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长生仙族从五行山喂猴开始 第72节

  传言年纪轻轻便镇过黑巫岭,烧过三百孤魂窟,在这行当里,已算是一方人物。

  只是这会儿,端坐一旁,气机与帐中诸人并不相合。

  恍若寒潭投石,波澜不兴,倒显得更是孤冷。

  老斥候立在军侯身侧,腰背挺得笔直,一式军礼落定,才徐徐将林中之异,一一道来。

  言语不快,语气不重,句句却干脆利落,一丝不漏。

  说到破阵之功,还顺势点了几人名姓。

  连那先前慌了神、挥刀砍树的小子,也没落下。

  到了他嘴里,已成了“胆壮果决,首劈妖树,振士气者。”

  又补一句:“守鬼面而不退,忠勇可嘉。”

  几句话,就将那点惊惧掩了下去,换了一顶明晃晃的好帽子,听来竟像是个立了头功的。

  案上那张鬼面,被马长风随手拈起。

  掌中一转,略掠纹路,只冷冷“嗯”了一声,便不作停留,径自递给了那道长。

  冲虚真人一手接过,指如青竹,修白如雪,却只两指捏着,似嫌此物秽气太重。

  拂尘横膝,人未动,目光先扫过,眼底便泛起几分轻慢之色。

  马长风却不看他,只盯着鬼面,语气平稳,带了几分分量:

  “此阵,你等如何解得?”

  老斥候闻声,微一躬身,语气仍沉稳如初:

  “回都尉,咱几个人在林里头兜着转,瞧见那棵老榆树光秃秃的,底下却阴风绕枝,多半就是个遮眼的门道。”

  “一齐上手,刀子往死里砍,赵校尉新拨来那小子,叫姜亮的,误打误撞,棍子正好点在了个要紧处。

  “哪晓得一下就点着了,不知从哪拨出个鬼脸来,原先那迷迷糊糊的阵法,也就跟着散了。”

  那赵校尉,正是凉州军备,此行将中副帅,此刻就坐在马长风下首。

  只略略颔首,神色如常,并不多言。

  那冲虚真人听完,却失笑一声,拂尘轻甩。

  “蛮夷小术,雕虫之技,徒劳耳。”

  “贫道自会调些符水,明日分发诸营诸房,洒之帐前,自叫这等魍魉远遁,不敢近身。”

  语气说得轻巧,字里行间却透着几分不藏的傲意。

  那模样,仿佛帐中之事,不过是些扫尘洒水的小道活计,叫他来一趟,便是抬举。

  马长风眉峰微动,眼角掠过一丝淡淡的不悦,却也未发作。

  只是唤来营中侍从,淡声吩咐几句,让其配合道长施为,又将那鬼面层层包裹,一并交予道门收执。

  末了,偏头对军侯吩咐一句:“此次探查有功,记下。”

  说罢抬手一挥,算是准许退下。

  出了大帐,夜风扑面,叫人心头一松。

  老斥候站在风中,像根绷了一整天的硬弓,这会儿才悄悄松了弦,整个人也跟着塌下半寸。

  默了一阵,才低声凑近军侯。

  “那张司马的外甥……军侯若方便,可否寻个由头,将他调个地儿?”

  语气不高,却透着几分含蓄:

  “后勤、辎重皆可,总强过继续在这水里蹚着。”

  语气平平,却已将立场分得干干净净。

  帐中方才还替他粉饰功劳,话未凉透,转头便要调人离去。

  军侯听了,自是心里有数。

  只轻轻点了点头,神色未动,声气不扬:

  “我去问问。”

第84章 符纸不灵

  在营中歇了一日,热腾腾的黄米饭吃了三顿。

  姜亮所在的小队,很快又接了新差使。

  人还是那些人,这回却不再往那鬼气森森的林子里钻。

  而是调去前哨,做警戒传令之用。

  活儿不算轻松,终归比孤身探敌安稳些,总不必再去跟死人对视,跟雾气扯皮。

  军令一下,队里一个年头老些的斥候便咧嘴笑了,嗓子沙哑,带点子掩不住的讽意:

  “除了头两年当菜鸟练胆子,还真是头一回接这等差事。”

  说完瞥了眼那新来的小子,话音不重,却透着一股阴阳怪气。

  像是说咱们这等鹰隼,如今也成了鸡,叫去看门递话,未免可笑。

  队正闻言,斜睨了他一眼,眸光沉定,唇边不见波澜,只淡淡一句:

