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灿松开手指,开口道。
“爹?”李梦金不解。
李平灿摇了摇头,缓步走到演武场旁的一株柳树下,随手折下一根柔软的柳条。
他看着李梦金,温和地说道:“你且看好,再攻过来。”
李梦金心中虽有万千疑惑,却还是依言照做。
他将全身的剑元再次凝聚,这一次,他没有再用那些花哨的招式,而是使出了《归元剑经》中最基础,也最纯粹的一式——直刺。
这一剑,凝聚了他全部的精气神。
面对这返璞归真的一剑,李平灿手中那根柔软的柳条,却仿佛活了过来。
它没有硬抗,而是在剑锋即将触及的瞬间,如同水中的游鱼,轻轻一荡,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贴着“影牙”的剑身,轻轻一点。
那一点,看似毫无力道。
可李梦金却只觉得一股柔韧却无可抗拒的巧劲,顺着剑身传来,瞬间便将他那凝聚到极点的剑势,化解得干干净净。
他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剑。
第三招,溃。
李梦金看着父亲手中那根迎风轻摆的柳条,叹气一声。
“从来没有在爹爹手中走过三招……”
父亲就像一座高不见顶的山岳,他越是努力攀登,便越是能感受到那份深不可测的伟岸。
李平灿将柳条随手一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梦金,你身负‘天生剑刃’,又修习《归元剑经》,此乃正统剑修玄门大道。但你记住,剑,只是你手臂的延伸。真正的力量,源于你的心,源于你对这方天地的理解。”
“你看这风,你看这水,你看这柳条。它们有形,却又无形。它们柔弱,却又至刚。你何时能将你的剑,练得如风一般无相,如水一般无常,如这柳条一般,刚柔并济,你的剑道,才算是真正入了门。”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下李梦金一人,在原地怔怔出神。
风,水,柳条……
李梦金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父亲的话,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刚才那匪夷所思的第三招。
那根柳条,看似柔软,却蕴含着一股生生不息的韧劲。
它不与自己的剑锋硬抗,而是顺着自己的力道,巧妙地将其引偏、化解……
“堵不如疏……以柔克刚……”
“归元,归元……归于本元……万物的本元,不就是这自然之道吗?”
一道灵光,如同闪电般,猛地划破了他识海的迷雾!
他一直以来,都将剑当做是杀伐的利器,追求的是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
却忘了《归元剑经》的真谛——修剑,先修心。
心与天地合,剑与自然融。
“我明白了……”
李梦金猛地抬起头,盘膝坐下,手中的“影牙”横于膝上,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空明之境。
他体内的剑元不再是狂猛地冲击经脉,而是如同温顺的溪流,按照一种全新的韵律,缓缓流淌。
“嗡!”
他身旁的空气开始微微震动,一缕缕精纯的天地灵气,主动地朝着他的体内汇聚。
那道困扰了他许久的壁垒,在这一刻,水到渠成般,悄然消融。
在这一刻,正式踏入了炼气三层!
…………
时光一晃而过,转眼大虞王朝六百九十五仙年。
十四岁的李梦金,已长成一名身形挺拔,剑眉星目的冷峻少年。
他手中的“影牙”剑,在阳光下划过一道道凌厉而又飘忽的轨迹。
“神分剑!”
随着他一声低喝,三道与他一模一样的剑气分身凭空出现,与他一同演练剑法,剑光交错,虚实难辨,看得一旁的桃花卫队员们眼花缭乱,喝彩连连。
如今的李梦金,早已将《神分剑》与《归元剑经》融会贯通,实力大增。他主动承担起训练“桃花卫”的重任,以其凌厉的剑法和沉稳的性格,成了桃花卫当之无愧的“总教头”。
“都看清楚了!这一招,讲究的是以虚诱实,声东击西!通过阵法配合,达到类似效果!”
他收剑而立,开始耐心细致地为队员们讲解合击刀阵的变化。
就在此时,一名负责巡山的李家族人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金少爷!不好了!邻县的张家,带着几十号人,气势汹汹地冲上山来了!说是我们李家占了他们家的风水宝地,要我们给个说法!”
这所谓的张家,是邻县一个靠着出了两个武举人两位仙人而耀武扬威的小修仙家族,平日里最是横行霸道。前几日便派人来桃花山,想强行低价收购李家的产业,被李平福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没想到今日竟敢直接带人上门闹事。
“哼,找死。”
李梦金眼中寒光一闪,他看了一眼身边那些同样义愤填膺的桃花卫队员,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正好,拿他们来检验一下你们最近的训练成果。”
他提着剑,缓缓走下演武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桃花卫,随我迎敌!”
山门之外,张家小辈,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正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着李家大宅骂骂咧咧。
“李家的人都死绝了吗?给老子滚出来!再不出来,老子一把火烧了你们这破山头!”
