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点在姜子牙眉心，“师叔没事，只是心境受到影响，休息一段时日就能恢复。”
姜子牙彻底与外界隔离，自顾自的手舞足蹈。
哪怕黄天化想护送姜子牙回屋，后者也死活不愿离开，泛红的目光一直盯着女娲宫不放。
女娲宫已经布置完成，几十万半人半鬼的百姓堆砌在空地，散发出的阴气宛如实质。
哪吒还想问问姜子牙为何没有成仙，见状不再多言。
没过多久，仓促的祭祀已经开始。
姬发身着玄色冕服，手持青铜祭刀，意气风发的登上祭台。
他知道姜子牙在举办封神，也知道今后凡间再无仙人，只觉得是自己建立千年王朝的机会。
姬发的声音洪亮如钟，在女娲宫回荡。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
“大商无道，祸乱苍生，幸得天命眷顾，使西岐代天伐罪！”
“愿以邪祟为祭，祈天道重归正序！”
杨合无心聆听姬发的祭词，忍不住望向天空。
哪怕天空一片平静，但灵视却在缓缓攀升。
“不对劲啊。”
杨戬同样察觉到端倪，阵阵阴风吹过，又有雨点滴落。
他伸手接住，雨水夹杂着一丝黑色。
忽的。
杨合瞳孔微缩，只见凭空有三百七十三根丝线垂落，明显是源于不久前册封的仙神。
他还能感知到有两根是属于自己的常驻角色。
丝线另一头通往三处。
阐教昆仑山玉虚宫、截教蓬莱海碧游宫，以及西南方向，不出意外是太上老君的兜率宫。
“不可能。”
杨合舔舔干裂的嘴唇，宗门典故里的通天教主脱离归墟就是利用无数丝线，皆是由念想所化。
可是按理说，此时三清就准备脱离归墟的话，就没有宗门典故的事情了，杨合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影响到三清的决策。
“三百七十三根丝线恐怕不是为超脱。”
“仙人的念想较强，但规模远远不够三清离开归墟。”
“妈的，三清到底想要干什么？！！”
杨合冷汗浸湿衣裳，双眼刺痛渗出血水，却不敢移开目光。
杨戬一把抓住杨合肩膀，焦急的问道：“师弟，难道有祸端发生，师弟，什么情况？”
其余人满头雾水，姜子牙则又哭又笑的跪倒在地。
“师弟！！！”
杨戬不再说话，所有人朝着天际看去，就连凡俗都隐隐能察觉到一股无法言说的压迫感。
只见。
三清顶天立地的虚影出现，各自攥着一捆丝线。
轰隆隆！！！
三清不约而同的收紧丝线，仿佛在拉着某物。
杨合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响，映入眼帘的一幕甚至都不是无尽地狱能相提并论的。
因为。
天塌了。
苍穹如同脆弱的琉璃，在三清的作用下轰然碎裂。
先崩塌的是第三十六重天太皇黄曾天，恢弘的建筑裹挟着炽白火焰坠落，热浪扑面而来。
隐约可见天兵天将，他们仍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态，或持戟怒目，或跪地祈祷。
太明玉完天紧随其后，倾泻的水流每滴都重若山岳。
清明何童天。
玄胎平育天。
元明文举天。
七曜摩夷天。
地动山摇，成群的鸟雀慌乱飞舞，野兽漫无目的的奔走。
三十六重天的底部欲界六天彻底沦为历史，杨合的灵视甚至见到建筑中数以千计的尸体。
“三清是……”
太皇黄曾天沉进深海中，海水因为巨型陨石的燃烧而沸腾，其余五重天很快也步入后尘。
杨合连退数步，“三清是打算填补归墟？！！”
他的猜测绝不会有错，自己正见证无尽地狱的形成，归墟吞没欲界六天后，非但没有填补，反而衍生出更加可怕的东西。
动静愈演愈烈，典故世界的地貌发生剧变。
或许三清刻意护佑凡间，没有造成生灵大批量的死伤，但欲界六天的坠落不可能无事发生。
