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天界!
这里毫无人烟,脚下有玉石铺砌的地面于白云间若隐若现。
日月皆在脚下,而头顶则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深邃虚空。
这样的地方未免显得太过凄凉,仿佛每一口呼吸都会喷出寒霜。
若是云逸看到此情此景,一定会感慨一句,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所幸宋新瓷并不是云逸,她性子本就冷清,极为喜静,故而对这片无人之地并不觉得可怕。
重新飞升之后她已经恢复一身修为,准确来说,她并非只是恢复了“太上忘情道”,而是直接踏入了更为玄妙的境界。
仙人境。
简直唾手可得。
只不过再高的修为,放在这个只有她一人的天界,貌似也没有用武之地,显得有些鸡肋。
一道金色虚影主动为宋新瓷引路,将她带去名为“月宫”的住所。
在宋新瓷看来自己无论住在哪里都没有什么区别,反正这里只有一片白茫茫,与人间的飞天秘境简直南辕北辙。
进入月宫之后,看不清面容模样的金色虚影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住处。”
宋新瓷问道:“我如何才能回到人间?”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宋新瓷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金色虚影答道:“规矩。”
“没法理解。”
“总会理解的。”金色虚影的视线落在宋新瓷手中的包袱上,似是将其视作眼中钉。
宋新瓷有所察觉,警惕道:“你在打它的主意?”
金色虚影却说:“既然你已经来了天界,我便不会干预你的任何决定。”
“我在这里应该做些什么,就只是发呆吗?”
“并非如此,你要做的事情很多。”
金色虚影轻轻拍手,随后一片白茫茫的天界突然有无数光点亮起,仿佛繁星。
他说:“这些都是飞升天界的大道,你需要炼化它们。”
宋新瓷不解:“它们原本的主人呢?”
“湮灭。”
“死了?”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并不准确。”金色虚影并不打算详细解释,只说:“等你渐渐适应这里,自然会知晓前后因果。”
宋新瓷听得云里雾里,心想“湮灭”到底是什么意思,来到天界的飞升境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为何自己却没有湮灭,而是“活”了下来?
金色虚影渐渐消失,玉白宫殿便只剩下宋新瓷一人。
按理来讲她在月宫闲着没事,应该去研究一下那些大道。
可她偏偏选择打开珍贵的包袱,看着里面的一样样物件。
其实就在修为恢复的那一刻,宋新瓷不仅治好了自身怪病,更是随之恢复了全部记忆。
包括自己与云逸的两世缘分。
只是说来奇怪,或许是太上忘情道起了作用,那些记忆如今对于宋新瓷来说,仿佛事不关己。
她变成了自己的旁观者,喜怒哀乐全都与她无关,因此也不会产生什么情绪波动,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无欲无情,天人合一,这就是宋新瓷如今的境况。
不过即便她心中并无相思,却莫名觉得包袱里的东西十分珍贵,于是情不自禁取出话本仔细翻看。
那个云逸模样的木偶也被她立在白玉桌面之上,时不时目光一扫而过。
对于天界来说,日月都在脚下,这里并不需要时间这一概念。
因此在宋新瓷放下话本的时候,并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
她转而拿起木偶,手指轻轻抚摸过“他”的眉眼。
……
与此同时,飞天秘境。
目送娘子飞升之后,云逸手持方圆剑,仍是保持着抬头望天的姿势,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一抹剑光呼啸而至,身材高大的青衫文士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云逸大梦初醒,说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王神来朗声道:“有人要截杀你家娘子,我看不惯便出手了。”
“覆天阁主?”这世上能让师父出手的人并不多,因此云逸瞬间便猜出了那人是谁,“他为何要针对新瓷?”
“他说若是天道被太上忘情道补全,便会为人间带来大祸。”
云逸刚要皱眉,一想到娘子多次劝说自己不要这样,便深深呼吸平复心情。
他问:“难道覆天阁主还有未卜先知的神通?”