他丝毫不怕李家,李家有一位炼丹师不假,但山高皇帝远,鞭长莫及,而他们张家可是有两位仙人。
他话音未落,只听“锵”的一声整齐的拔刀声。
李梦金一袭黑衣,手持长剑,身后跟着身披重甲手持长刀的桃花卫,如同从地狱里走出的杀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股子凝练如一的铁血煞气,让张家那群乌合之众瞬间噤声,连胯下的马匹都开始不安地刨着蹄子。
“聒噪。”
李梦金看着那胖子,只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你是谁?”张家之人被他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心中一寒。
“要你命的人。”
李梦金懒得与他废话,直接一挥手。
“杀。”
“是!”
桃花卫众人齐声怒吼,结成“七星卫刀阵”,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轰然运转,朝着张家众人碾压而去!
战斗,在一瞬间便分出了胜负。
那些平日里只会欺负乡里的家丁护院,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桃花卫面前,脆弱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刀光闪过,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张家几十号人,便被尽数撂倒在地,那胖子更是被李梦金一剑削掉了帽子,吓得尿了裤子,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李梦金收剑入鞘,看也未看那瘫软如泥的胖子。
“打断一条腿,扔下山去。”
“告诉他们,再有下次,就不是断一条腿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冷傲的背影。
第175章 黯然伤神
王都。
十八岁的李梦泽,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
身为“大虞丹魁”,王族荣誉丹师,又深受雍亲王和丹道巨擘赵无极的器重,他已然是王都年轻一辈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丹师袍,行走在丹府之中,无论是王族子弟,还是眼高于顶的丹道弟子,见到他,都会主动停下脚步,客气地拱手称上一声“李丹师”。
在这风光无限的表面之下,却是无处不在的暗流。
青阳县主卫灵儿与昭阳公主的打压从未停止。
她们虽然不敢再明着动手,却在暗地里使尽了各种手段。
对此,李梦泽皆是淡然处之。
他牢记父亲的嘱托,也深知自己的根基在于无可替代的丹道技艺。只要他还能炼出无人能及的丹药,只要雍亲王还需要他的“七宝固魂丹”续命,那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便永远伤不到他的根本。
就在他准备回府,一名雍亲王府的亲卫快步迎了上来。
“李丹师,王爷有请。”
李梦泽心中一动,跟着亲卫来到了雍亲王府。
书房内,除了身着常服,气色却比之前好了许多的雍亲王外,还坐着一名须发皆白,眼神却异常精明的老者。
“贤侄,你来得正好。”雍亲王笑着招了招手,“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青河陈家的陈老,陈伯言。”
“陈家?”
李梦泽心中微动。青河陈家,虽非皇族,却也是大虞王朝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大族,族中子弟遍布朝野,在军中亦有不小的影响力,是足以与王都任何一个王侯分庭抗礼的庞然大物。
“晚辈李梦泽,见过陈老。”李梦泽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李丹师不必多礼,快快请坐。”陈伯言站起身,“早就听闻王都出了位不世出的丹道奇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
一番客套后,陈伯言道出了来意。
“不瞒李丹师,我陈家有一位长辈,早年为王朝征战时,落下了一桩顽疾,名曰‘寒髓咒’。每逢阴雨之日,便寒气攻心,如坠冰狱,需耗费大量修为才能压制。多年来,我族遍访名医,寻遍丹师,都束手无策。”
雍亲王在一旁接口道:“陈家的长辈与本王乃是过命的交情,他听闻本王的旧伤因你的‘七宝固魂丹’而大有好转,便立刻遣了,想求一味灵丹。”
陈伯言的眼中满是期盼:“我等听闻,有一种名为‘九阳融雪丹’的古丹,专克天下至阴至寒之症。只是此丹早已失传,丹方更是残缺不全,我族寻来的几位丹道大师都说,此丹炼制之难,难于上青天。不知李丹师……”
李梦泽闻言,脑海中“百草灵境”的无数知识瞬间流转。
“九阳融雪丹,此丹确实霸道,需以九种至阳之火,融合雪域万年冰莲之心,一阴一阳,一水一火,稍有不慎,便是炉毁人亡的下场。”
他沉吟片刻,迎着陈伯言那紧张的目光,话锋一转:“但难,却并非不可能。只是炼制此丹的辅药,极为珍稀……”
“药材不成问题!”
陈伯言大喜过望,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清单,“只要李丹师愿意出手,清单上所有的药材,我陈家三日之内,必将凑齐奉上!事成之后,我青河陈家,必有厚报!我族上下,永记丹师大恩!”
李梦泽看着清单上那些价值连城的灵药,心中已然明了。
这是一份投名状。
雍亲王这是在为自己铺路,让自己在他之后,也能有足以抗衡昭阳公主一脉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