉。”宋新瓷眺望远方,心想也不知他有没有解决东安城的事情,何时才会归来。
“真不打算出去找他?”
“他这段时间为我忙前忙后,覆灭天残门其实也是为了让我多些后手。我若是不加倍刻苦修炼,岂不是成了只会依赖于他的女子。”
裴蒹葭:“这话妹妹就说错了,你可以依靠他,却不意味着你必须通过依靠他活下去,而应该只是单纯享受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
宋新瓷听得发愣:“我不太懂……”
“傻妹妹,你如果事事要强,事事争先,便总是自己孤身一人生活。还不如把问题交给他,他反而会乐颠颠地忙前忙活,你们两个也刚好不必分开了。”
裴蒹葭越说越来劲,“玉无瑕当年身边不知多少相好,为何走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人,为何只有我才是其中唯一可以驱使他忙东忙西的人?这里面学问可大着呢!”
宋新瓷有些心动,便说:“那我就再等他一天,若他还是没有回来,我便出去找他。”
……
云逸晚归一事还真不能怨他,谁也没想到回来的时候会带上窦笠这个拖油瓶。
小孩子正是充满好奇的年纪,免不了问东问西。朱雀刚好也是个爱玩的性子,于是路上一行人顺便游山玩水,这才耽搁了行程。
如此一番折腾,等到返回葬剑谷的时候,云逸看到一道身影刚好从山顶御空要走。
他便大声喊道:“新瓷!”
那道身影猛地停下,随后落到云逸面前,女子身穿玉白裙,气质清雅,眉眼间既有喜悦,也有一些恼火。
“嘿嘿,你该不会是打算出去找我吧?”
宋新瓷用冰冷眼神做了回答,仿佛在说‘你还有脸回来’。
幸好关键时刻有朱雀插科打诨,贴到宋新瓷身边说道:“小姐,我可想死你了~”
事实证明,女人撒娇不仅对男人有用,对同性依然有效。
宋新瓷脸色稍缓,接着目光又落在了藏在云逸身后的男孩身上。
她心中疑惑不已,怎么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连孩子都有了?
是朱雀生的,还是苏青生的?不对劲,年纪好像全都对不上。
云逸把窦笠拽到身前,介绍道:“这是我从东安城收的徒弟,天生剑骨,是个好苗子。”
窦笠从小帮着母亲卖豆花,相当有眼力见,立刻行礼道:“请问这位漂亮姐姐是师娘吗?”
云逸笑得合不拢嘴,觉得这称呼真是不错。
宋新瓷瞪了他一眼,却觉得有些害羞,于是也不说话,只是仔细打量起了窦笠。
面对这个从见面开始一直不发一言的美人师娘,窦笠莫名拘谨起来,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再被师娘赶回家去。
宋新瓷指尖微动,窦笠背着的那把青云剑立刻出鞘数寸,绽放出一阵青光,随后宋新瓷手指又是一动,宝剑回到剑鞘之中。
简直乖巧到了极致。
窦笠自是震惊不已,剑仙师父为人潇洒不羁,没有什么架子。但师娘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而且仿佛世上所有宝剑都对她又敬又怕。
真是奇怪。
云逸看出窦笠的疑惑,为他解释道:“这把青云剑来自葬剑谷,而你面前的这位女子,就是葬剑谷的宗主。”
窦笠连忙再度行礼:“多谢师娘赐剑。”
显然这小子已经看出了家里谁说话最管用。
宋新瓷并不在意一把剑的去留,她突然开口问道:“你要学剑?”
窦笠:“正是。”
“为何?”
“先是为了自保,若是有朝一日我变强了,还想保护我在乎的人。”
“杀过人吗?”
窦笠闻言顿时愣住,结结巴巴竟是不知如何回答。
偏偏云逸在一旁也不帮忙,只让孩子独自面对宋新瓷的盘问。
他说:“我、我用弹弓打过麻雀。”
宋新瓷面无表情,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回答有所轻视,她接着又问:“见过血吗?”
“见过……但是不多。”
“青云剑对你来说,算是什么?”
“是伙伴!”窦笠想也不想便答道。
宋新瓷说:“既然如此,我给你一次机会,带上你的剑,天黑之前沿着这条路爬到那座山的顶端,我在那里等你。”
朱雀忍不住轻声提醒道:“窦笠才刚刚七岁。”
“绣娘念叨你好多次了,你还是快去看看她吧。”宋新瓷轻描淡写赶走了朱雀,又问云逸:“你呢,你有什么意见?”
云逸两手一摊:“我能有什么意见,你说了算。”
窦笠绷紧小脸,挺起胸膛说道:“我一定不让师父师娘失望!”
宋新瓷微微颔首,伸手弹出一缕剑意伴在孩童身边,说道:“记住不许求助他人,只能依靠自己,还有你的剑。”
“这个……”
“怎么,你不愿意?”
“我、我要是迷路了怎么办?”
云逸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自己倒是忘了小窦剑仙是个路痴,原来是儿时就有的毛病。
宋新瓷严厉道:“剑意自会给你带路,少说废话,这就开始吧!”
