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
凛冽呼啸的北风,如解开了枷锁的巨龙,在辽阔没有障碍的荒原上纵横驰骋,吹在身上,普通人一炷香都坚持不住。
白云飞要两辆马车连在一起,几人背靠着马车,升起篝火,烤上生硬冰冷的高粱面饼,撒上一些白云飞贴身携带的佐料,味道好多了。
走镖的第六天,镖队抵达了左家庄。
外面看,这左家庄的规模不亚于山阳县,也是大泽府境内的城镇之一,入了城后,方平所见到的景象也没有比山阳县外城好到什么地方去。
无家可归的百姓比比皆是,阴沟里,街道上也躺着不少冻死的尸体,直到进入内城,街道干净,商铺密集,白云飞逢人打听了一下,带着几人找到了一家药店门口。
药店掌柜的看到货物送到,当即喊来小厮搬运,还邀请白云飞进到药店里喝茶暖暖身子。
“滚滚滚,谁让你来内城的,信不信我让官差把你关到大牢里去。”
街对面的一家商铺里,一个穿着灰旧道袍的老道,让人劈头盖脸的撵了出来。
方平定眼一看,有些熟悉,可不正是去年在福威镖局内传授“龟息吐纳术”的老道士了吗。
“我记得这老道士叫……丹……丹阳子。”
“怎么跑到左家庄来了?”
方平下马,走了过去。
“哎,世道污浊至此,竟容不下老道这腐朽之躯。”
被扫出大门的丹阳子,捡起掉落到地面上的佛尘,长叹不已。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长修道多年,还看不破吗。”
丹阳子看向后方,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眉目普通的少年。
这一段时间都能吃饱肚子的方平,身体逐渐张开,气势上也发生了变化,丹阳子一时间没能认出少年:“小友所言,醍醐灌顶。”
“道长忘了我是谁吗?”方平淡笑,摸了摸身上,似乎就只有几个大钱。
回身来到几个趟子手面前,方平开口借了十几个大钱后,返身回到了丹阳子身前:“这些钱道长收下。”
丹阳子茫茫然,始终没有认出方平。
方平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能武道入品,全都仰赖于丹阳子传授的“龟息吐纳术”,今日巧遇,投桃报李的奉上一些钱财也是应该的,多的方平也拿不出来。
看丹阳子那被扫地出门的处境,方平给他的十几个大钱,足以要他饱餐好几顿了。
“怎么了?”
喝完茶的白云飞从药店里走出。
“碰到了一个熟人。”方平面如平湖的回道。
镖队渐行渐远,杵在原地的丹阳子瞳孔收缩:“福威镖局!”
他依稀记起来了,那个小子是福威镖局里的杂役,向他讨教过养生功。
……
左家庄内城一家小酒馆里。
白云飞自掏腰包,点了一壶热酒,一桌酒菜。
押镖过程内不能吃干粮以外的粮食,也不能喝酒,可现在交了镖,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
“我先干为敬。”
白云飞洒脱的倒了一杯,灌入喉咙。
三个趟子手不甘落后,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方平礼貌性的抿了口酒后,只顾着吃肉。
几道肉菜顷刻间扫荡一空,白云飞一张口又喊了几盘卤牛肉,蘸着酱汁,味道一绝。
“这一次走镖,额外补贴是二十个大钱,回到镖局之后,你们可以到账房领取。”
白云飞提了句,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方平,意味深长道:“过两天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方平:“……”
要是勾栏听曲,纸醉金迷,他就不去了。
毕竟家境贫寒,不允许。
第十三章;内城
没有了镖车拖延速度,一行人策马奔腾,第二天黄昏时分,天还没有黑透时就回到了山阳县,这一趟外出押镖格外顺利,一点波折都没有遇到,方平紧绷的心弦松了几分。
趁着饭点,到食堂饱餐一顿后回到了老鼠巷。
“谁!”
“我!”