  “军令如山。”

  那斥候咧了下嘴,笑意一顿,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把嘴闭上了。

  军令送来时,还附了几张纸符。

  黄纸朱砂,符文横斜带钩,倒也画得有板有眼,正气森森,煞有介事。

  说是那“靖邪守元大真人”所赐,天师道高功手制,专破妖邪诡魅,斩阴驱煞,药毒不侵。

  若撞上迷障幻阵,烧符成灰,捻些抹在眼角,便能看穿虚妄,识得真形。

  若中了邪气诡毒,将符灰兑水吞下,便能驱邪解厄,保命延年。

  若真撞上个妖魔鬼怪,手里一举这符,便可当头斩去,天火地雷,皆听号令。

  听着倒是神通广大,包治百病,火里水里皆能保平安。

  众人接了符,有的信个三分,有的只当趣事一桩。

  大半人是“反正也不碍事”的心思,左右揣进怀里,权当贴身符箓。

  收拾妥当,一行人踏着晨露出发,去换前哨岗哨的班。

  大军缓行如潮,哨位日日迁移,宛如蛇探舌尖,在山岭间寸寸试路。

  斥候轮值两昼夜一换,换满便能回营歇脚,洗尘除垢,躺上榻打一通盹儿。

  比起早些时日一脚踩进山林里、半宿跟鬼打交道的苦差,这活儿,终究宽绰多了。

  这几日兵锋滚滚,大军又压过几道山梁。

  姜亮猫在一株老槐的杈头上,身子陷在枝叶后,只露双眼出来,眯着眼静望前方山势的走势。

  前哨这活儿,做得要像风向标,居高临下,八面来风都得听得见。

  那山林里忽然起了动静。

  脚步杂乱,节奏浮躁,像是有人惊了魂,在林间乱撞。

  姜亮心里一紧,神思立收,身子伏得更低,呼吸轻得连叶缝都听不见响。

  等那动静越靠越近,人影朦胧现出轮廓时,他眼神一紧,指尖微绷。

  是自己人。

  斥候打扮,一身衣甲破碎,血糊着泥,狼狈得不成样。

  脚下虚浮,连爬带跌,气息细得快断了。

  姜亮凝神听了听,后头并无追兵,这才一纵身,从树杈间滑了下来。

  落地无声,连旁边草叶都未惊动一片。

  几步迎上去,一把揽住那人,半扶半拖,带回了哨位。

  那斥候只靠一口气吊着,见着是自己人,眼里亮了一瞬。

  可那光也只是闪了一下,便又沉了下去。

  嘴里断断续续挤出几句,字不成句,只听得清几个词:

  “……妖邪……符纸……时灵……时不灵……”

  像是还想说点什么,却没能撑住。

  头一歪,缓缓栽倒下去,再无声息。

  恰逢换岗,递送情报的差事,便顺水落在了姜亮这队人头上。

  几人将那斥候的尸骨草草掩了,身上物件一一细收。

  连同那句临终前的“符纸时灵时不灵”,一并带回了大营。

  老斥候照旧去禀军侯,言语不多,事却一句不落。

  话才落,又走了趟中军大帐。

  回来时,脸色就不好看了,乌云罩顶似的,额角青筋都绷出来了几道。

  那张素来沉得住气的脸,竟也稀罕地浮了几分怒意。

  七分是闷气,三分是压不住的火。

  营中弟兄看出了不对,便有人低声问了句。

  老斥候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回了句:“真人那儿,不认这茬。”

  原来那“靖邪守元大真人”,一听“符纸时灵时不灵”这话,脸色便沉了三分。

  拂尘一甩,语气也冷了:“区区邪障,一介兵卒挥棍便破,反说贫道神符无用?可笑至极!”

  随即一通训斥,说得唾星乱飞,连“心神不净、阴气附身”都拎了出来。

  “定是那斥候阳气不盛、心神不固,怪得了谁?哪容人以庸拙之眼,妄评仙家法门?”

  言下之意,那斥候死得不体面,还敢诬蔑他老人家的金身符箓,可恼至极。

  马长风脸色一时也不好看了,指节敲了几下案几,没接话,也没发作,只将这事生生压了下去。

  于是,大帐里便无人再提“符纸”之事。

  那斥候的死,也就成了“误入毒障、命数使然”,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这番话落在姜亮一行人耳里,如针芒在背,扎得人心头发紧。

  可军营里令行禁止,说多了是犯上,不说又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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