第268章 二师父
宋新瓷说到做到,立刻孤身回了山顶别院。云逸则递给窦笠一个充满鼓励的眼神,然后便跟了上去。
在他看来,小窦剑仙将来名满天下,自有其不凡之处。只不过自己早就知道结果,宋新瓷却是全然不知,所以她设置考验实属正常。
两人谁也不搭理谁,一个御剑,一个御风而行,一前一后回了别院。
一段时日不见,别院花草如故,唯独宋新瓷瘦了少许,让云逸有些心疼。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看着好像瘦了。”
宋新瓷忍不住打量了一番云逸,发现他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经历一番奔波,与人勾心斗角,他其实也是身心俱疲的状态。
想到这里,心头那些哀怨顿时消散。
云逸向来是个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性子,见状立刻牵住对方的手,说道:“大夏那边经历了不少事情,不过结果总归是好的。”
“嗯,你叮嘱我的事情我也全都做好了。如今三座宗门大阵已经连通,我以身作为阵眼,受益颇多。”
“对了,朱雀找到了亲生姐姐,名叫红铃。”
“什么?”宋新瓷先是一愣,随后难得露出一个笑容:“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前朱雀经常独自去往大漠边疆,可见她一直牵挂着姐姐。”
说起这个云逸不禁有些得意,若非这一世他提前把念奴娇的身份告知朱雀,她早就死在最信任的师父手中,更无可能有朝一日与亲姐重逢。
宋新瓷看不懂云逸为何得意洋洋,问道:“红铃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大炎刑徒,还在东安城放了一把火,总的来说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不过幸好她同样无比珍视朱雀,我想过不了多久也会加入葬剑谷。”
“这倒是一桩好事,如今谷中的返虚境高手还不够多。”
“不过咱们也不能太过乐观,我感觉红铃似乎与万毒教有些干系。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真心泉’,若我记得没错,万毒教的现任宗主貌似也叫这个名字。”
对于魔宗的具体情况,宋新瓷如数家珍:“没错,她叫蓝真心,一把年纪了还故作天真娇憨,是个城府颇深的人。真心泉更是她亲手所创,算是万毒教的镇教之宝。”
云逸算计道:“那我约莫猜到红铃为何不随朱雀一同回来了,她偷走了本教宝物,应是先想办法渡过难关,以免连累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家人。”
“可蓝真心现如今应该还在给易天行护法。”
“如此说来,等到易天行出关的时候,局面更会乱上几分。等白无缺发现天残门已经被灭,白无翳也被你杀了,到时候肯定要发疯发癫。”
宋新瓷自信道:“你不必太过忧虑,自从恢复修为之后,我还从未出过全力。”
云逸赞叹道:“我当然对你有信心,白无缺恢复自由身之时,咱们外公也就可以出手了。”
“我有魔宗三大宗门之力相助,就算易天行成了飞升境,也要投鼠忌器,想想与我为敌是否值得。”
“娘子霸气。”
宋新瓷翻了个白眼,“少来占我便宜,还有,我外公还不是你外公呢!”
云逸赖皮道:“迟早是了。”
他故意凑近宋新瓷,见她没有躲闪,便又放肆地揽她入怀。
两人身影渐渐合在一起,站在山巅等候山下那道正苦苦往上赶来的身影。
窦笠身边有剑意相护,葬剑谷的弟子认出这是自家宗主的气息,谁也不敢上前打扰,只是心想这是谁家小孩,居然胆敢去宗主休息的地方。
朱雀见到绣娘之后,立刻把阿姐的事情说了一遍,绣娘听后自是感动不已。
作为当年将朱雀从死人堆救出的恩人,她其实也很希望朱雀可以找到那个“死不见尸”的姐姐。
又听朱雀讲了窦笠的事情之后,绣娘难得来了兴趣,于是遮掩行踪也去偷看窦笠如何通过考验。
对于小小孩童来说,山路属实难走,寻常人可以一步步登上的青石阶,对他而言却需要一层层爬上去。
而且随着周围景色越发幽深,树林里偶尔会传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声音。或是兽吼,或是风声刮过树叶留下的诡异声响。
总之都让窦笠胆战心惊,不止一次打起了退堂鼓。
如果说当初云逸在问道石阶吃了不少苦,那么现在窦笠吃的苦绝对不比云逸少。
葬剑谷山峰陡峭,宋新瓷休养之地更是谷中最为僻静,也最为凶险的一处。换成旁人御风而行自然没什么难度,可对于七岁孩童来说,说是难如登天也不为过。
朱雀实在看不下去,打算暗中出手相助,却被绣娘急忙拦了下来。
“不必帮他,你先仔细看看。”
只见窦笠手中的青云剑泛着充沛灵力,不断输送到主人体内,竟是在不知不觉滋润着他的经脉。
如此一来窦笠每次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身体便会涌出一股力量,让他觉得自己还能再爬几步。
只要他不放弃,便会距离山顶越来越近。
眼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云逸的视线穿过山间树林,精准找到了窦笠的小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