王神来亦是想不通:“他说他曾亲眼见过。”
“亲眼目睹娘子飞升为人间带来大祸吗?”与王神来不同,云逸对此反而有些推测。
他曾活过两世,娘子亦是如此,这个谜题尚未解开,那么一身是谜的覆天阁主一定也有许多难以解释的地方。
不过如今人间看着并无变化,天界更是随着天道与宋新瓷离开之后,一片寂寥。
看着并无大祸迹象。
王神来话锋一转:“你终于合道了,没有让我失望。”
云逸说道:“可惜牺牲不小,仔细想来,我如今只剩手中的方圆可以一用。”
“这样才是正理,有舍才能有得。而且经历天道磨炼之后,方圆彻底抹去了南宫飞天的痕迹,成了真正属于你的那把神兵利器。”
对于此事云逸感触最深,他发现自己此番晋入合道境,与之前几次境界突破大有不同。
以往境界都需要经历初期、中期、后期,而他合道之后与“规矩道”无比契合,竟是直接来到了中后期的程度。
如此修为,已与另一位绝世天骄——封默相差无多,而且两人都是剑修,最擅杀伐。
两世修行的成果终于得以体现,可谓厚积薄发,瞬间便让他跻身于人间最强的行列之中。
只是可惜,还是比娘子慢了一步。
王神来的到来悄无声息,不久后终于被南宫灼灼等人发现,纷纷过来行礼。
南宫灼灼说话的时候眼珠滴溜溜地转,“酒鬼……咳咳,先生您怎么来啦?”
王神来大袖一挥:“放心,不是捉你回去修行的。”
灼灼闻言松了一大口气,讨好道:“我们这儿有好多美酒,先生不如边喝边聊!”
第361章 大劫
王神来此番来到飞天秘境,就是为了看看关门弟子有没有为情所困,走上南宫飞天的老路。
所幸云逸与南宫飞天终究大不相同,再者宋新瓷只是飞升了,又不是死了,故而并没有钻入牛角尖的必要。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两人截然相反。那就是云逸在人间仍有红颜知己,个个性情不同,一颗芳心却全都系在他的身上。
如此处境,怎么可能想不开?
王神来放下心来,本打算直接离开,没想到南宫灼灼却以美酒做饵,害得他一时间犯了馋虫,便决定留下痛饮一番。
飞天秘境走了个宋新瓷,又多了个王神来,一时间悲伤气氛冲淡不少。
云逸在须弥戒藏了不少美酒,之前给了猴老大一半,今日便把剩下一半也取了出来,省得自己再去东海一趟。
王神来一见美酒顿时两眼放光,喝酒时听到徒弟在旁边悠悠问道:“师父,如今我已经入了合道境,你是不是该跟我讲讲上面的事情了。”
“你大可不必忌讳‘天道’,直呼其名便可,如今你娘子就在天界,你还怕个什么。”
云逸便改口道:“天道到底什么情况?”
王神来:“你也算与他打过两次交道,应该心中已有一些推测了,不如说来听听?”
云逸自然无心饮酒,只是忙着伺候师父,“我本来觉得天道应该是玄而又玄、不可捉摸的存在,可我现在觉得他越来越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正是如此。”
“新瓷如今飞升天界,天道被太上忘情道补全,是否会令他发生变化?”
“当然会,不过你的问题还是不在点儿上。”
云逸斟酒:“还请师父为我解惑。”
王神来说道:“纵然天道变得贪生怕死,这世上也该有足以令他畏惧的存在,否则他天生不死不灭,到底怕个什么?”
“难道是覆天阁?”
“这么说未免有些倒果为因。”
云逸:“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
王神来:“不瞒你说,我也一样。”
师徒二人四目相对,俱是忍不住笑了笑。
云逸用手指蘸了点酒水,写写画画道:“我还有一个困惑,就是为何覆天阁一定要杀死天道,是否与覆天阁主口中的大祸有关?如今天道已经有了变化,覆天阁接下来又会如何行事?”
王神来说道:“覆天阁与天道都是不可以常理度之的存在,我倒想要听听你对覆天阁是何态度。”
云逸答道:“第一覆天阁主想要杀死新瓷,第二他们打碎天柱之后,还要祭炼亿万生灵,以此杀死天道……无论哪一点我都无法接受。
“还有第三,如今一根天柱就在我身边,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上门来。”
白泽听后深以为然,表示的确很有可能。
王神来捏着酒杯,问道:“这么说你是支持天道一方了?”
“我似乎别无选择,新瓷已经入了天界,本身更是与天道关系匪浅,若天道真被覆天阁杀了,她应该也难以幸免。”
云逸看王神来摇头晃脑,眯眼品酒,问道:“师父你觉得呢?”
王神来意味深长道:“未必。”
“未必?”
“覆天阁和天道还有太多秘密尚未揭开,如今作出定论为时过早。”
天道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可云逸一想到飞升天界的娘子,便忍不住有些心急。
“那我接下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