方莹打开了门,高兴的扑到了兄长的怀里去。
屋里头,李柔熬了小半锅高粱米粥,中午还剩下半盘腊肉炒野菜,见到方平回来,悬着的一颗心着地:“回来的正好,外面这么冷,赶紧坐下喝口粥暖暖身子。”
“不用了,我在镖局吃饱了才回来的。”
“镖局有啥好吃的,是不是有很多肉?”方莹夹了一片腊肉填到嘴里:“有娘做的饭好吃吗?”
“那肯定没有。”方平走到厨房里倒了半壶开水,舒舒服服的泡着脚丫子,问:“我不在的这几天,没人上咱家来吧?”
方莹摇头。
泡完了脚,方平身心舒畅,上床躺下,闭上眼睛。
【武学:龟息吐纳术(初窥门径)】
他该突破了。
观想点已经攒够,今夜就是他更进一步的时候。
“给我加点!”
方平的意识化作手指般的戳着变成深蓝色的属性栏。
【观想点:18(300/18)】
两百点观想点扣除的同时,熟悉又陌生的暖流回荡在方平体内,他的身子骨,肉眼可见的壮实了一圈,双臂胸膛处的肌肉也愈发分明,体内骨骼也洁白如雪,坚硬如铁。
八品铁骨!
假如说三五个成年人挥动刀枪棍棒围攻偷袭还能杀死一名九品武者,那八品武者就能以一敌十了,披上重甲,手持长刀,就更加厉害了。
搁在三十万人口的山阳县内,也是中上等的高手了,到福威镖局里也能担任镖师。
【姓名:方平】
【境界:八品铁骨境】
【武学:龟息吐纳术(登堂入室)】
【观想点:18(300/18)】
“气力上,比九品时增加了一倍,要是极致运转“龟息吐纳术”,毛孔口鼻一起吐纳呼吸,搬运气血,我的力量还会有所提升。”
方平心念一转的出现在观想空间内,前方一连五道身影扭曲走出,招式各不相同的攻向方平,受到围攻的方平,游刃有余的给予回应。
可练了一会他才发现,这观想空间内对招与实战还是有着差距的,不能体会力量激撞时的酣畅淋漓感。
“有利有弊吧,在这观想空间内磨练战力,我不会受伤,也不会气力衰竭,还能把看到的招式完整无缺的映照到这观想空间里来。
可劣势就是,不能在生死搏杀内榨取出自己的潜力,少了生死玄机间的那一份感悟,也没办法积蓄出一往无前,唯我无敌的武道气势。”
……
……
几天后。
方平正在演武场上与一名趟子手过招,他竭力的压制着力量,连“龟息吐纳术”都没有用。
几个回合的碰撞后,方平轻描淡写间的伸出手指,点在了对手的手臂关节处。
“我败了,养生功法……真猛。”
名叫刘全的趟子手,右臂酸麻如被黄蜂蛰了一下,久久不能活动。
“彩~”
不远处,白云飞两手拍打着走到了演武场上,站在方平身前后:“可还记得我不日前说的话。”
“记得。”
这家伙说要带他去看一场好戏,可这不止两天了,方平还以为对方忘了,也就没有搁在心上。
“马车就在门口,同去如何?”
“能先说一下,究竟是什么好戏吗?”
“说了就没意思了啊,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出城吧。”
“不出城。”
一问一答间,方平跟着白云飞到了镖局外停着的马车里。
车夫是白家的老家仆了,驱车向着内城而去。
……
……
内城。
这里和外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酒楼,茶馆,宝楼,赌坊,勾栏,处处都是繁华景象。
一路上没怎么开口的白云飞,张口道:“你还是第一次来内城吧?这里不是外城,要什么有什么,只要你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远的不说,仙乐坊进去一趟就要丢掉几百两银子。”
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去处。
“知道你谨慎,不喝酒,不沾女色,我也不带你去那种地方。”
白云飞打了个哈欠的道。
“公子,到了。”
马车蓦然定住。
“走吧。”
白云飞下了马车,前方是一座占地极广的高墙,墙后不断传出令人耳膜震动的山呼海啸声,那是成百上千人呐喊的声音。
“白公子来啦。”
把守大门的汉子笑脸相迎:“快带白公子去包间。”