咚！！！
大陆在四分五裂。
“难怪古今地貌差别极大，恐怕典故世界即将形成西游记的四大洲，东胜神州、西牛贺州、南赡部洲、北俱芦洲！！”
“那是…仙人的尸体？！”雷震子捂住脑袋喊叫。
数以百计的仙人尸体随之落入归墟，一具具至少两三百米，夹杂着更多的天兵天将。
杨合仔细辨认，刚好三百七十三具。
尸体身死已久，倒不是三清所为，但死状凄凉，几乎没有例外，脖颈都弯折一百八十度。
啪。
丝线崩断。
三清没有再继续，毕竟归墟不曾有丝毫波澜，圣人的身影缓缓隐去，而剧变依旧在持续着。
第429章 化灰扬（封神卷终）
朝歌城乱作一团，凡俗虽然看不见天塌地陷的骇人景象，但可以本能的察觉到恐惧。
特别是那些经常与鬼兵厮杀的老兵。
他们没有修为加身，不过对于阴气十分敏感。
灾祸…似乎没有因为大商覆灭而平息，甚至阴气正在肉眼可见的浓郁，令他们毛骨悚然。
“莫要慌张！！！”
姬发高举着祭刀，刀口还沾染着不久前宰杀三畜的血迹。
他面露癫狂，看着乱作一团的祭祀现场，“寡人是圣人选定的天下共主，如今只是…没错，是天降祥瑞！是祥瑞啊！！”
没人理会姬发，阴风阵阵呼啸，难闻的腥臭扑面而来。
几十万半人半鬼的百姓僵持不动，喉咙发出咯咯咯的声响，淡淡的尸斑浮现在皮肤表面。
姬发连退数步，惊恐万分的盯着诸多百姓。
“这是…化鬼？”
“不可能，大商已经亡国，邪祟怎会继续滋生？！！”
他迷惘的环顾四周，切见到写有太平的旗帜已经散落，字眼显得异常讽刺，而西岐能够击败大商的士气已经一溃千里。
就像姜子牙一直顾虑的那样，当凡俗得知天命不属于西岐后，伐商反而会是错误的。
人心可畏。
毕竟天下鬼魅丛生之时，仔细想想，也是西岐准备自立为王之时，西岐将成为罪魁祸首。
几十万百姓浑身抽搐起来，四肢骨骼变得扭曲。
他们竟动撕开束缚自己的绳索，动作之灵活，与先前呆滞的模样判若两人。
“戒备！护住大王！！”
亲卫高声呼唤，回应的士卒寥寥无几，只有部分士卒为求自保，长矛齐刷刷对准百姓。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百姓们没有攻击任何人，纷纷选择自尽。
白发老人捡起绳索，熟练的挂在树枝上，接着毫不犹豫将脖颈套了进去，双脚无力的踢蹬，脸上随即露出解脱的微笑。
壮年男子撞向祭台石柱，头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鲜血喷溅在青铜祭器上，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直到气绝身亡，依旧望着自己家中的方向。
几个妇人手拉着手，义无反顾地跳入深井。
水花溅起的瞬间，她们眉宇间满是浮现出久违的安宁。
转眼间，数以千计百姓以各种方式结束生命，女娲宫随处可见的尸体，宛如乱葬岗。
可怕的是，尸体很快又活了过来。
上吊者的舌头越伸越长，最终垂到胸口；撞墙而死的头颅裂开，里面爬出密密麻麻的蛆虫；投井的尸身浮出水面，皮肤已经泡得发白膨胀，像充气的皮囊。
“他们在主动化鬼！！”
哪吒握紧火尖枪，略显不知所措的看着人间炼狱。
姜子牙如梦初醒般的恢复意识，一把抓住杨戬的肩膀，“救救西岐，救救世间的凡人。”
“师叔，我立刻组织残存的阐教弟子。”
杨合伸手阻拦杨戬，灵视的增长已经达到顶峰。
他注意到，哪怕百姓几乎看不出活人的特征，但依旧有一缕阳火在燃烧着，没有彻底化鬼。
轰隆隆。
天雷滚滚，阴雨使得女娲宫积累着厚厚的黑水。
也不等邪祟肆虐朝歌，粘稠的黑水开始朝着他们汇聚，没过多久，便覆盖整个女娲宫。
杨戬等人满脸错愕，杨合却已经猜到事态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